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了。”季玺接过,随意地笑了笑,“你们不是不想理我么?”
鹏远洲被他噎了一下。
韩铭哼了一声:“真不愧是陆家的少爷,架子真大。”
“过奖。”季玺面不改色地应承下来,微微一笑,“你们也不赖,不知师承何方?”
韩铭脸色顿时黑了:“我特么要你管……”
开着车的老陈和着稀泥:“唉哟,几位军爷,这大战临头的,都是自己人,消消火消消火。”
三人便不再说话了,季玺盯着前方的卫星云图,鹏远洲和韩铭分别盯着两侧的窗外。
代表装甲车的方向键离前方密集移动的红点越来越近,季玺将枪械和子弹放在手边,拿出几颗手榴弹,这种群体性的爆炸工具如果用的好,是能发挥出非常出色的功效的,但投掷前必须要找准时机,他们一辆车上的装备也没有多到用也用不完。
整整一箱手榴弹放在装甲车前排的车门旁的座位底下,但季玺上车的时候已经只剩下三颗了,剩下的都被韩铭和鹏远洲拿走了。
季玺并没有计较。
远处,畸变人嘶吼的声音如海啸般汹涌而来,季玺看向驾驶座前方,广阔无垠的草原上,那些灰黑色的身躯几乎要堆成一座座小山,它们张着血盆大口,长长的舌头垂下来,浑浊破损的巨大眼珠撑破眼眶,有的牙齿里还有没有消化完全的肉块。
季玺内心说不震动是假的。
他这辈子都没有一次性见过这么多畸变人。
老陈的表情异常严肃,额头上沁出热汗,他的视线紧紧盯着前方,季玺知道在这个关头,他的压力其实是最大的,一控制不好距离,他们很可能全军覆没。
突然,一个急刹车,老陈急转方向盘,将整辆车子打回,轮胎在地面上发出尖锐的摩擦声。
这是开战的号角。
此时他们距离那一大波浪潮一般的畸变人只有不到百米的距离,季玺端起枪,直接打了两发,冲在最前面的几个畸变人应声倒地。
韩铭和鹏远洲也已经完全进入战斗状态,他们飞快地换着弹匣,一发接一发,几乎没有任何停歇的时间。
枪声四起。
在这种情况下瞄准其实是很难的,因为老陈要控制距离,首先要保证车辆不会被畸变人攻击,所以车速时快时慢,不停换挡,一脚油门一脚刹车地猛踩。
这种变幻的速度下,对动态视力的要求非常高,而且畸变人只有被射中头部时才会彻底死亡,其他地方都是无效攻击。
重甲车朝平原外小山坡的方向开去,季玺知道他们正在离基地越来越远,这是他们出城前基地给的死命令,无论发生什么,剿灭畸变人是第一要务,不能让它们抵达城门。
在击杀的过程中,他们必须引导这些畸变人远离基地,而不是靠近。
季玺又开了一枪,打中一个差一点跳上汽车后盖的畸变人。
这就是一场生死的游戏,季玺感觉到自己的眼睑沁出汗液,心脏高速搏动,肾上腺素不断分泌,大脑里只剩下一件事情。
把那些怪物,那些该死的畸变人,通通杀光——
空空的弹夹掉了一地,没有人去管,其他几辆装甲车也在做和他们一样的事情,空气中弥漫着硝烟与血腥的气味。
白烟和火光时不时地冒出,整片草原已经成为了屠杀的战场。
目前来看,仍然是人类在单方面屠宰畸变人。
末世后几十年经验的积累令人类已经整理出了一套完整的针对畸变人攻击的方法论,而现代科技的不断进步更是加速了这一进程,到了现在这个年代,武器资源充沛,只要他们操作不失误,基本不会产生过大的人员损耗。
季玺不知道时间已经过去了几个小时,他感觉自己已经完全是凭借着机械性的本能在动作,装弹、射击、再装弹。
畸变人的数量太多了,就像海浪一样一波一波地涌过来,看不到尽头。
满地都是被开肠破肚、脑浆四溢的尸体,装甲车在其中横行,不断向深处进发。
