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时不候[无限流](156)
就好像……阿朵只想跟莫勒两个人活在一片废墟中,而莫勒却不能认同。
“有能力分开他们两个吗?”赵浅仰着头,但这话却是问傅忘生的。
“若是不能,我此时出来干什么?”傅忘生笑,“不过,要你帮个忙。”
每当干这种惊天动地的坏事时,他两就有种心照不宣的默契,赵浅掏出他那把崭新的折扇,又道,“那我开始了?”
傅忘生笑道,“请。”
第130章
赵浅的折扇直到现在都没发挥出完整的效用,切金断玉用来防身跟主动出击还是有差别的,这会儿赵浅抹了一把扇骨,这看起来风雅的物件在挥出去的瞬间割裂空气,原本清净的村寨竟然从四面八方生出獠牙,黑色的钢筋泛着金属色泽或如无坚不摧的刀剑,或以保护者的姿态弯曲成牢笼,神明被抵在锋刃的尖端,而村民则被护住。
仅在刹那之间,夜色都变得渺小,笼罩这方祥和与死亡并存的空间。
而傅忘生借钢筋为天梯,他手里的金笔在钢铁丛林中仿佛扇动翅膀的蜜蜂,距阿朵还有一两米时,傅忘生忽然将金笔抛出,阿朵是神明又不是傻子,脑后有破空声她便随之转头,两指夹住了那枚精致漂亮的笔。
笔端机关一弹,忽然冒出一束洁白的水仙花,阿朵一震,就连赵浅都觉得有些意思,而与此同时,止住去势的钢筋再度生长,猝不及防地洞穿了阿朵的身躯将她钉在了金属扭曲成的坟墓中。
神明的性命不会就此终结,否则也就当不上这末日救世主的名号,而傅忘生那只长花的钢笔也只能分散阿朵注意力片刻,赵浅这么对付她,必然面临着阿朵接下来疯狂的报复,然而……
傅忘生从钢铁表面上跃起,他整个人腾空,右臂拉住莫勒的手,这两位神明相距并不远,傅忘生这一撞连带着巨大的下坠力,莫勒那只被他钳制的手就这么不受控的从阿朵后背进,前胸出。
从赵浅那一扇开始,到血似暖雨飞溅而下,不过短短几秒时间,傅忘生此举太冒险了,他借莫勒之手杀了阿朵,自然不敢多做停留,几十米的高空加速落下,就算他身上有自愈的神器恐怕也来不及——
人与地面这一撞,必定肢体残碎,死无全尸。
赵浅当机立断,只要保住傅忘生一口气在,他才有活下去的可能,所以钢筋拉伸成床接住了已经下坠好几米的傅忘生……钢筋没有丝毫弹性,杀人防御的一把好手,却不是接住坠楼之人的最佳选择。
傅忘生清楚听见自己多处骨骼错位的声音,血从嘴里一下子溢了出来,刹那之间触目惊心,这种时候了,傅忘生还有闲情琢磨,“完蛋,这下我跟赵浅全是伤员了……也不知道赵大美人这会儿是担心我居多,还是生气居多。”
随即,剧痛蔓延过来,黑暗侵占了视角,傅忘生失去了全部的意识。
晕过去的人倒是完全没有了烦恼,还清醒着的不仅要挂心他,还要承担接下来的后果——
莫勒是不希望阿朵伤害村民,但他同样不希望阿朵出事,否则刚刚交手时,莫勒就可使出全力来阻止阿朵,也不必跟她胡搅蛮缠这么久。
现在的莫勒虽然目空一切,不管村民还是乘客,其实都已非他族类,就连那跟孔雀眼融为一体的“老娘”,以及端着盆只会洗衣服的“大姐”也不过前缘一桩,唯一能跟他攀上关系的也只有阿朵。
没有阿朵,莫勒就真成了孤身一人,无亲无故了。
傅忘生下手是真狠,只有神明才能终止神明,剔除莫勒与阿朵逆天的设定,将他两拉在同一水平线上,莫勒就是阿朵的克星,所以傅忘生才借他之手真真正正地杀了阿朵。
神明的血从天而降,飘忽轻盈的像雨丝,而那些综合交错的钢铁托着傅忘生,将他交给了赵浅,天上地下人不同,心境却莫名相似。
赵浅手脚有些发麻,但面色却苍白紧绷,冷静的仿佛玉雕一个人,血从傅忘生的五脏六腑中流出来,他整个人都被殷红色包裹其中,赵浅的情绪却收敛的非常好,既没有崩溃,也没有歇斯底里,他只是将手指搭在傅忘生的颈动脉上,去感受那虚弱到几乎没有的脉搏。
