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方在山下道别,李禅秀正好将制好的解药交给陆骘,告诉他用法。
陆骘接过后,笑着道谢。
接着他看向裴二,斟酌开口:“山寨中的这些人,除了身上犯下命案,大奸大恶之辈,到时会被处斩,其他投降但没犯过大罪的,应该会被判罚到城墙上做苦役,至于被招安的……如宣平等人,应该都会选择从军。他们是山匪出身,到军中难免被歧视,到时……还希望裴百夫长能照看些。也不必特殊对待,只要能和其他士兵一样就行。”
裴二沉声答应:“这你放心。”
陆骘闻言,放心点头。
沉默片刻,他又笑道:“好像也没别的要说了,那我……就此告辞。”
说着,他朝两人拱了拱手。
裴二握着马鞭,同样朝他拱手。
李禅秀目光微凝,似乎有话想说,但又有些犹豫。
陆骘这时刚好转向他,忽然又弯腰,郑重施了一礼,道:“多谢沈姑娘救治之恩,以后若有机会,定当回报。此前一些不当之言,是我被宣平的话影响,一时糊涂,希望两位莫介意。”
他如此坦荡,李禅秀自不会说什么,何况自己和裴二只是假夫……忽然,他又想起昨晚的事,表情微凝。
有了那般经历,此刻再说什么假夫妻,实在心虚得很。
他忙轻咳一声,转开注意,问陆骘:“不跟宣平他们道别吗?”
陆骘摇摇头:“还是不了。”
道别的话,恐怕就走不掉了。
“对了,还有件事。”陆骘最后笑道,“我让宣平给你们送了一件礼物,你们等会儿应该就能见到。”
说完这些,他终于起身,拖着伤腿坐进马车。
离开前,他又朝两人拱了拱手。
裴二和李禅秀目送马车离开。
陆骘似有察觉,又侧身挥手,示意不必再送。
又过许久,宣平和谭云等人才从山上下来。
宣平脸上带着激动,快步走到裴二和李禅秀面前,拱手道:“裴二兄弟,沈姑娘,有件大好事要告诉你们,我大哥他……诶?我大哥呢?”
李禅秀指了指已经走远,快看不见的马车,道:“已经走了。”
还把你们托付给了军中。
“什么?”宣平大惊,当即拽过路边一匹马,语气急道,“快!谭云,跟我一起去追大哥!”
谭云等人一听陆骘走了,脸色也都急变,赶紧上马,和宣平一起追去。
陆骘因身上背着通缉,不想拖累宣平等人,选择独自离开,希望宣平他们能进军营,从此有个清白身份,过正常生活。
但宣平他们显然不能接受。
李禅秀望着他们远去的身影,和荡起的一路烟尘,若有所思道:“宣平好像还没告诉我们,陆骘送的大礼是什么。”
“所以他们还会回来。”裴二道。
说完他转头看向李禅秀,语气迟疑,“你之前好像也有话想对陆骘说?”
李禅秀笑了笑,道:“等他们回来再说吧。”
第45章
夕阳西坠, 天色渐晚。
宣平等人去追陆骘,不知多久能回。
裴二下令,让队伍开拔, 今晚要回到军营。李禅秀也坐进马车, 和胡郎中同行。
裴二翻身上马时,忍不住朝马车看一眼。
李禅秀假装没察觉,刚经历昨晚那种情况,他现在下意识躲着裴二, 肯定不想跟对方一起骑马。
裴二抿了抿唇, 骑着枣红骏马, 一直走在马车旁边,和队伍一起, 踏着余晖回营。
回到驻地,李禅秀不必去军营,直接回家就行。
下马车时, 裴二忍不住又看向他。李禅秀下车的动作一顿,随后硬着头皮, 依旧装没察觉。
裴二看着他离开队伍, 一路回住处的身影,忍不住心头落寞。
昨晚紧拥的情形,还历历在目, 今天好像忽然就拉开距离, 像沸水转瞬变冷。
胡郎中也下了车, 跟牵着马的裴二一起回军营。
他转头看一眼李禅秀离开的方向,察觉小两口之间不对劲, 不由问裴二:“你跟你娘子这是怎么了?闹别扭?”
