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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妾生存法则(67)

作者:野君子 时间:2024-07-19 09:59:20 标签:狗血 架空 穿越

  燎烟替他系好红带,挽了个死结。陈茗则抬头,用戴着星环的手握住燎烟也戴着星环的手,站起来与他十指交握。

  燎烟眨了眨眼睛,才说:“这十二层衣裳是活的,要么驾驭它们,要么便会被它们吞噬。郎主,驾驭好它们……为万世开一个太平。”

  陈茗抚着他冰凉的脸庞,说:“不要胡思乱想,等郎君归来。”

  雄鸡报晓。长夜尽,日将上。

  陈茗记得自己把佩刀带走了。记得清清楚楚,带走了。

  他一身华丽繁复的礼服,站上了天子专乘的六驾车舆,握住缰绳。他再回头看了一眼倚门凝望他的烟奴,才终于扬起黄金盘龙的鞭子。六匹神骏扬蹄嘶鸣。马车缓缓前进,金甲闪闪的护士队浩荡跟随而上,一切都庄严且肃穆。天子驾六,巡游天下,也算登基当天宣示自己的权威与统治力的一项仪式。

  仪队是难以想象的浩荡。最前列有四头大象,导象,最后面再跟五头大象,名宝象。令人震撼。

  帝王巡游都城主轴重要节点,甚至与夹道的百姓互动,接受百姓的瞻仰与祝福。整座都城都沉浸在疯狂的喜悦之中,比过节还激动夸张。张灯结彩,鲜花呼喝。需敬需卑需跪,山呼海啸万岁万岁,猛烈的浪潮席卷着悲欢与喜悦。他们的新朝终于要来临了!没有战争没有流离,不再会家破人亡,也再不会有人相食千里无人的惨象!一个新的王朝!他们泪流满面,感恩上苍与君王。

  与此期间,司设监陈御座于奉天门,钦天监设定时鼓,尚宝司设宝案,教坊司设中和韶礼乐大声。礼部的官员分别到天坛、先农坛、太庙告知祖先。

  巡游归来,钟鼓轰鸣,帝王衮服御奉天门。

  都城的人声过于鼎沸,导致整座大地都在颤抖。太学馆是供宗室子弟们治学的场所,即使他们全都蠢蠢欲动着,这也并不影响他们要按时辰完成课时的硬性规定。掐点乘辇去观礼即可。

  鸦奴尸体浮上太学馆碧湖的时候,巳时的鼓点刚好响起。

  燎烟赶来的时候,他早已没了呼吸。

  他一箪一饮养出来的孩子啊。福福的孩子。他的孩子。

  雉奴被两名禁军死死按在地上,八岁的孩子,睚眦皆裂,像一只哀嚎的毫无还手之能的小兽。

  阿犼抓着一只彩色的风车,呼啦啦随着风转动。那只风车,是燎烟为鸦奴一笔一划画来,一刀一刻亲手制作。

  阿犼说:我想要这只风车,他凭什么不给?

  他歪着脖子,他像是很真诚地疑惑,他问:或者儿子多问一句,亚父为何要偏心?

  燎烟颤抖着手指,抚摸鸦奴冰冷的仿佛睡过去一样稚嫩的脸庞。他睡着了而已,永远。

  枯寂的月亮,有桂花树会散发芬芳吗?有红眼的兔子与金色的蟾蜍吗?真的有嫦娥仙子吗?嫦娥背叛了射日的大羿,成为月亮。是怎样的故事呀?大羿为什么不射下月亮?

  燎烟本来可以告诉鸦奴,月亮只是一轮巨大的黑色的死寂的星球。

  他最终选择说:都有哦。但是鸦奴的问题,你将来要自己去寻找答案。

  “你要自己去寻找答案。你要热爱。在自己的灵魂里点一颗永远不会熄灭的火种。”

  “鸦奴听荧阿爹的!”

  “鸦奴想造一架可以飞的天船,飞到月亮上!哈哈哈,飞到月亮上!”

