瞬间,虞兴凡、周恺,以及其他护卫纷纷挡到李禅秀身前,护着他要后退,阎啸鸣直接上前要与裴椹缠斗。
“等等。”李禅秀也被这个变故惊住,但望向双目泛红的裴椹,还是迟疑开口。
裴椹见有人挡在自己身前,“沈秀”又被护送着急退,眼睛不由愈红,声如寒冰,难掩杀意:“让开!”
说罢长枪一扫,直接击退阎啸鸣、周恺等人,策马再次直奔李禅秀。
李禅秀对上他泛红双眸,也一时被镇住。
身边护卫接连被对方用枪挑开,就在他不知对方来意,犹豫要不要拔剑抵挡时,忽然,一杆长矛斜刺而来,挡在他和裴椹之间,拦住正逼近的裴椹。
裴椹难掩怒容,但面前长矛杆身一转,将他逼得往后一仰。
随即来人驾马赶至,将李禅秀挡在身后。
李禅秀惊愕看向来人,脱口道:“陆骘?”
裴椹坐稳马,看清来人,同样意外,语气森寒:“陆骘?!”
陆骘神情严肃,转头对李禅秀道:“殿下,你先退,这里交给我。”
第99章
陆骘的突然出现, 让裴椹心头最后一丝疑虑也消散无踪。
他没有认错,更没看错,那个人真是他的妻子, 是他记忆中柔弱漂亮、回娘家探亲, 却被人告知他,对方已经坠崖而亡的妻子。
她没死,她果然没死!陈青骗他,他就知道, 陈青果然是骗他!
裴椹泛红双目紧紧望着李禅秀, 心跳一下一下, 快得无法遏制,方才激战都没有如此奔腾的血液, 此刻像在血管中沸腾。
他握着长枪的手极为用力,指骨发白,极力克制才没有颤抖。可眼中忍不住渐渐泛起笑意, 笑着笑着,眼眶又微微湿润。只是他神情实在骇人, 眼睛又通红, 那层水光也被映红。
李禅秀此刻也终于回神,秀丽面容仍带着震惊后的苍白。
见裴椹认出自己后先是一怔,继而竟笑了, 只是笑着笑着, 又像笑出“血泪”, 仿佛遭受莫大打击。
李禅秀心蓦地一紧,顷刻沉入谷底。
他知道, 他骗了对方,他根本不是女子, 甚至是叛军的主帅,却跟对方成过亲。
虽然一开始是假成亲,可偏偏裴二中间失忆,忘记了。而离开前的那最后几天,他为了保住身份秘密,也默认了对方的误会。
可他没想到裴二竟然就是裴椹。
现在对方骤然知道真相,发现自己娶的、喜欢上的、一直同床共枕的人,其实是个男子,甚至还是敌军主帅,还欺骗了他,会如何想?
李禅秀愈发攥紧缰绳,脸色苍白,仿如雪纸。幸亏有陆骘的身影挡着他,他不至于失态太过。
陆骘转头看清敌军主帅,发现对方竟然是裴二,心中也大为讶异。但他面色不动,想到自己刚赶来时看见的惊险一幕,当即对身后众人道:“护送殿下离开。”
裴椹这才将视线分到陆骘身上,方才只顾欣喜,来不及想诸多疑问。此刻见陆骘竟挡在自己身前,仿佛对他妻子了解甚多,甚至妻子也安静在对方身后,脸色苍白“害怕”,心中无端升起一股戾气。
他面如寒冰,握紧长枪,目光如刀看着陆骘,冷声道:“让开。”
陆骘见他这般,怎可能让。
后方并州军见自己这方的主帅突然孤身冲向叛军,像是要擒拿叛军主帅,但很快就被叛军围攻……虽说偷袭可耻,但毕竟自己这方主帅被围攻,哪有不救的道理?
当即就有数名将领率一众骑兵奔来,要替裴椹解围。
阎啸鸣一见,以为敌军要大举进攻,当即下令:“击鼓进攻!周恺护送殿下离开,快!”
