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昨天,我们失去了一位英雄。贡献排位第一的战士“甜锋”在与O市巨型蚀沼接触中牺牲……今日,祝礼元帅宣布优化现有系统,祝荣先生称要闭关研究,并未到场……】
【我没有牺牲,我还活着。】她停在地下最深处的门前,那门异常坚固,墙里也隔了夹层,她进不去。【祝医生,你在吗?】
她能嗅到人的味道,尽管混着一些奇怪的血腥。里面肯定有人在,祝荣或许受伤了,她想。他从不会放着战士们不管,她只需要等。
【你能治好我,你一直能治好我。】
【我就在这等你。】
【求求你了,我想回家。】
门里仍是一片寂静。她继续等,从白天等到夜晚,直到不再有能够站立的腿。
最终她放弃了,拖着庞大的身躯离开据点,转头前往X市。就像束钧曾做的那样,去寻找并不存在的“官方”。
……
终于,蚀沼的脑部尽数被压制。白色蚀质们纷纷停止活动,逐渐转为黑色。而原本构成头颅的黑色蚀质开始流淌,缓缓化为普通蚀沼的模样。
蚀沼中央,躺着一颗人类的头颅。它由蚀质组成,残缺不全,脖子下方连着少量脊椎。束钧用剑撑起身体,艰难地走上前。
他知道这是诱饵,不过……
果然,几条液柱猛地腾起,发动了最后的袭击。束钧还没来得及拔剑,远处几声枪响,白烟再次散开。强弩之末的液柱颓然崩散,沼面再次归于平静。
束钧对楼顶的祝延辰比了个感谢的手势,继续前进。
“甜锋。”他轻声唤道。“都结束了。”
“啊……”听到这个名字,黑色的头颅发出一声叹息。她张张嘴,语气带着一丝茫然。“是官方的人吗?你们终于来了……感觉过了好久……”
随后她像是又清醒了过来,眼睛圆睁,声音尖利:“快杀了我,快点,求你了——等等,你是谁?为什么我起不来……”
或许因为脑部被搅乱,她彻底陷入了混乱。
“祝荣通知了我们。”束钧努力放缓声音,“都结束了,这只是个——”
他咬咬牙:“这只是个bug。”
“嗯。”她小声说,又合上眼。“不知道我的猫怎么样了。”
“它不会有事。”
束钧伸出一只手,按在那头颅上:“……晚安。”
这是最后的“压制”。
头颅解体为蚀质,巨大的蚀沼平静下来。就大小来看,它仍算Alpha级别,只不过是束钧熟悉的那种——仅存有本能,只会朝食物缓缓行进。
结束了。
束钧无心恋战。目前战斗资源不足,他没必要继续和它死磕。祝延辰受了重伤,他得赶紧带他离开这里。另外,他又到手了一些情报,说不定祝元帅的研究能用上。
更别提他的脑子同样一片混乱,甜锋的绝望还在挤压他的神经。
他们都需要好好休息一下,束钧心想。
祝延辰在楼顶等他,他用狙击枪支着身子,风卷着防护衣的衣角,带出些锋利的气势。想来也是,自从一起行动,这个人向来稳稳站着,如同一把出鞘的剑。
“你做得很好。”祝延辰说。
“别管好不好,你赶紧把面罩戴上。”
束钧习惯性地去拉祝延辰,对方却没再配合。
“你面罩呢?手提箱里有没有应急的药?你的伤口也必须尽快处理。我现在就带你回聚集区。关于刚才打的那一场,我有情报要告诉你……”
祝延辰伸出手,按上束钧的嘴唇,止住了他的话语。白手套之下,他的手指像冰一样冷。
“抱歉。”他说,“结束了。”
“你在说什么?!”祝延辰不是还站在这里吗?