乘客们也早就看见了这般异象,以李潇和包玥玥为首,都从竹屋里钻了出来,只是包玥玥没想到自己第一眼就看见血泊中的傅忘生,全身的热量都消散了,包玥玥感觉自己是隆冬掉进冰潭水,刹那间动弹不得。
但李潇此时却顾不上她,包玥玥再伤心,伤不过赵浅本人,这里除了傅忘生就自己最了解他,李潇忽然就觉得重责大任扑面而来,她得看着赵浅。
李潇本就不善言辞,刚吐出个“你”字,就被赵浅打断了,“没事,傅忘生没事,他只要有一口气在,道具就能抢回他的性命……我们的重点还是在任务上,别被分散了注意力。”
赵浅说这段话是用气音,听得人心惊胆颤,他又道,“现在的莫勒才是完整的神明,除非站点下手约束,否则我们是死是活不过他一念之间,不过也只有现在的他才能帮我们完成今天的任务,解封村民。”
赵浅话音刚落,乘客们就发现那些蜜蜡正在融化,里面都快被关成自闭的村民们胸膛起伏,看起来正在呼吸。
乘客们当然知道,这时候当着生死不明的傅忘生以及面色惨白的赵浅不应庆祝,但心里还是难免松一口气,随之面容也放轻松了许多,那酒鬼小心翼翼问,“等村民活过来,我们就能交任务了吧?”然而,没人理他。
赵浅根本不管任务如何,他的手始终拉着傅忘生,目光却停留在莫勒身上,他心里知道,还有变故会发生,莫勒绝对不会大发慈悲,就这么算了。
那酒鬼是得罪不起赵浅,他一腔快乐无处发泄,目光从包玥玥和李潇的脸上转过去,最后看向了同样憋不住放松的卫城东。
酒鬼想了想,觉得这一圈人里也只有卫城东他还得罪的起,何况卫城东一直泡在赵浅的队伍里,说不定知道的内情也更多,他挪过去开口就是,“阿朵死了?”
卫城东莫名其妙地回过头来,“啊”了一声,“好像是的。”
“你知道他们为什么冒这么大的风险,下这么重的狠手也要除掉阿朵吗?”酒鬼又问,“因为她的身份?”
卫城东摇摇头,“我不知道,不过莫勒刚才迟迟不动手给村民们解封,这会儿什么都没做,村民们就自动苏醒……里头总有什么关联吧。”
他两说话的声音都压得很低,混在嘈杂的背景当中只是微不足道的一撇,而重点还是放在赵浅这边。
莫勒抱着阿朵,阿朵全身都是伤口,她作为神明的那一部分已经成为祭品全部交还给了莫勒,孔雀尾羽在夜空之下璀璨夺目,月华不及万分之一,莫勒被挖出来的眼睛才是真正的孔雀眼,阿朵那闪烁不定的个性和偶尔泯然如常人的神明身份终于得到了戳穿。
李潇望着高处的变化皱起了眉,她终于开口道,“你们将阿朵当成了祭品?”
虽是疑问句,但李潇却说得相当肯定,还露出了几分不敢苟同,“阿朵虽然只是个npc,却是个挺快乐的npc。”
李潇不是个单纯的人,她当然知道站点里的npc没有好坏之分,就算一个真正美好纯洁的设定也不过是站点的意愿,辅助剧情的推进,并在关键时候反捅乘客一刀,所以李潇不认同的只是在莫勒眼前杀了阿朵,还是借莫勒自己的手……
不过李潇也知道,除了莫勒,没人可以杀了阿朵,这本就是个令人伤心的死循环。
赵浅与傅忘生选择这么做,也是看出了莫勒与阿朵的羁绊之深,像阿朵这样的病人倘若以迷信的角度加以歪曲,就是恶魔附体者,村民选中她来献祭从一开始就不奇怪,但从最后的结果来看,神明却将自己分为了两部分,与阿朵有血缘之亲的莫勒承袭了主体,而莫勒为了保全阿朵,自愿被她挖出双眼,割走舌头,庸庸碌碌做个困在竹屋中的普通人。
“哥,我愿意的。”这是阿朵留给莫勒最后一句话,人不是人,神不是神的姑娘,终于在善恶之间徘徊了许多年得以解脱,成了莫勒双手中的尘埃与空荡荡的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