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殿(30)

　　在场的无论天使恶魔还是人类，都不约而同地松了口气。

　　哈尼雅感受到温热的情热又一次在体内涌动，才发觉自己身上已经满是冷汗。之前奈宝尼尔接吻后的疼痛让他愧疚了许久，现在纯粹的情欲在哈尼雅眼里不再难以抗拒，他抿了抿唇，声音里带着显而易见的期望，“他会好起来吧？”

　　“嗯，”路西法的语气温和了许多——能帮到别西卜，哈尼雅总算让他顺眼了些，“只要你多给他喂血。”

　　原罪们本来都不太待见神殿这位小圣子，但在他来地狱之后，他们不得不承认别西卜说的没错——哈尼雅确实把他照顾得很好。

　　路西法在确定别西卜状态好了些后，才想起来哈尼雅之前吻了自家崽崽，暴怒中差点没扒了哈尼雅的皮，幸亏被梅塔特隆死死拦住了。在此之后他恨不得从早到晚盯着哈尼雅，绝不给他意图不轨的机会。

　　路西法不准哈尼雅上床和别西卜一起睡。哈尼雅心里好笑，倒没计较，也不去地狱安排的偏殿，就随手拽了把椅子搁在奈宝尼尔床边，一刻不停地看着他，像对方能飞走似的，只有困了才会趴在床沿浅浅地打盹。

　　一旁伺候的阿贝尔没想到神殿的小圣子这么会照顾人。

　　他一个养尊处优的圣子，却会熟练又轻手轻脚地给别西卜换衣服、擦拭身体、梳理头发，会帮他按摩四肢，或者安稳地把人抱出去晒晒月亮。他知道该用什么速度给人喂血喂水，每晚还会与完全没有反应的别西卜说一会儿话，都是些小声温和的细语和嘟囔，叫人听不清，只感受得到他小心翼翼又温柔虔诚的爱意。

　　阿贝尔只看着就被他的温柔打动了，第一个叛变开始在地狱说哈尼雅的好话。

　　哈尼雅其实知道奈宝尼尔身为原罪，身上并不会产生什么垢物，但他清楚他的男孩儿有些洁癖，如果经常帮他擦洗身体，他大概会很高兴。

　　他只希望奈宝尼尔能高兴些，能早点好起来。要是能醒来让他看看、和他说说话就好了。

　　他每日都给奈宝尼尔喂血，以至于脸色倒比他的男孩儿还要差些了，原罪们和神殿那边送来的补血魔药也不能解决这个问题——人类的身体到底脆弱了些。路西法因此对他客气了很多，倒让哈尼雅有些哭笑不得。但他不在意这些，他确定自己不会倒下，便又熟练地割开手腕给奈宝尼尔喂血。

　　哈尼雅不再被那些情欲所控制。奈宝尼尔昏迷着，他也没心思和旁人说话，总是沉默地看着自己的男孩儿，连来探望的梅塔特隆也不怎么搭理了。贫血让他疲惫，但这在待在奈宝尼尔身边时便会明显好转。他有些自嘲，感觉自己似乎只有在奈宝尼尔身旁时才能安心，又像是再通过感受他的生命来确定自己还活着——这样没头没脑的牵挂总显得有些好笑。但很快他又释然了。

　　之前他从奈宝尼尔枕下翻出了件沾满血污的破旧的信徒袍。那袍子本来是他的旧袍子，在奈宝尼尔刚化形时翻出来给他穿过，但太大了，便只留着给他当睡衣穿。奈宝尼尔喜欢这件袍子，穿了几年也舍不得丢，现在只能将将盖住臀部，也还是爱穿着睡觉。哈尼雅也没说过他什么，反正精灵族织的袍子不出意外穿个几百年也不会坏。

　　那天神殿遇袭时奈宝尼尔正穿着这个。这袍子显然已经完全毁坏了，可他也没舍得丢，还偷偷藏在自己枕下。哈尼雅不清楚他为什么留着这袍子，但一想起这件事，心里就陡然柔软了。

　　奈宝尼尔看上去好了不少，哈尼雅没法感知他的灵魂，但看得出他现在的状态更像是安睡而不是昏迷了。

　　比如现在，他甚至打起了小呼噜。

　　哈尼雅觉得这小呼噜声实在太可爱了，微笑着低头看他，安静地听着。奈宝尼尔咕噜咕噜了一会，睫毛轻轻颤起来，似乎要醒来了。

　　哈尼雅僵住，盯着他一动不敢动，像怕惊走了这只迷迷糊糊的小蝴蝶。

　　奈宝尼尔梦话似的发出小小声的哼唧，微微撅起嘴。

　　他嘟囔着，“……哈尼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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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宣布甜甜的恋爱正式开始

