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时不候[无限流](43)
巧合可一不可再,基本已经可以断定李却的身份了。
李却脸上的表情由凝重逐渐放松开,他一身的拘谨颓废全部抖落,李却摊手,说话时竟有几分轻狂,“你们放心,我进来并非要干预什么。”
说完,李却拄着临时拐杖慢腾腾走到了赵浅身边,“我与许丫头不同,她喜欢亲自动手缔造规则,而我只负责善后……你们尽可闹腾,不必管我。”
李却拍了拍自己残缺的那条腿,“这一站同我渊源颇深,我甚至希望你能实现承诺,关停它。”
赵浅要不是长得过于漂亮,眉眼冷淡喜怒哀乐都没影的话,傅忘生此刻几乎要用“奸诈”来形容他的嘴脸了。
“既然如此,”赵浅道,“我想跟你做今天的第三笔交易。”
“……”李却心里嘀咕着,“许丫头说得没错,这小子果然是个硬茬。”
“你先说,至于答不答应,我要想一想。”李却也没那么好糊弄。
“我如果真能实现承诺,关停这一站,那也算是遂了你的心愿……”赵浅冰凉的指尖敲了敲傅忘生手背,示意自己的头疼已经好多了,不要用轻薄的手法一直按着。
赵浅继续道,“既然如此,到时你要回答我几个问题,关于地铁,也关于你们。”
李却笑,“试试看吧……如果你真有这样的本事,我不做这笔生意反倒有生命危险。”
三只老狐狸的对话听得陈邦心底发麻。
教堂中的孩子们坐成一排,嘴里唱歌还晃荡着苍白肿胀的腿,四面八方的烛台配合着摇摇欲坠,连光芒都不安的闪烁着,留下大片大片的阴影。
赵浅对傅忘生道,“开始吧。”
最后一天的任务终于拉开了帷幕。
傅忘生从赵浅身边离开,他的手竟然主动按在了烛台上,这烛台端放于桌面,仿佛有自我意识,跟刺猬学了个满身开花,傅忘生摸在最平滑的地方也还是割破了一层皮。
随即,傅忘生将烛台往桌子边缘一推,这站点的獠牙摔在地上,瞬间粉碎……
烛台躺在地上思考人生。
乘客和孩子们都吓了一跳,这种感觉就像一个凶悍无比的杀手举着刀,追杀猎物时,忽然被猎物咬碎了刀口,傅忘生挑眉,“愣着干嘛?是嫌这烛台不够危险是吗?”
为了响应傅忘生这句话,所有人头顶的烛台都开始晃悠,紧接着“砰”一声,遍地流火,烧化的蜡油溅在地上,尚未凝固时又掉落第二个第三个……眨眼之间,火光绵密,整个教堂再无立足之处。
乘客们尖叫着,一边躲避这雨丝般擦肩落下的利器,一边尽己所能地搅浑水,凡周围能够到的烛台,都被扔在地上挨个踩。
赵浅安坐在轮椅中,他旁边站着同样看戏的李却。李却少了一条腿是真,但一来站点开了后门,对他们这种人格外包容,二来细木枝不仅充当了拐杖的作用,还能在烛台碎片飞过来时帮赵浅格挡一下。
按理说,李却并没有保护乘客的资格,他跟许辰星差不多,可以插手制定条约,却不能跟乘客有太多交集,这也是赵浅和傅忘生选在最后一天戳穿他的原因。
站点规则十分严厉,它不喜欢无缘故的杀人,也不喜欢产生情感上的共鸣,它敬佩强者,却又收监强者。
烛台掉落的速度非常快,但它的数量也比想象中多一倍不止,前后不过一两分钟,高强度的闪避动作已经达到了普通人体力上限,更何况此过程中还要保持极度敏感的注意力。
沈甜甜和孙白桦先后受伤,其他人也差不多,烛台雨仍无停下的意思,那些摆上台面的只是冰山一角,站点擅于隐藏自身,它早就等着自恃过高的乘客为了求生自己上勾。
“你们已经到绝境,”李却帮赵浅拨开要命的铁片,他道,“第一步就错了,看来我们的交易也到此为止。”
“是吗?”赵浅的语调仍是平平淡淡,“再等等。”
