如果对方实在介意的话,下回可以直接推开自己没关系。
正当柳遥在原地反复纠结的时候,忽然有身影凑了过来,微低下头,就着他手里的勺子尝了尝,淡淡开口道。
“咸了。”
柳遥吓了一跳,回头才发现青年神色平静地望着自己,似乎误解了自己一直举着勺子的用意。
因为凑得太近,柳遥能清晰闻到从对方领口传来的檀香味道,脸颊顿时红得更加厉害。
“是,是吗,可能是盐放多了,那我再加点菜进去吧。”
“对了。”柳遥咳嗽了声,趁着青年在身旁,索性将自己刚才顾虑的事情仔细说了一遍,末了语气歉意道。
“实在对不住,我胆子小,害怕起来什么都顾不上,往后我再往。嗯,你身上扑的话,你记得躲开就行,免得再被我扯坏衣服什么的。”
殷月离歪着头,像是并没有听懂他话里的含义。
“你……”
“你很轻。”青年皱眉道。
“啊?”柳遥听得一愣。
似乎为了证明自己刚刚的说辞,青年上前一步,单手将他举了起来,抱在怀里颠了颠。
之后语气淡然道,“你很轻,就算扑过来,也伤不到我。”
啪嗒一声,柳遥手里的勺子直接掉在了地上。
殷月离微微偏过头,沉默等待他的回应。
两人紧挨在一起,柳遥甚至不用靠近,就能清楚看到对方纤长的眼睫。
直到脸烫得几乎能烙葱饼了,柳遥才终于回过神来,蚊子似的小声开口,“我,我知道了,你先把我放下来。”
稀里糊涂吃了早饭,柳遥简单收拾了下就跑出去了,准备到外面捡些烧火用的树枝,顺便给自己过热的脸颊降降温。
心底忍不住感叹青年人真好,明明被自己占了便宜,却一点都没有生气,还反过来安慰自己。
毕竟临近入冬,周围又有一小片树林,地上的枯枝还是很容易捡到的,柳遥没花多少力气就找了一大堆出来,正抱在怀中准备往院子里搬时,忽然望见山下有熟悉的身影朝宅院的方向走来。
来人身材瘦削,眉眼干练,穿着深色的粗布衣裙,胳膊里挎着一只竹篮。
“舅母?”柳遥瞪大眼睛,连忙丢下手里的枯枝,快步跑了过去,“您怎么上山来了,舅舅呢,现在怎么样了,身子有好一点没。”
山路有些难走,冯雯擦了擦头顶的汗,带着笑意点点头,“好多了,多亏你先前拿的那些银子,昨晚按大夫的叮嘱多给他加了一株红芝草,到早晨的时候已经能睁开眼睛了。”
“这不,刚醒来就惦记着你呢,催着让我上来给你送吃的。”
“那就好,能醒来就好。”柳遥眼眶发红,一直提着的心总算放了下来。
“对了,你在这山上住得怎么样,没遇到什么危险吧?”冯雯环顾了下四周担心问。
话说这还是她第一次上到止戈山上来,往常没来过不知道,这山顶居然比她想象中的还要可怕些,空气里处处透着死寂和阴森,尤其是不远处沾满血迹的宅院。
别说是走进里面,单只是看上一眼,便让冯雯忍不住背脊发凉。
柳遥一个小哥儿,到底是怎么在这种地方接连住上两晚的,夜里别是怕得连睡觉都不敢睡吧。
“没事,睡得挺好的。”
想起夜里被自己紧紧抱住的青年,柳遥耳朵瞬间烧红,连忙扶着冯雯迈上石阶,顺势岔开了话题。
“那个,家里的钱应该快要用完了吧,您别担心,我明天就能下山了,里正答应了会给我补偿十吊铜钱,至少后半月的药钱都不用担心了。”
“哎。”冯雯心下纠结。
她其实并不想收柳遥的钱,对方一个还没出阁的小哥儿,爹娘又指望不上,说不定连出嫁的钱都得自己准备。如今银子都给了他们,往后可怎么办。
冯雯犹豫了下,最终还是摇了摇头,“不行,这钱我们不能收,你舅舅已经醒了,之后花不了多少药钱的,而且你也不用担心,这回我和你舅舅到外面看病的时候,和人买了一些红芝草的种子。
到时候或是自己来种,或是直接卖给旁人,都能赚不少钱的,足够后面治病用的钱了。”
“红芝草的种子?”柳遥顿时惊奇。
