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辞冰愣愣地看着他消失在阶梯尽头,手上的灵囊还未系上,那朵小梅花就这么无言地、安静地躺在其他奇珍异宝的上头,月光照下来,泛着晶莹的色泽。
像是方才他未来得及碰一碰的、宋怀顾的耳垂。
因为温棠这一病,回程又耽误了几天。裴辞冰好像真的是很喜欢小孩子,在万妖城的这几日,他不是叼根草闲逛,就是去看看温棠,温棠也乐得黏着他,看得宋怀顾百思不得其解。
裴辞冰那人霸道又张扬,按理来说不该是小孩子喜欢亲近的类型。
不过宋怀顾没来得及问,他这几天都在措辞怎么跟温棠讲温定兰的事。
温棠已经回过味儿来,以往温定兰再忙,也会忙里偷闲掏个鸟蛋,然后兴高采烈地捧到他病床前给他增添点儿活气,不可能全无音讯整整两年。
宋怀顾端药来的时候让小金出去了,温棠知道他是什么意思,自己坐起来。这几日裴辞冰陪着他,居然让他神奇地好得很快,也不知是不是那人身上火属灵核阳气重的缘故。
“怀顾哥哥。”
“哥哥得跟你道个歉。”宋怀顾挨着他的床边坐下,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兰哥的事瞒了你这么久。”
温棠摇摇头:“没有,我知道,你是怕我身子弱,撑不住。不过怀顾哥,哥哥他……到底是怎么回事?”
宋怀顾低头搅着碗里的药汁,似乎在纠结。
温棠小心翼翼地:“很……很难说吗?”
“是因为我不确定。”宋怀顾抬起眼,伸手轻轻擦去温棠眼睑下的泪珠,脑子里却不由自主划过裴辞冰那张脸。
当时裴辞冰看他犹豫怎么跟温棠讲,于是告诉他说:“他到底是个男孩子,有些挫折不是你帮着扛就行的,该他受的总要他一个人受,总会挨过去。你跟我说什么,跟他说什么就行。”
宋怀顾只是苦笑。
没办法啊。他把药碗放在一旁的柜子上,看着温棠那双和温定兰十分相似的眼睛。
温定兰的眼睛总是神采飞扬的,可温棠因为天生体弱的缘故,那相似的外形下却总含了一包亮晶晶的泪花,水光粼粼的。
没办法啊裴辞冰,我不可能把我跟你说的话跟小棠讲的。
因为我在骗你啊。
“兰哥当时……死在了我面前。”宋怀顾吞下后半句话。
……而且,我至今都在怀疑他的死有问题。
作者有话说:
上一秒的宋怀顾:你退什么?
下一秒的宋怀顾:哦,我在骗你。
元宵节快乐!记得吃汤圆哦~
第14章 故人梦(一)
◎“那你耳朵怎么红了?”◎
他们回天水台的日子是十月初一,微冷,飘有小雨。
天水台弟子们熟练地笼起一层隔雨结界,荆州多雨水,这种结界已经用得习以为常,裴辞冰瞟了一眼斜后方,宋怀顾正不紧不慢地从灵囊里面掏伞。
于闻洲凑过去:“宋公子,要不和我们一样凝个隔雨结界吧,可好用了,还不怕风吹,御剑飞行的时候要是刮一阵大风,打伞容易翻下去啊。”
宋怀顾感激地笑笑:“我们这边不常用这种结界,怕是凝不好。”
于闻洲刚想说“这有什么难的,我给你凝一片不就得了么”,话到嘴边却听见裴辞冰打了一记响指,刹那间,靛紫色的隔雨结界在宋怀顾脑袋顶上撑开了一片天。
于闻洲:“……”
我瞎了还是大师兄疯了?
