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就刚醒酒的含章恨不得眼前一黑,再昏睡过去才好呢。
等他能动之后,含章伸手扯着自己的头发,忽的坐起身来,抄起床边的痒痒挠就要打妖怪。
众妖这才看到公子已经醒了,于是都很高兴。
娃娃鱼动了动角,但被扯到,疼的一咧嘴。
于是含章也顾不得问情况,只能先拉架。
“都给我放开!”
掐成一团的小妖们没动,人参娃娃开始小嘴叭叭的叫嚣。
“你这臭鱼先撒开我的辫子!”
“你,你先放,放开小倪的角。”
“不可能!你先,不然我可使劲拽了。”
“你,你先!”
含章直捂脸,大喝一声,“听我说,我数一二三,你们一起松开,谁不松手,我就揍谁!”
小妖们面面相觑,最后在含章数到三后,悻悻的同时松开了手。
含章手持痒痒挠,无语的问其中说话清楚一些的人参娃娃。
“怎么回事?”
于是人参娃娃就开始绘声绘色的讲起来。
什么你爹把你的棺材都打好啦。一群假道士要给你灌药,结果被我们吓跑啦。还有门外聚集了好多不能拜见龙君的大妖怪,那个花斑大老虎驺吾忙坏啦。
但含章却只震惊于一件事,“什么?我昏睡了三天三夜!”
众小妖闻言,一起点头。
“糟了糟了!”于是含章赶紧出门去找爹爹和大哥,想先报个平安。
可是一出门,就见自己家的丫鬟小厮,都倒了一地,而他爹和他大哥,就倒在了正厅的椅子上,当然,正厅的地上还有一个假道士……
这一看,就知道是小妖们是手笔,但含章一想,他们也是出于好心,于是只得回头问,“能叫醒么。”
跟上来的娃娃鱼摇摇头,“最好,最好能睡到天亮,对,身体好。”
含章松了一口气的点头,走到近前看着眼眶发青的父兄,心想能好好睡一觉也挺好。于是他便伙同小妖们一起,把府中昏睡过去的每个人都送回了各自的卧房。
唯独多出来一个躺在厅里,且带了一兜子假药的道士。
人参娃娃自告奋勇,将人直接嘿咻嘿咻的扔到了大街上……
期间驺吾也进来看了一眼,知道含章醒后,就通知急着拜见的大妖,以免生出乱子来。
小妖们见他们的公子安然无恙,便也安心的回到水池中。
只有人参娃娃,他在回玉匣子的时候,偶然瞥见含章的床榻,只见上边多了好些的宝物!
“哇!”人参娃娃感叹,这些东西都很珍贵,寻常人吃了能延年益寿啦,保命啦,虽不及自己的功效好,但也难得。
直到人参娃娃看到一只青色的甲羽,却忽然一顿,登时跑到了床上,仔细看起来,而后喊还在门外打水洗脸的含章。
“公子,这个羽毛哪里来的。”
含章闻言一进门,也诧异的看着床上的一应宝物。
然而这些东西,就像是打开记忆的钥匙,这几天自己在白玉京中的片段渐渐被记起。
于是,一向体面的苏小公子站在床前彻底失语,浑身如遭雷劈。
他完了,这个世界已经容不下他了,毁灭吧……
作者有话说:
今天是社死的小公子~
第14章
床榻上的一应光华宝物,佐证着小公子所有的经历,皆实非虚。
而那个只在自己梦中出现的红袍男人,也正是一池子小妖们要找的津水龙君。
他应该是个能通天彻地、征风召雨的大妖怪,或许已经成为了一方神灵之类的。
含章缓缓的坐在榻上,心绪不能平静。
他而今清醒了,心里才更加清晰的认识到,或许对于那个人来说,自己何其渺小。
犹如朝生蜉蝣,暮则入土。
……
含章正愣愣的思量,就觉得有人拽了拽自己的衣角,侧头一看,是抱着那根青色羽毛的人参娃娃,小娃娃的冲天辫因为刚刚打群架,被扯的七零八落的,但他还是仰着脸问含章。
“公子,羽毛哪里得来的呢?”
