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小孩子们大约是饿极了,他们在拿到餐盘的一瞬直接用手抓起盘里半流动的不明物体狼吞虎咽,短短几分钟就风卷残云地解决完了,连手指和盘底沾上的食物残渣都舔得一干二净。
季玺在把“午饭”全部发下去后直接迎来了下一轮工作——他从六号房重新回到一号房,依次完完整整地回收回来二十四只舔得干净到能反光的餐盘。
季玺面如土色地端着这些盘子回到三楼。
余承远一个人坐在桌前,拿着个小勺子,一点一点地挖着那一坨东西,还正吃着。
“回来了?”他鼓囊着腮帮,“先放着一会儿再洗吧,你先过来吃。”
季玺把那些盘子放进水斗里,艰难地挤出一句:“……我不吃了。”
余承远一脸奇怪:“怎么说?”
“……就是不饿。”季玺说,“我继续干活吧。”
余承远好笑地问:“别告诉我你是吃不下去吧?嫌恶心?”
第22章 妈的这日子过不下去了
被他说中了,季玺抬起眼,水声哗啦啦地响,他把一个个餐盘放到水底下猛冲。
余承远哼笑一声,自言自语道:“情愿饿着也不肯吃我这儿的东西?那你是还不够饿。”
季玺没搭话,他的手被冷水一冲就开始充血,像两根通红的萝卜。
余承远自顾自地吃饭。
过了一会儿,他搁下碗碟,说:“既然这么挑,为什么还要来我这儿上班啊?”
季玺没回答,反而问道:“既然你这么穷,为什么还要收养那些小孩?”
余承远说:“我有我的道理。”
季玺回答:“我也有我的。”
“哈。”余承远发出一声鼻音。
“你的钱是哪来的?”季玺问,“你一个人养这么多人,如果没有固定的经济来源,早就破产了。但显然你的杂货铺并没有什么人光顾,更不要说赚钱了。”
余承远抱着臂:“我有我的渠道,你一个伙计就不要操心了,总之工资会照付给你。”
“这些小孩子,你养着……”季玺眯起眼,“……不会是打算之后把他们卖掉吧?”
“诶唷,你这脑袋瓜里在想什么。”余承远一脸夸张的表情,“你当我是什么人啊?这种犯法的事我也不会做的好吧,你自己去问问小迟,当年是我把他卖掉的不?真是的。”
“那你收养他们是为什么呢?”季玺冷冷地说,“单纯做好事?这话迟淼敢相信,我可不信。”
余承远神秘地笑了笑:“这我可就不能告诉你了。”
“不过有机会的话……”他停了停,“你也许可以自己感受一下。”
“总之,现在下去干活吧,伙计。你的问题太多了。”
季玺琢磨着余承远的话,若有所思地下楼了。
什么叫自己感受一下?这跟余承远收养孩子有什么关系?
下午,二楼的小家伙们都午睡了,季玺百无聊赖地坐在一楼昨天余承远的位置上,替他看店。
有了季玺,余承远下午就出门去了,他也没跟季玺交代去哪儿,只说在他下班之前会回来的。
这个人身上的秘密和不对劲的地方太多了,他或许自己也知道,干脆都懒得掩藏了。
季玺至少确认了一件事,那就是余承远应该不是强迫那些小孩儿住在这家店里的,他没有限制过这些孩子的行动,但是这些小孩子却会自发地乖乖呆着,不走也不跑。
但仔细想想这也是说得通的,骷髅洞方圆十里都是无人治理的土地和孤城,资源极度匮乏,到处都是流浪汉,正如迟淼所说的,如果鱼哥不收留他们,他们早就饿死了。
但究竟是为了什么呢?