宋怀顾看了眼上面流转的灵光,冲于闻洲笑着摊了摊手,仿佛对裴辞冰这一举动并不感到意外,徒留于闻洲一个人风中凌乱。
“临哥,我走了。”他站在仙剑上,薄野临打着伞,浩浩荡荡一群人送到门口,阴沉的天色下显得他眼角眉梢的弧度愈发冷硬,说出的话却很温柔。
“去吧,保重。”
天水台早早就接到消息他们今天要回来,虽然这次没有如接亲那般隆重,但姜昭越还是阔气地布置了丰盛的午饭,给他们接风洗尘,后厨从天不亮就开始忙,流水似的美食往屋里送,等到裴辞冰和宋怀顾进门,直接被那铺张的架势唬得愣住了。
裴辞冰回过神冷笑,伸手解下外面披着的大氅:“从小到大这么铺张的席面我也没吃过几次,天水台这是捡着钱了还是发横财了,这才几天,都吃了多少顿了。”
“爱吃不吃,不吃滚蛋。”
纵然是养子,但姜昭越对裴辞冰那趾高气昂的模样从来不惯着,口吻和亲生的没什么区别。转眼宋怀顾走进来,他又立刻换上一张笑脸,变脸速度之快犹如狂风过境,那点余怒烟消云散。
“这不是怀顾刚来没几天,这口味我都不清楚,总得把菜式上齐了,看看以后偏重哪种,好做给你吃。”
“父亲客气了。”宋怀顾哭笑不得,“我从小不挑嘴,什么都能吃的。这些是临哥让我带来的回礼,一会儿让闻洲看看放哪里吧?”
“不忙不忙,先吃饭先吃饭。”姜昭越招呼两个人坐下,裴辞冰下意识拉开宋怀顾身边的椅子,手指都搭上椅背了,余光里看到姜昭越欣慰与诧异交织的眼神,那动作瞬间就凝固了。
林故渊目光一扫,端起茶杯微笑道:“看来和谐不少啊。”
“说得好像我原来多不讲道理似的。”裴辞冰“咣当”拉开椅子,刚坐下,两条腿就搭上了一旁的空位,“这不是看着这边地方大么。”
“没个正行。”姜昭越那点欣慰褪了个干干净净,顺带着附赠一枚白眼,“现在就是你想时刻挨着人家怀顾,你都不能够了。这几天你无所事事浪得没边儿,如今礼成,该办点儿正事了。”
姜昭越给宋怀顾舀了一碗汤推过去,一边给裴辞冰安排任务:“最近天水台收了一批新的门令,你带着闻洲他们把附近的邪祟收一收。”
裴辞冰执箸的手一顿,随即轻声轻语地骂了一声。
门令每个门派都会有,如今虽然世道太平,但多少都有邪祟惹事,普通人把求助的帖子递到所属地的管辖门派,门派就会派出相应的弟子前来除祟镇鬼,以保安宁。
大多数的门令筑基期修士就能完成,但天水台弟子多,又仗着这地方灵气充沛、邪祟较少,经常打着门令的名号出去闲逛,那段时间天水台背了不少骂名。后来裴辞冰亲力亲为、带人除祟,这才让那股散漫的风气好了许多。
但是真的很累也很烦。裴辞冰那股子怨气都写在脸上,宋怀顾瞟他一眼,勾了勾唇角。
有趣。
“别以为声音小我就听不见。现在下面的小弟子还没长起来,再过一段时间。你可以多带带闻洲,以后能帮你分担个一二,也就轻松多了。”
“知道了。”
裴辞冰闷声闷气,转眼就瞟见身边那人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模样,顿时那股窝火的劲儿蹭蹭蹭又冒了几分,连带着坏点子也开始往外跟。
“不对啊。”裴辞冰直起腰,“宋怀顾在天水台也没什么事,要不跟我一起啊。”
宋怀顾一口汤呛住:“我?”
“对啊。当时在豫州外救温棠的时候,你那模样可凶得很,除祟而已,难不倒你吧。”
不知是不是宋怀顾的错觉,裴辞冰这句话说完之后,姜昭越落在他身上的那目光瞬间有点复杂。他转过头去看向对方,那眼神又正常无比,仿佛一切都是他多心。
他露出个微笑:“听父亲安排吧,我都可以。”
“还有这段故事呢,不过也算了。”姜昭越慈祥道,“你刚来天水台不久,哪能让你出去辛苦呢。等再熟悉熟悉环境,你若想,以后再去吧。”
一顿饭平平静静吃完了,这是他们结为道侣之后吃得最心平气和的一餐,姜昭越明显看出来两人关系的缓和,欣慰得多喝了一碗汤,由林故渊扶着回屋午休了。
外面雨歇了,但是天色依旧阴沉沉的,这种天气最容易犯困,宋怀顾站起来打算回屋补一觉,结果刚站起来就被裴辞冰一把握住了手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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