裴二听了摇头,闷声说:“没有, 我们很好。”
胡郎中笑:“那刚才沈秀下车,怎么不跟你招呼一声?”
裴二抿唇,脸色更闷了。
胡郎中觑他一眼,又试探问:“该不会还是因为那位陆公子……”
“没有。”裴二立刻否认,语气坚定,“沈姑娘不喜欢他。”
胡郎中:“哟,还叫沈姑娘呢。”
“……我娘子不喜欢他。”裴二立刻改口。
胡郎中摇头失笑,心道:看来心里还是在乎沈秀的。
这他就能猜到是怎么回事了,无外乎吃醋。估摸是因为陆公子那天的话,裴二吃醋太过,惹得沈姑娘生气,跟他冷战了。
加上沈姑娘又让裴二放走陆骘,之前在山下,裴二还要亲自送情敌离开,心里肯定也不好受。
所以这一路,小两口都别别扭扭的。
胡郎中自认为没猜错,他也年轻过,自是能体会那种毛头小子酸酸涩涩、患得患失的心情,不由笑着劝慰:“这吃醋的事,也不能太过,你若是因那天的事,说了什么太过的话,惹她生气了,还是要及早道歉才是。这俗话说,夫妻吵架,床头吵床尾和。过日子嘛,也不能一直冷下去,你要多哄哄。”
裴二看他一眼,闷闷想:就是因床上的事吵……不。
其实也不是床上,毕竟连床都没沾,更算不上吵,但确实……应该是因为那件事。
明明白天在山寨时,还好好的,不知为何……
但胡郎中说的也对,不能一直这样下去,可哄哄的话,要怎么哄?
.
回到军营,裴二连夜去见陈将军,把剿匪的情况详细汇报给对方。
陈将军听说蒋百夫长跟山寨有勾结,而且已经被裴二杀了,脸色瞬间变了,急忙问:“你可抓到了他切实证据?有无人证?”
裴二沉默,片刻后摇头:“只有山寨的三当家可以作证。”
陈将军闻言,顿时坐回座位,失望地“唉”一声,憾恨道:“怎么没活捉他?”
裴二:“原本想活捉,但当时他拖着我和……我妻子一起坠向山崖,情况紧急,只能杀了他。”
“什么?”陈将军一听当时竟是这情形,不由关切问,“你和你妻子都无事吧?”
裴二摇了摇头。
得知两人都没受伤,陈将军这才放下心。
他起身在帐中踱了几步后,忽然道:“蒋铳死了的事,先瞒着,不要让蒋和知道。现在只有一个山匪是证人,蒋和大可以不认,反说是山匪诬蔑。到时他知道是你杀了他弟弟,恐怕会暗害你。”
说着想了想,又道:“等这两天处理这些山匪时,我让永定的老赵和那个钱校尉也来,到时再提此事。钱校尉在蒋铳手里吃了亏,到时定会死咬蒋铳勾结山匪这件事。”
裴二点头。
从中军大帐离开时,已是三更,不好再回小院,他直接去了士兵们休息的营帐。
晚上躺在帐中的床上,却怎么都睡不着,忍不住又想起胡郎中说的那句哄哄。
到底该怎么哄?
他翻了个身,皱眉苦思。
营帐里一片鼾声,屡屡打断思绪。
裴二:“……”
这帮人平时半夜不睡觉,打趣这个想媳妇、那个想媳妇,今天倒是都睡得沉。
怎么就不讲讲该怎么哄媳妇?
裴二面色沉沉,听着一声高过一声的鼾声,只能被子一蒙,也睡觉。
.
翌日。
陈将军一早就派人去永定驻地请赵将军、钱校尉来,商讨处理山匪的事。
蒋校尉昨晚得知裴二率军回营,心中就有不好预感,几乎一夜没睡,想等蒋铳回来,第一时间了解情况。
但蒋铳一直没回,他心中也愈发不安,直到今天来中军大帐议事,才得知蒋铳竟然已经死了,还是死在裴二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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