第33章

　　奈宝尼尔不知道自己昏睡了多久，但能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变得舒适而温暖。于是黑甜的梦境也变得闲适起来，他安逸极了，简直不想醒过来。直到他梦到了哈尼雅之前哄他时送给他的小蝴蝶。

　　虽然哈尼雅不让他碰那亮晶晶的小蝴蝶，但他仍然很喜欢，也很喜欢哈尼雅哄他。

　　小蝴蝶的光一点一点变亮了，亮得几乎刺眼。奈宝尼尔不高兴地嘟囔着，不得不睁开眼，然后便看到了坐在自己床边的哈尼雅。

　　他刚想爬起来往哈尼雅怀里钻，忽然意识到不对——这是地狱，而他是地狱宰相别西卜。

　　奈宝尼尔顿了下，注意到哈尼雅苍白的脸，神色蓦地冷下去，“你怎么在这？”

　　哈尼雅被他凶狠的一瞪，下意识怔住了。他从来没被奈宝尼尔这样看着过，何况对方现在也并不是他熟悉的小吸血鬼的模样。他不知怎么地脑子一抽，结结巴巴道，“路西法叫我来照顾你。”

　　果然。奈宝尼尔想，他们撒旦向来不讲道理，又看他喜欢哈尼雅，哈尼雅肯定是被路西法抓来的。不然好好的神殿圣子为什么会跑地狱来？任何光明生物在地狱都只能感受到痛苦，他看着哈尼雅苍白的脸色和面上茫然的表情，都顾不上注意自己的情况，只觉得心疼坏了，几乎有些不知所措。

　　地狱的气息肯定让小圣子觉得难受了。

　　“我叫他送你回去。”奈宝尼尔坐起身，故作冷淡道，顺手压了压自己的枕头。他倒不怕哈尼雅发现他枕下的袍子。他到底是原罪，哈尼雅作为圣子，之前还冲他举剑呢，肯定不会甘愿屈尊来照顾他，更别提收拾床铺。

　　他黯然了一瞬，很快把这个想法放到一边，缓慢地下床，手中浮出一张面具扣在脸上，冷哼着，“陛下简直胡闹，抓你来有什么用，又不能给我炖了吃了。”

　　原罪的自愈力足够强悍，奈宝尼尔只要灵魂能缓过来就不需要再卧床休息，甚至不会因为长期卧床而行动不便。哈尼雅看着他匆匆往殿外走去，刚想说点什么，忽然意识到奈宝尼尔在那个问题之后竟完全没正眼看他一眼——他竟仍不想告诉他自己是谁。

　　他差点给气笑了，干脆不解释，绷着脸跟在奈宝尼尔身后。

　　他倒要看看这小混账想干什么。

　　奈宝尼尔是去找路西法了。

　　这一觉醒来，他能感觉到自己的灵魂痊愈了大半，这可以称得上是个奇迹。他不知道路西法他们是怎么做到的，但这不重要，他得赶紧让路西法放哈尼雅离开。

　　长时间待在地狱对一个人类而言没有好处。

　　“你说什么，”路西法疑心自己听错了，狐疑地看向跟在别西卜身后的小圣子，“你叫我放那玩意儿离开？”

　　不是哈尼雅要死要活非要来地狱吗？不然梅塔特隆能放人？

　　“放了他，”别西卜似乎生怕他透露了自己的身份，冷着脸生硬道，“我不想见到上帝的人，看着烦。”

　　路西法：“……”

　　他无言地看向哈尼雅，意示他解释一下。

　　年轻的圣子无惧无畏，笔直优雅地站在万魔殿中央，与整个地狱格格不入，“我不走。”

　　奈宝尼尔在面具下皱起眉，掩饰住自己的担忧，恶声恶气地凶他，“你想死？”

　　“没有，但很抱歉，”哈尼雅温和地回答，毫无自己处在撒旦和地狱宰相之间的自觉，直勾勾地望着奈宝尼尔，“我是来地狱找我爱人的，在找到他之前，我不会离开。”

　　奈宝尼尔有一会儿没反应过来哈尼雅在说谁，然后愣了下，回头看向他，心脏猛地剧烈跳动起来。

　　哈尼雅说……他是他的爱人。

　　他抿紧唇，很想立即窝进哈尼雅怀里要求一个抱抱和亲吻。但他知道哈尼雅说的爱人是奈宝尼尔而不是别西卜，于是艰难的忍住了，十分冷酷地斥了句“嫌命长”，然后大步离开了主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