  孩子铜铃般纯稚的笑渐渐远去,消散了无痕。他只能将这些缝合进他的心,他的心裂开了。

  八月八,是个风和日丽的好日子。

  巍峨宏伟的建筑,职能部门全部出动,骨鲠挺拔之文臣,颜威气盛的武将,谦卑的奴婢,凛然的仪仗队,肃杀冲天的军阵。礼炮燃放,鸣官宣天诏。

  上天门需要天子步行。恢弘礼乐,肃穆的呼啸,一声声一浪浪。推着新天子走向他的新的起点。

  天子踏上陛阶,一步一步向最高处走去。他所走过的地方,参礼的人群如浪潮跪倒行大礼。万岁万岁万万岁。万岁万岁万万岁。万万岁。

  乾坤地动,风起云涌,碧涛汹汹,天上显现了斑斓的、破裂的彩光。

  是吉兆。是祥瑞。是神显!他们都如此说。

  在抬头惊呼的那一张张形容相似的脸庞里,只有属于莫文山的那张脸,泛出了泪光。

  在人们惊呼吉兆、拜天子的那时。

  该来的始终要来。

  燎烟,蒋荧客,蒋辽焱,拖着天子的佩刀出现在了阶下。

  他抬头,望高高的天门,他也登上了台阶。

 

 

第63章 大结局(中)

  天门很高,有两百多个台阶,像山一样高。

  耳边萦绕的全是万万岁万万岁的呼啸。像海啸一样高。

  任何单独的人都无法存活的海啸。

  万岁。

  这是人类的族群在原始时代就生出的狂心。与天争高,与地争厚,与时间争永恒。一只蚂蚁抬头,它望不到海尽头,它甚至不被后来的科学家们称为单独的生命,而是某类生命的分散活体细胞。真正完整的生命是一个蚁群帝国。它们有大脑,有躯干,有四肢,以迥异于人类的方式。所有的活体细胞都可以是被消耗的,它们的卵房会迅速补充新血。

  一只蚂蚁抬头。

  它抬头了。它有信息素,它有语言,它有情感。

  它能长出翅膀。

  科学家们惊叹,一只长出翅膀的蚂蚁,它为了什么呢?大概是为了交配繁衍吧,大概是它强烈的幻想与渴望,才无数次爬上最高的那枚叶子,叩开了它双螺旋的密码锁。

  一只扭头逆行族群,踽踽走向雪山之巅,冻死途中的企鹅,它为了什么呢?大概是生了病吧。死了活该,死了不值。大概是被族群驱逐了吧。大概它也只是想攀登雪山,找一朵呼唤它的雪莲花。

  长翅膀的蚂蚁,与冻死的企鹅,不会回应任何人。因为它们的语言人们听不懂。听懂的人们,把真知的碎片藏匿在十数亿的文字里,藏匿在百万年以来的绘画里,藏匿在风中的絮语。

  争,思,杀,美,花,雪,天,月,海,啸。彩,黑,血。

  藏匿在狂热的时间里。藏匿在千疮百孔的泥淖污浊里。

  代代的人都有属于他们的形态,命运,局限与狂心。它们看不见,却无形中决定了世纪的模样,他们的模样。旧的与新的,新的变旧,旧的再变新,它们也像从不停止旋转的双螺旋,无限地向时空延伸。

  燎烟拖着刀踏上台阶。没有人知道他是怎么出现在此处的。

  他是走过来的。他穿过一道道有金甲军卫把守的皇门,在天子御用的乾道走起来,走的很缓慢,走的很坚决。

  全部的人们都看见了他的同时。却在心中神奇地闪现一个念头,刚刚走过去的人是谁啊?但随着他的离去,这个念头又在他们的记忆里如水雾般蒸发消散,新的念头产生,咦,刚才是眼花了吧?必然是这几日太累出现了幻觉。

  战车骏马,文官武将们在人道交织,组织有序且快速地变换位置。很慢的燎烟在乾道上行走,如行逆,被不断看见,被不断忘却。当显赫的人们跟随钟鼓,全部朝拜行礼,庄重匍匐,他多么渺小,又挺拔,如大逆,依旧行走在乾道。

  他的视线里,万千的人群,煌赫的宫城,萦绕的呼喝,旋转啊旋转,天空也在旋转,彩色的漩涡旋转在任意的地方,全部化作他调色盘里的取之不尽的色彩,任他取予。

  当他终于踏上通往天子的台阶,迈出第一步。人们才仿佛终于从幻觉里苏醒,真正地看见了他。

  禁卫军挥舞着刀戟向他杀来。刺客带着刀闯入了天子登基大典!让他们震惊、愤怒、惊惶。

  燎烟轻轻挥动手中的刀,他们便如纸片一样被风吹走,横七竖八倒作一团。

  弓箭手射出弓箭,那些箭矢亦如同沾了晦气一样,从他的身体离奇地擦过,相互撞击在一起,再全部散作一堆。

  文武大员、皇亲宗室跳出来指责谩骂。他们的声音太弱了。他听不见。

  威压与震慑,浓烈的黑,杀机与蔑视,猩色大红,惶惑与恐惧,幽绿。每个人的色彩也不一样,有山石翡翠的颜色,月白但有瑕疵的,晕黄的,冷蓝色的,青的紫的粉的,妈的还有臭水沟的颜色。他们全部是他的色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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