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殿(26)

　　他了无边际地想着，感觉心脏都柔软了。一直到太阳西斜，哈尼雅才轻轻拍了拍奈宝尼尔，“醒一醒，我们要回家了。”

　　“唔……”奈宝尼尔揉着眼睛醒过来，打了个哈欠，嘴里嘟嘟囔囔地不知道在说什么。哈尼雅怀疑他又在骂自己坏圣子之类的，倒也不计较，低头亲了亲他的鼻尖儿，“回家啦。”

　　男孩儿抓着他的衣角，乖乖地点头。

　　哈尼雅笑了下，刚准备矮身抱他起来，便见奈宝尼尔看着自己身后变了脸色，“怎么……”

　　脑后传来剧痛，他眼前一黑，控制不住向前跌去。在晕过去的前一瞬，他看到了奈宝尼尔透亮的绿眼睛和张开的黑色羽翼。

　　堕天使之翼。

　　哈尼雅再怎么强势，也只有一个人类脆弱的身体。他经不住一个王级恶魔从背后的偷袭。

　　奈宝尼尔小心地抱住哈尼雅倒下的身体，将他平稳地放在身后的长椅上。然后他转身，用气得通红的一双眼阴狠地看向来人，怒极出声，“巴尔——！！”

　　巴尔是地狱中原罪之下第一人，也是最强大的王级恶魔。

　　他向来不服他们这些半路堕天的原罪，揍再多次都教不乖。以前奈宝尼尔和他没什么来往，但这次算是惹到他头上了。

　　奈宝尼尔知道哈尼雅没事。他认得那个法术，只是致人昏迷而已，不过会很疼。

　　——他都舍不得让哈尼雅疼，巴尔算什么东西，他怎么敢！！

　　“找死！”奈宝尼尔根本不问原因，也不管巴尔带了多少恶魔，径直甩过去一团黑雾。当他的黑雾被轻而易举地挡开时，他几乎没反应过来，但很快灵魂撕裂的疼痛就开始提醒他自己虚弱的缘由。

　　“看来你真的被上帝打伤了。”巴尔饶有兴趣地看着他，“你怎么想的？去和上帝硬碰硬。”

　　“既然你这么没用，就把原罪之位让给我，反正你也不喜欢。”他看上去很有些捡了便宜的沾沾自喜，连带着身后的一帮恶魔都发出了刺耳的哄笑。

　　奈宝尼尔不想理他。如果是以往，他肯定不会放任这种羞辱，至少要将巴尔收拾得跪地求饶，何况他还伤了哈尼雅。但现在他清楚自己可能没法干脆利落地收拾了这一众恶魔——他不能把无意识的哈尼雅一个人放在这里。

　　“来啊，我们一对一，”巴尔笑得不怀好意，显然看出来奈宝尼尔的心思，“不然我就宰了这小圣子。”

　　“你敢！”奈宝尼尔听不得这种话，撑起一个结界牢牢护住哈尼雅，哪怕知道巴尔根本不敢真的与神殿撕破脸，也还是忍不住裹挟着黑雾，抬手削掉了几只恶魔的首级。

　　巴尔笑得更开心了，抓住时机远远地往奈宝尼尔身上打了一咒。

　　他动作很快，奈宝尼尔竟没能躲开。这只是一个普通的扰乱咒，唯一的奇特之处是它针对灵魂。

　　奈宝尼尔动作一顿，哇地吐出一口血，这段时间勉强聚拢的灵魂又崩裂开来。巴尔趁机向小圣子那边打出一个堕落咒，奈宝尼尔猛地睁大了眼睛，忍着撕裂的痛楚冲上去拦下来。

　　四周忽然安静了，连树叶都不敢妄动。

　　奈宝尼尔抹了把嘴，身上透支一般漫出浓郁的黑雾，堕十二翼一扇一扇缓缓地完全展开，地狱气息弥漫着将整个花园笼罩在其中，只小心地避开了哈尼雅。所有花草都被腐蚀成细灰，又生出变异的魔之花。

　　一众恶魔表情凝重起来，巴尔也表情难堪——在他的计划里，别西卜不该还拥有这么强大的力量。

　　“别想弄脏他。”奈宝尼尔抬眼看向巴尔。他疼得失了力气，所以语调很轻，“我要你死。”

　　————————————————

　　奈宝尼尔：超凶！

　　——————————————

　　呜呜呜好忙啊好忙啊这一天天的TvT

第28章

　　等梅塔特隆赶到神殿时，整个花园都被恶魔们炸得稀碎。奈宝尼尔已经杀死了所有低阶恶魔，挡在昏迷的哈尼雅之前，在与仅剩的巴尔对峙。他受了不少伤，状态很差，身上有许多细小的伤口，袍子上浸了血，还滚满了尘土。