“刚才我把最后的数据传了出去,看来我只能走这么远。”祝延辰声音很轻。“记住我的话,去Y市,找艾萧萧。”
“我不是说过,你再这样我就——”束钧话说到一半,卡了壳。
他看到了祝延辰腹部的伤口。一点畸形的内脏从伤口处露了出来,颜色是黯淡的灰黑。出血量异常的少,不知道是否光线原因,那些血看起来像是黑色。
假的吧。
他们刚刚才默契地赢下一场战斗,他还有好多话没来得及说。
“我知道,之前我说会听你的建议,也是真心的。四足蚀沼出现时,如果你没救我,我无法和你好好打这最后一场。”祝延辰语气越发温和,可束钧恨不得他还是冷冰冰的老样子。
自己不该听他唠叨。就算用强的,他也得把祝延辰带离这个危险的地方。束钧又前进两步,仔细观察对方的伤口状况,时刻准备出手。
“……我可以抱一下你么?”
祝延辰见状沉默片刻,声音低得像一声轻叹。
“别说话了,省点力气。”束钧小心地揽住了他。祝延辰比他稍高一点,这个动作略微有些吃力。“抱多久都行,我这就带你走。”
祝延辰不会有事,束钧用力说服自己。凡是自己努力过的事情,总会成功。他不会输,他明明一直不会输的。
风聚集在他的脚底,蚀沼还在旁边静静地沸腾。夜晚重归静寂,天地间没有一丝光亮。
怀中人的心跳消失了。
第25章 破茧
或许是甜锋的情报扰乱了他, 或许那份深深的绝望的确属于自己。逻辑上看来,他不该因为失去一个亦敌亦友的“网友”而崩溃,可束钧眼下没空去想这些。
情感不会说谎。
束钧站在原地, 茫然地抱紧祝延辰, 大脑一片空白。剧烈的痛苦攥住了他的肺, 他一口气都喘不上来,甚至无法发出声音。
不对,还不到放弃的时候。现在一分钟都不能浪费。
他疯狂地用风推动自己,越过先前大剑劈出来的通道, 钻进据点最深处的房间。房间里的灯还明明暗暗地闪着,祝延辰先前安置的净化设备还在工作。
这是附近最干净的地方。
桌子上还留着祝延辰折腾了一半儿的小物件, 几小时前, 那个人还好好地待在这里。记忆里鲜活的影像让束钧脊背发麻。他狠狠咬了口自己,尖锐的犬齿差点把嘴唇咬穿。
疼痛和血腥让他冷静了一点。
束钧抱起祝延辰,将他轻轻放在地上。祝延辰的表情相当平静, 就连睡眠都未曾这样安稳。他腹部的伤口还在缓慢渗出暗色的血,呼吸和心跳没有半点归来的迹象。
束钧撕破祝延辰的领子,手掌按上那些层层叠叠的疤痕,直接做起心肺复苏。
祝延辰没有任何反应,皮肤苍白得一如既往。流逝的每一秒都变成了刀刃, 在神经上来回刮磨。直到眼泪打湿对方的胸口, 束钧才意识到自己在哭。
必须想出别的办法。
自己手上没有药品,没有设备,根本没有后续能跟上的医疗手段。在这短短几分钟内,他必须找到别的路——从虚无中撕出一条生路来。
刚血战完,他的大脑还有些迟钝,人更是有种即将虚脱的感觉。可束钧动作一刻不敢停, 他一次次吻上那双冰冷的嘴唇,将空气灌入。
自己的能力是镇压,可哪怕镇压住祝延辰体内的蚀质,他的身体也已经千疮百孔。
得想办法治疗祝延辰,至少让他的伤口不再恶化,器官正常工作。
……说到这个,自己是如何活下来的?似乎是祝延辰让他接触处理尸体的蚀沼,他体内的蚀沼学会了如何构成人类身体、和人体组织共存。
可祝延辰是个正常人类,压根受不住整个蚀沼。在蚀质学会和人体组织共存前,他的肉体就会被侵蚀殆尽,最多给那些蚀沼留下点情报片段。周一就是个现成的例子。
这条路走不通。
如果能让祝延辰体内的蚀质听话就好了,他绝望地想。让它们自发模拟人体组织,就像……就像甜锋那些血淋淋的造物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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