季玺还是百思不得其解。
看店比起之前的工作要轻松地多,因为没什么顾客上门,他只需要坐在那里发呆就可以了。
季玺不敢去想自己下班前还要清理一次“垃圾”这件事。
午后的阳光暖洋洋的,透过玻璃门照进来,落在季玺身上,季玺两手撑在桌面上,昏昏欲睡。
就在季玺半睡不睡的当口,一对男女走了进来。
男人鹰嘴鹞目的一张脸,表情十分不耐烦的样子,他大冬天的却只穿了一件汗衫,袖口挽起露出青黑色的纹身,而女人手臂挽着她,她穿着一件不知道什么毛做的大衣,指甲很长,一股廉价的香水味朝着季玺扑面而来。
看着大约是一对情侣,看衣着也不太像骷髅洞的土著居民。
季玺立刻醒了,他站起身,想起余承远交代的营业术语。
“……欢迎光临。”他说,“有什么需要的?”
两人压根就没理他,径自往货架里走。
季玺也没恼,他打了个哈欠,背着手,以不远不近的距离跟在两个人身后。
这两个人不知道在翻找什么,表情都有些一言难尽,没过一会儿,纹身男回过头,恶狠狠地冲着季玺喊:“你丫的老跟着我们干什么?”
季玺面不改色:“我们这店经常进贼,丢了东西老板要罚我工资的,体谅一下。”
“我特么不是贼!”男人大嚷道,“滚开。”
“那你们在看什么呢?”季玺淡淡地说,站姿如松,一步也没有退开,“我可以替你们找找。”
男人瞪了他一眼,见季玺没反应,又瞪了身边挽着他的女人一眼,抱怨道:“是你偏要来的……”
女人用娇嗔地语气戳了戳他的肩膀:“亲爱的,我害怕嘛……”
季玺:???
男人狠狠地一跺脚,又抓了抓头发,一副实在难以启齿的样子,挤牙膏一样挤出几个字:“你这店里……有验孕棒么?”
“什么?”季玺一脸迷茫,男人声音太小,吐字又不清楚,他是真的没听明白。
男人豁出去了,拉高声音大声说:“验、孕、棒!你特么是不是耳背啊!”
季玺大脑当机了一秒,快速搜索他今早刚刚背的商品类目,终于迟钝地反应过来这东西到底是什么:“哦,有,跟我来。”
季玺从第四排架子最角落的货架底下翻出了一个白色的长条形盒子,递给他们:“是这个?”
男人一把夺过,女人看了看,娇笑道:“是这个,辛苦你啦,小帅哥。”
“那就行。”季玺说,他走到柜台替他们结账,“一共八十八个点,只收现金,您还有什么别的需要的么?”
“我日,八十八,你们这破店怎么不去抢钱啊!”男人大声道,“不要别的不要别的,能不能便宜点?”
季玺冷着脸,用毫无波动的语气背台词:“本店商品都是明码标价,不接受还价,如果买不起请出门左拐谢谢。”
“靠!”男人大骂一声,还是从钱包里扣扣索索的点了几张皱成咸菜的钞票,拍在柜台上。
“谢谢惠顾。”季玺把钱收下,放进验钞机滚了一圈,继续背他今早刚记下来的使用说明,“两条杠代表怀孕,一条杠代表没有怀孕,五分钟后如果没有出现任何结果,代表失效,需要重新购买。”
这东西季玺简直记忆犹新,没别的理由,由于时代的进步和生育率的下降,这东西和很多上世纪的发明一样已经到了淘汰的边缘。
事实上,在季玺的印象里,他家的所有适育女性都很难自然受孕,她们每过很短的一段时间都要进行一系列复杂的激素检测,然后在实验室里接受人工受孕的尝试步骤,人工受孕后每一项身体指标,和体内胚胎是否存活都会被严密地实时监控,因此绝不可能出现成功怀孕了自己还不知道的情况。
饶是这么拼了命地想生,季家还是只得了季玺这么一个孩子。
所以季玺实在很难想象,现代竟然还有人到了需要买验孕棒的地步。
“妈的破事真多,重新买?做梦,老子可没钱了。”男人对着身边的女人啐了一口,“你最好别怀,不管怎样老子也养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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