　　梅塔特隆之前还在天堂。他在神殿留了禁戒，一感知到地狱气息的爆发就意识到不对，匆匆赶往下界。

　　但他似乎还是来晚了一步。

　　他从未见过奈宝尼尔这般狼狈。哪怕上次被上帝贯穿胸膛，奈宝尼尔也是惨痛而悲壮的，连伤口都被渲染成勋章——而不是像这样满身伤口尘土，像一只苦苦求生又无能为力的兽，连厮杀都像是挣扎。

　　奈宝尼尔的腿在颤抖，似乎就要跌倒。但他最后还是站着，扼住了巴尔的脖颈。

　　巴尔也同样狼狈，他的一只手臂明显抬不起来了。他被掐住脖子，看着奈宝尼尔的眼神也依然惊骇——他没想到堂堂原罪会以这种搏命般的态度与他厮打。

　　他似乎想杀死他，手却已经不太使得上劲了。梅塔特隆上前轻轻握住奈宝尼尔的手腕，“别冲动，”他说，“这是王级恶魔。”

　　奈宝尼尔已经受了重创，不再具备平衡光暗的能力，巴尔一旦死去，光暗会立即失衡。

　　他咬紧牙，不情不愿的松开手，后退两步，跌在了梅塔特隆身上。巴尔站在原地鼓风箱一般喘气咳嗽，梅塔特隆扶住奈宝尼尔，神态立即变了，“你——怎么回事？！”

　　天使是灵体，对灵魂状态非常敏感。他本以为路西法他们能放奈宝尼尔来人间，他身上的伤就应该没有大碍，又怕哈尼雅看出什么，平时很少见奈宝尼尔。直到现在他把奈宝尼尔抱在怀里，才发现他的灵魂虚弱到什么地步。

　　“上帝啊，你的灵魂完全碎掉了！”梅塔特隆甚至在奈宝尼尔身上感觉到了法则的力量——他的生死关系到三界存亡，连法则都不得不庇护他好让他稀碎的灵魂不至于彻底泯灭。

　　梅塔特隆差点想骂他几句，看到奈宝尼尔委屈又痛苦的表情时却又说不出口了。他知道他一向骄傲，除了路西法和上帝外谁也奈何不了他，奈宝尼尔大概从没想过自己有一天会虚弱到连对付一个王级恶魔都要这般以命搏命。就这样他也没能杀掉他，这对他而言是一种耻辱。而且梅塔特隆也清楚灵魂破碎有多么疼，他曾经也在战场上伤到过灵魂，只是一点点小伤口，他就修养了将近两百年才缓过来。像奈宝尼尔这样的，他完全无法想象他忍受着怎样的痛楚。

　　奈宝尼尔在他怀里动了动，看向哈尼雅，似乎想说什么，但下一秒就晕了过去。

　　梅塔特隆一向视奈宝尼尔为自己的幼崽，一时间又气又担忧，拎起没反应过来的巴尔狠狠地砸进地里，将他震晕过去，然后抱着奈宝尼尔提着巴尔飞快地赶往地狱。

　　至于哈尼雅，就自生自灭去吧。梅塔特隆看出来他没什么事，顿时偏向奈宝尼尔，在心里哼了声。谁叫他什么都敢养。

　　——————————————————

　　哈欠

第29章

　　地狱之门在短短几年间又一次被疑似光明生物踹开了，不过这次来人是真正的天使。

　　梅塔特隆确实是个很温柔的天使，但这不代表天国宰相的暴怒是常人能够承受的。他狠狠地将巴尔砸进万魔殿前的大地，几乎咆哮，“路西法！你滚出来！！”

　　“我听到了什么？”阿斯蒙蒂斯摸了摸耳朵，“我好像幻听了，梅塔还会骂人？”

　　“他确实骂人了，”贝利尔起身，向殿外走去，“怎么了这是？”

　　路西法都差点被惊到，从王座上下来来到殿前，垂眼一瞟，“亲爱的梅塔，你弄坏了我的地砖。”

　　“你答应过我什么？！”梅塔特隆根本不接茬，愤怒地看着他，疾步将奈宝尼尔轻轻抱到路西法面前，“你就是这样照顾他的！！”

　　奈宝尼尔是他们共同的幼崽，梅塔特隆又是个极爱操心的，在奈宝尼尔堕天后还细细嘱咐过其他堕天使照顾他。路西法这才看出奈宝尼尔情况不对，目光凝起，严肃下来探查他的灵魂，“他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