含章看着拳头大的小娃娃,心里其实很领他的情,虽说,嗯,只是一壶“洗脚水”吧,但足见这些小妖是尽了心的。
只是小公子一回想这根羽毛的来路,就更懊恼自己酒后孟浪,怎么能扒开人家的衣裳往里摸!此刻真是恨不得能找个地缝钻进去。
那个人,会怎么想自己啊,他,他平日可是个再正派不过的人!
含章尴尬的直抿嘴,但还是回答了人参娃娃,“嗯,应该是李孟津,啊不是,那个,是龙君大人相赠。”
人参娃娃一脸了然,“哦,原来是龙君大人啊,我说呢。”
而后含章便去倒洗脸水了,并且他还在府中各处转了一圈,就连灶房都去看了一眼,深怕府中的人来不及准备,便被小妖们突然迷晕,万一再走个水什么的,他可就罪过大了。
于是等含章终于回屋歇着的时候,还隔着床榻边的纱帘,就看见,那人参娃娃正鬼鬼祟祟的,将那根泛着灵光的青色羽毛往自己的玉匣子里拖。
“……”,小公子眼角直跳。
只是人参娃娃好像拿不动那根羽毛一样,拖拽的很费力,含章有些费解,但没有细想,他现在只想捉贼捉赃!
人参娃娃满头大汗的正努力,就听身后有人问他,“这么沉,拖不动吧,要不要帮忙啊。”
小人参还点头,“用用用,可太沉了。”
没等说完,他反应过来,于是立即顿住,僵硬的回过头,就见含章手中拿着那把熟悉的痒痒挠子,此刻正“啪啪”的缓缓敲着自己的手心,而后一脸的狞笑。
“那我帮你松松皮吧。”
最后,因为人参娃娃跪得很迅速,开口就是一顿“噼里啪啦”的痛快求饶,含章也没有真的给他“松皮”,反而把他搁在书案上,手中拿着一个牛角小木梳,给他梳头。
只是因为手艺生疏,冲天辫被来回拆解了不少次,不过刚刚被抓包的人参娃娃也不敢言语就是了。
屋内烛火如豆,人参娃娃安静了许久,感受着含章在他头上轻轻弄着的暖手,他忽然说。
“你是第二个给我梳头的。”
含章则笑,“第一个也是本要吃你的吗。”
小娃娃却出乎含章意料的点了点头。
含章庆幸,“那幸亏只有两个。”不然这小人参也太好抓了些,活到现在真是不容易呢。
只是在人参娃娃回到玉匣子的时候,含章浅浅敲了敲玉盖子。
“这书架子上名贵的古董任你挑,只是这羽毛是他人所赠,不能给你。”
人参乖乖点头,也没闹。
深夜,万籁俱寂,阖府上下都沉浸在睡梦中。
只有含章公子,独自倚坐在小轩窗下的书案上,支起窗棂,看着外头夜空之上明亮的月色。
兴许是喝了酒的缘故,他睡不着,身上也暖暖的。
已经早就过了十五,但月亮不知为何,还是依旧的圆,皎皎的月华照得人间一片雾影含纱。
小公子单手拄着脸,看着手中的湛青甲羽,过了会儿又看向窗外。
浅浅的春风拂面,他一个人对着月亮发傻呆,七情上脸。
坐了很久,最终他拿出纸笔,提着袖子缓缓的研墨。
烛芯剪了又剪,光影明暗摇曳间,映着含章专注的眉眼,还有停停顿顿的笔端。
直到夜尽时分,公子才入眠。
但书案上的镇纸之下,却是白纸一张。
而等拂晓的清风微微一吹,纸页“唰啦啦”的轻响掀起页角后,才露出白纸之下,一张墨痕将将干透的宣纸。
那是一张画,没有浓墨重彩,只是浅浅几笔,勾勒出一个男人,他半露出水面的朦胧背影。
——
清早,苏府全家老少都身体舒泰的从自己的床上醒来,已然忘却了自己忽然昏迷的事情。但苏老爹和苏大哥也是第一时间来看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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