“对,”冯雯笑道,“你还不知道吧,红芝草其实是有种子的,只是因为是野生。所以很难得到,这回也是你舅舅帮了人家一个大忙,对方才答应便宜卖给我们的。”
只可惜,夫妻俩计划得很好,不想柳遥舅舅刚
回来就病倒了,若非如此的话,前几日也不至于连治病的钱都凑不出来。
“那不如卖给我吧,”柳遥没有多想,直接开口道,“就按市面上的价格就成,正好我下山后也想找点事情做。到时候如果真能种出来了,还可以留一些之后救急的时候用。”
“这可不成。”冯雯连忙摇头。
知道柳遥是好意,但越是如此,冯雯越是不能坑害了对方。
“尽胡闹,红芝草价格昂贵,平日多是生在山野里面的,岂是那么容易就能让你种出来。”
“让我试试呗,”柳遥接过舅母手里的竹篮,“再说也不单是为了舅舅的药钱,前两日为了上山,我已经把绸缎庄的活辞了,之后还不知道要做什么呢。”
“我就试一试,实在不行的话,就到城里去把剩下的种子都卖了,赔不了多少钱的。”
冯雯原本不想答应,但实在禁不住柳遥的恳求,只能犹豫着点点头。
“那就先给你一点吧,不过话说在前头,只能先试试。如果种不出来的话,后面的就不能再卖给你了。”
“行。”柳遥笑容轻松,干脆点头。
两人又说了一阵话,冯雯到底担心着柳遥舅舅的身体,把所有带来的东西都交给柳遥后便准备下山了。
临走前忽然想起一件事。
“差点忘了,”冯雯眉头紧皱,压低了声音道,“今天你阿爹大清早就把邻村的媒人叫过来了,说是要给你说亲,我听你潘叔说,那人似乎不是个好的,年纪也足比你大了十几岁,你明日下山后一定要找你阿爹问问清楚,千万不能稀里糊涂的就嫁了,明白吗。”
说亲?
柳遥站在原地,心底莫名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送走舅母,柳遥拎着竹篮和树枝回到宅院,刚推开大门,就看到青年正安静站在游廊边上,垂眸望着地上的纸钱。
见柳遥回来了,殷月离终于抬起头来。虽然神情依旧冷淡,但眼眸里却似乎多了一丝波动。
“你在等我吗。”柳遥上前笑了笑。
“怎么了?”注意到对方神色不对,殷月离问。
柳遥撑不住,表情一下子便垮了下来,“哎,你刚才应该也听见了吧,阿爹给我说了门亲事,对方比我大了十几岁,人也不好。”
柳遥重重叹了口气,“如果换作是你的话,你会怎么办?”
青年先是不解,随即语气自然道:“杀了。”
咳!
柳遥呛了下,好险没把竹篮直接摔在地上!
第8章
虽然和青年的对话让柳遥的心情莫名放松了些许。
但说亲一事显然并不是那么容易解决的。
所谓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如果柳遥的阿爹当真为他安排了亲事,且还收下了对方的聘礼,那么柳遥之后需要对抗的就不只是阿爹一个人了。
对方如果是个能商量的还好,大不了柳遥豁出脸面自己去退婚,可那人一旦坚持要将婚事进行下去,甚至强硬将柳遥拖回去成亲,那他这边就会变得十分麻烦。
不能拒绝亲事,那便只能从另一个方向解决问题了,最简单的,就是彻底分家。
柳遥父亲当年是入赘到柳家的,并且在柳遥娘亲有孕之时就在外头养了外室,接连生了两个孩子不说,更在发妻过世后直接将几人接回了家中。
只要柳遥能证明家中一对弟妹是父亲和后娘亲生,再想办法找九桥村的里正帮自己做主,那之后想要分家应该就很容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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