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可是你自找的!”兀鹰面色狰狞。
齿轮高速旋转,伸缩刀弹射而出。
贺逐山反手搭上身后刀柄,刀身在瞬间出鞘三指,然而,有人的动作比他更快。
“唰”一声惊响,寒芒乍现。
雪亮的剑光在兀鹰面前一闪而过,一柄短剑以雷霆之势将机械手整齐斩断。“啪嗒”一声,机械手掉在地上,断面平滑如镜。削铁如泥。
嘈杂万分的地下酒馆内陡然寂静,举起的酒杯停滞在半空中。下一秒,“兀鹰”刺耳的尖叫声如针般扎穿了所有人的耳膜——义体与神经系统直接相连,被砍落的剧痛和断手无差。
他双眼通红,身体骤然战栗,但一咬牙,猛地抬肘向后怼,试图击倒偷袭他的家伙。
手肘却被稳稳抓住。
那东方男人不知何时甩开了他的桎/梏,极其灵活地一闪身,挡在兀鹰与偷袭者之间,替他挡下这一击。兀鹰没了左臂,还有右臂,再次咬牙出拳,却被对方干脆利落地擒住手腕,用力一甩,撂到地上。
“够了。”他说,微蹙的眉头中暗藏不耐和厌恶。
“这是安全区,要打滚出去打。”他环视四周,声音冷淡,几乎是警告,但无人敢有异议。就连那名狂野不羁的女猎人也不过耸肩后退,酒馆内一片寂静。见状,他打开手腕通讯环的交易面板,“滴”的一声,兀鹰头顶弹出转账通知。
三万提坦币,目的不言而喻。
他垂眼看了看兀鹰,面无表情,但不知为何,一股寒意顺着兀鹰的脊背爬上脑后。他流下冷汗,没再说什么,捡起自己的机械臂踉跄离开地下酒馆。
而贺逐山回过头,对上了一双灰褐色的眼睛。
他们离得极近,贺逐山几乎能从对方眼底看见自己的影子。那是一个年轻人,穿件呢子大衣,比自己略高一点,手里还握着那柄十字短剑。他是一个混血,五官深邃,鼻梁极高,但微微低头看人时,眼神显得专注而温柔。
贺逐山怔了一瞬,他觉得对方有点眼熟。
但年轻人说:“抱歉。”他收起短剑,“我无意破坏规矩。”
贺逐山当然知道,对方拔剑只有一个目的——他替他斩断了伸缩刀。
酒杯被打翻在桌面,“黑俄罗斯”深琥珀色的酒液洒得到处都是。
年轻人将其扶起,微微皱眉,“我是不是应该赔你一杯?”他显得有些烦恼,像是拿不准该如何表达“歉疚”。
贺逐山望着他,没有说话。
真奇怪,他打架的身手干脆利落、杀伐果断,社交时却暴露出生疏而孤离。
一个猎犬般的年轻人。
作者有话说:
①黑俄罗斯,一种调味鸡尾酒,因色泽得名,以伏特加为基底,加入了咖啡糖浆。
演,接着演。
第11章 暗锋(11)
贺逐山暗中收刀入鞘,没有拒绝。
他向酒保要了一杯白兰地酸酒,账算在对方头上,年轻人便在贺逐山身旁坐下。他微垂眼,安静而专注地阅读酒水单,最终为自己点了一杯乌托邦斯,但苦艾花的味道让他暗暗蹙眉。
贺逐山顿了顿。
不知为何,他心里萌生了某种模糊的冲动。于是他与酒保耳语,很快,酒保端来一杯橘黄色特调。杯沿上嵌着柠檬片,贺逐山将酒杯放在年轻人面前:“杜松子比较适合你,”他说,“苦艾、薄荷、百香果和青柠汁。”
对方抬眼,与贺逐山对视。但片刻后,他毫不犹豫地抿了一口,灰褐色的眼睛稍稍一亮。
“第一次来?”贺逐山问。
对方点头。
“你不应该那么做,”贺逐山语气平静,“这是‘安全区’,贸然动手会为你招来祸端。”
年轻人没有回答,只是微微摇晃自己手上那杯莓果金汤力。但他的反驳不言而喻:动手与否是他的自由。
酒杯倒映着二人的影子,年轻人轻轻抹去玻璃上的冷雾,仿佛借此抚过贺逐山的眼睛。
贺逐山忽然有些烦躁。