他抬起目光向着教堂穹顶望过去,纯白的月色穿过窗户,折射成妖异的菱花形落入赵浅瞳孔中,而在这朵菱花的花心处,忽然蹿出一个修长笔挺的人影,烛火流金泻玉般滚过傅忘生的衬衫与发尾,没人看清他是怎么爬到那么高的。
那些杀人见血的烛台成了傅忘生脚下阶梯,托着他继续上行,最后,这座教堂有百年历史的花窗被乘客砸了个稀巴烂。
“……”孙白桦的职业精神猛地上头,狠狠心疼了一下。
紧接着,玻璃碎片映照着群星与明月成千百块洋洋而下,那些层出不穷的烛台像是一场幻境,在花窗打碎时消散无踪,而经过剩下的烛光筛选,实物只剩二三,硕大无朋,却也不难对付。
傅忘生轻飘飘落在铁架子上,原本就晃晃荡荡的烛台又发出类似关节老迈的“吱嘎”声,巨大的阴影往下一沉,吊着它的绳索几乎磨损的只剩一股,小指粗细。
教堂里的乘客几乎下意识地低头躲避,他们踩着遍地狼藉稍作喘息,那些破碎的烛台在花窗被捣烂时也随之消弭,目之所及尽是些残缺的玻璃和锈蚀铁片。
傅忘生掏出一支边角锋利的匕首,匕首制作粗糙,是赵浅用来捅惩罚道具的那一款,经过简单改进,加上了白布裹缠的手柄。
傅忘生在上面吆喝着,“都躲远点,我要割绳子了。”
话音刚落,傅忘生就跟个反派帮凶差不多,也不管底下同僚来不来的及反应,匕首就往纤弱可怜的绳索上一撞,偌大烛台应声而落,砸了个尘土飞扬,根骨具断。
“卧槽!”陈邦抱着头将自己蜷缩成一小团,烛台圆形的边界套着他,四溅的水晶装饰在陈邦手背上留下寸许伤口。
他骂了声,“我他妈得罪你了啊。”
再阴郁沉稳的性子,到底是二十出头的年轻人,该恼怒上头的时候也不给任何人面子。
眨眼之间,剩下的烛台也全部遭到了毒手,随着一阵工艺品损坏的轰然,四面陷入了寂静。
孙白桦推着眼镜咽了口唾沫,深觉得后浪不只能拍死前浪,还能拍死长江。
“你看,”赵浅的眼睛迎着月光看向傅忘生,他对李却道,“这不就活下来了吗?”
“我真的很好奇,你在地铁站外的身份。”李却一直憋着口气,直到尘埃落定,这口气才徐徐吐出,他声音里隐隐有些笑意,“我在等你第二步棋。”
教堂里的凶器一时间被收拾得妥妥帖帖,教堂外死活不敢靠近的npc终于得到了指令,这最后的“马可波罗”游戏表面上是背叛者与乘客的博弈,但说到底却是乘客与站点的博弈。
赵浅道,“现在的教堂是安全的避风港,倘若站点痛恨我们,不喜欢这么多乘客活着出去,就必须让npc进到教堂来……只要他们进来,这站点就不再是牢不可破。“
赵浅攥住的掌心忽然松开,“以彼之矛……攻彼之盾。”
李却拄着拐杖,目光一点一点沉下去,他看着面前似笑非笑的青年,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第34章
丹尼尔率先察觉到了npc的躁动,反射性抬眼,看了看教堂方向。
教堂的门在里面被人推开,傅忘生掸了掸身上的灰烬,他心满意足地叼着根粉红色的棒棒糖,有半边包装纸还没撕掉,沾着赵浅指尖淡淡的血腥味。
站点规则短暂沉默了几秒,非但没有叫嚷着要惩罚谁,相反,还非常宽容地默认了这种违规操作,不过就丹尼尔所见,他在此站中几十年,见过的惩罚手段并不多,翻来覆去一两样,只是此站胆敢违规的乘客实在少之又少,就这单调的刑具都极少拿出来用。
所以表面看是宽容,说不定站点已经黔驴技穷,只是优雅的往自己脸上贴金罢了。
丹尼尔是赵浅和傅忘生放出去的诱饵,直到这时才发挥了自己的作用。
他曾经的左邻右舍本来就不正常,现在更是齐刷刷的码成三列纵队,一个个昂首挺胸,跟接受检阅似得,就是表情看起来不大乐意,要么苦瓜脸,要么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