他们已经开到长满高大树木的山地区域了,天色渐暗,躲藏在灌木中的畸变人几乎与周围的环境隐为一色,它们是一种狡猾的生物,甚至会刻意将自己的头部隐藏在大自然的掩体后方,这使得精确的瞄准更为困难。
季玺浪费了两颗子弹,一脸懊恼地锤了一下座椅。
“啧。”韩铭骂了一声,“该死,这些东西比以前更聪明了。”
整片森林密密麻麻都是畸变人,装甲车体积太大,开不快,这对他们并不是有利的情况。
由于茂密树叶的遮盖,这里比外面的光线更加昏暗,但基地还没有发来撤退的消息,城门在宣布紧急状态后就完全关闭了,任何人不得擅闯,他们必须一直呆在野外,直到危机解除。
车上的物资足够五天左右的消耗,老陈打开前照灯,说:“几位军爷,马上天黑了,咱们先找个地方修整吧。”
畸变人对光线并不敏感,这样的做法倒也妥帖。
车上的三人都没有异议。
老陈看了一眼卫星云图,朝着森林的更深处开去。
车子在爬坡,畸变人很少会聚集在海拔更高需要耗费更多能量的地方,所以山顶一般都是相对安全的。
季玺有一点耳鸣,是一下午不断射击带来的后遗症,毕竟消音器也不能阻隔所有声响。
紧绷了几个小时的神经终于稍稍放松下来一点,他们到达山顶时,已经有几辆同样规制的装甲车停在那里了,地面上生着几簇燃烧的篝火,在黑夜中显得格外明亮。
几个军官围着火堆烧煮食物,车停下来后韩铭和鹏远洲就立即开门下去了,他们看起来非常不想和季玺呼吸一室空气。
季玺转头看了一眼窗外,没有发现熟人,他背靠在座位上,没有动。
老陈将车子熄了火,问:“您不下去?”
季玺疲惫地闭上眼:“嗯。”
老陈:“那我下去抽根烟哈?门没锁。”
季玺点点头,于是老陈也下车了。
四周黑色的树木在风中沙沙作响,季玺独自掏出一包压缩干粮,就着白水一口口地啃着。
没什么味道,纯粹是为了填饱肚子。
郊外连通讯信号都没有,季玺有点想炎一了。
他们的聊天记录还停留在炎一发送的最后一句,让他好好照顾自己。
那这家伙现在在哪里呢?季玺默默地想,他不承认自己其实有一点担心。
他有好好照顾自己吗?
外面的军官很热闹,他们围坐在火堆前,玩简易的自制纸牌,老陈这个司机也如鱼得水地混在里面,欢声笑语从密闭的车窗外传进来,挡都挡不住。
季玺闭上眼又休息了一会儿,感觉下腹鼓胀,有点想上厕所。
他呼了一口气,思想拉扯纠结了半天,还是起身拉开车门,动作艰难缓慢地从底盘很高的装甲车上爬下去。
比起韩铭和鹏远洲对他的排斥,这才是他不想下车见人的真正原因。
他的后腰和屁股都很疼,两腿发软,里面被过度使用的地方火辣辣的,走路或者移动的时候都会牵连到,他知道那是没休息好的后遗症,毕竟他们昨天晚上显然又做得十分过火。
这种事当着陌生人的面自然难以启齿,季玺也并不想被那些素未谋面的军官当成废物点心,于是他极力地压制着自己的生理本能,稳稳地踩在地上,缓步往人少的地方走去。
“喂!”鹏远洲看到他,喊了一声,“你去干嘛?”
“小解。”季玺冷漠地吐出两个字,地上画着阻隔剂淡红色的痕迹,他一脚踏出,目不斜视地往前走。
一柄枪摔在他的脚边。
季玺回过头,那柄枪正是鹏远洲扔过来,他的姿势看起来就像抛了个什么垃圾一样。
他高声道:“你特么出去不带武器啊?”
季玺停了停,动作凝滞了片刻,还是弯腰从地上捡起了那柄手枪,拍了拍上面的泥土,然后别在腰间。
“谢谢。”他淡声说,“虽然我不需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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