他在口袋里摸出一包发皱的香烟,轻车熟路地低头叼出一根,上下翻找,却没能找到火。而“簇”的一声,身边传来轻响。
年轻人打着了一枚暗银色的打火机。
贺逐山微微一怔,犹豫少时,向他凑得近了些。年轻人俯身贴来,贺逐山闻到他身上冷冽的气息,仿佛高山野雪,孤僻而疏离。酒馆中风大,年轻人用手拢着火,低头替他点燃了一根烟,烟雾笼罩二人。
贺逐山有些出神,第一次被烟灰烫灼,睫毛投射在眼睑上的灰影微颤:“谢谢。”
他低声说。
起身交错时,对方胸口的某个金属物件微微一闪。贺逐山警惕抬眼,却发现那是一枚徽章。
“你是学生?”他靠回椅背上,吐出一口烟圈,然后问道。
“什么?”年轻人皱眉,像是没听清。
贺逐山用眼神示意,对方低头看向胸前,顿了顿。
连帽衫上不知何时多了一枚精致小巧的黑金色学院徽章,那是提坦学院的唯一标识。
提坦学院建在自由之鹰区,是提坦市唯一的综合类大学,沿用旧世界教育体制,涵盖了所有学科,能不断为达文公司及社会各界输送人才,当然,学费高昂。
这或许是他还没被暴徒分食殆尽的唯一原因——学生在校期间,生命安全受达文公司保护,就算是小布鲁克林区的疯子,也不会为自己招惹是非。
年轻人轻轻摩挲徽章,没有否认。贺逐山凝视着烟头:“这不是你该来的地方。”小布鲁克林区为世人不耻。
“不存在‘应该’或‘不该’,”年轻人思索片刻后回答,“我有权利去往任何地方……哪怕我对这个世界一无所知,但这是我的自由。”
贺逐山不以为然:“是吗?”
对方却很认真地点了点头。
他用那双灰褐色的柔和的眼睛望着贺逐山,一瞬间,贺逐山错觉他被一种执拗捕获。
酒精上头,愈发燥热。贺逐山靠在椅背上,随手扯松衬衫领口。汗水打湿了腰窝,深黑色皮带勾勒出漂亮的线条。他的手指轻敲桌面:“……让我看看你的剑。”
对方没有拒绝,将那把十字短剑交到贺逐山手上。
剑短小而锋利,只半肘长,灰黑色剑格上有功能繁复的按钮与微型屏,剑脊则覆盖着芯片纹路。和贺逐山那把机械刀一样,年轻人的这柄剑也是科技结晶,只不过……
“自己做的?”这不是达文公司的产品。
“不。”他说,“不记得由来,但从小就带在身上。”
确实,剑身的结构与内部处理器有些过时。贺逐山的指腹滑过剑锷,在边缘一处停下——那儿有一道小豁,豁口向四周蔓延出数道不易察觉的裂纹。
剑身即将分崩离析。
年轻人微怔,但贺逐山显然并不意外:“那只机械手的材料有钛合金,性能很好,你的剑没被震断是个侥幸。”他放下十字短剑:“你最好去换把新的。”
“谢谢,但是不了,”对方答,“它陪伴我多时。”
贺逐山没有说话,他看着年轻人修长的手指抚过剑锋,一种燥热再次涌上。“陪伴多时”,对方总是不经意流露出一种执拗。这样的执拗让他觉得莫名熟悉。
最终,贺逐山将烟头摁灭在烟灰缸中,招手唤来酒保,付清酒钱,披上了自己的西服外套。
“你要走了吗?”年轻人抬头,他注意到对方的酒还未喝完。
贺逐山抬手轻揉左耳耳垂,关闭通讯器:“我认识一个手艺过人的机械师,他或许能修好这把剑。你已经听过他的名字了,他叫福山。”
年轻人没有说话。
贺逐山垂眼,手指灵巧地重新打好领带:“你应该猜得到,我们这种人都生活在阴影里,而阴影……很难被甩开。你考虑清楚。”
然而对方几乎无豫,笑笑起身,高大的身体遮住了地下酒馆昏黄的光。他将贺逐山拢进自己的阴影里:“外面下雪了,你有伞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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