对面一见这边击鼓,大军出动,当即不迟疑,同样击鼓进攻。
顷刻,双方大军混战在一起,喊杀冲天。周恺等人匆忙骑马,再次将李禅秀护在中间,簇拥他往后方走。
变故来得太快,李禅秀再要下令,已是来不及,只能被簇拥着极力转头,很快就要看不见裴椹的身影。
裴椹刚确认是他,就见他被簇拥走,瞬间双目更红,偏偏面前还挡着陆骘。
他神情冷厉,当即毫不留情,长枪横扫过去,从齿缝间挤出两个字:“滚开!”
然而陆骘身手亦不俗,长矛挡下他的枪后,立刻反击。同时阎啸鸣也率人再次攻来——虽然这是意外,但机会难得,如果能在此刻擒住裴椹,对义军来说将是极大的胜利!
阎啸鸣目光锐利,持长刀顷刻攻来——怨不得他,谁叫这小子搞偷袭呢。
让你偷鸡不成蚀把米!阎啸鸣心中暗道,只觉此乃天赐良机。
“我的天爷!”杨元羿一见这情况,急忙驾马冲来。
他是万没料到,只一眨眼的功夫,裴椹就冲进了敌军,再一眨眼,对方就被包围了。
虽然能理解对方突然见到死而复生的妻子时,激动的心情,但这也太激动了,考验的是他的心脏啊。
尽管知道裴椹能打,之前也有过一人枪挑十几人,甚至枪挑二十几人的经历,但也不能没事就搞这么惊险吧?
裴椹此刻深陷敌军,反倒越战越勇,横枪又扫退数人。他黑色甲胄上已被溅了血,冷峻面庞同样染血,神情却酷烈,眉目森寒,犹如地狱修罗,目光死死盯着李禅秀消失的方向。
偏偏陆骘和阎啸鸣两人极为难缠,死死挡住他的去路,令他眉间戾气愈重,出手也愈加狠厉。
这时杨元羿和数名并州军将领终于赶到,匆忙解围后,见裴椹仍要往前冲,杨元羿忙死死拉住他:“俭之,我知道你急,但你先冷静,沈……我们现在已经知道她在哪,何愁没有见面的机会?”
与此同时,被众人护到后方的李禅秀惊魂方定,立刻到高处观看两军混战情况——
并州兵被憋了这么多天,早就憋足了气,此刻到了战场,正面冲杀,个个都悍不畏死,异常勇猛。
李禅秀心中一沉,下来后,当即下令:“传令给前方的阎将军,撤退。”
非是他们义军不够勇猛,而是三万对五万,没有任何战术的情况下,直接正面冲杀,于他们太不利。
最重要的是,他们完全没必要跟对方拼命。继续拼杀下去,且不说他这三万军能赢的可能性很低,就算真赢了,也只可能是惨胜,付出代价太大。
而即便付出这么大的代价,也无法彻底消灭对方。毕竟并州军还有五万大军在军营,另外还有三四万逃过去梁州军。
军令传到前方,阎啸鸣正因围攻裴椹失败而暗恨。
见机会已失,他心知这样战下去,确实对自己这方不利,当即道:“听殿下的,撤军,我来殿后。”
陆骘此刻却朝他一拱手,道:“阎将军,你带人先撤,我殿后即可。”
“你?”阎啸鸣迟疑,看着面前这个有些温文尔雅,像个读书人的青年。
但想到对方刚才丝毫不逊于自己的身手,又将信将疑地点头:“好,我留两名将领帮你。”
另一边,裴椹听了杨元羿的话,终于也渐渐冷静。
他泛红的眼睛恢复冷沉,看着面前战况,忽然改变全歼敌人的主意,重新计划,打算合围这伙叛军,活捉……敌军主帅。
然而他还是慢了一步,他下令时,李禅秀已经率军有序撤退,留下陆骘等人殿后。
回到军营,心知裴椹定会率军继续攻来,于是令营中人也开拔,道:“众人先回城,另外传讯给陆骘等人知道。”
西山坡,负责殿后的陆骘本想寻机会跟裴椹见一面,谈一下。但裴椹自李禅秀离开后,就不再冲锋,只在后方指挥。
没能见到对方,他只能遗憾带着殿后的士兵继续撤离。
他一撤,裴椹大军立刻猛扑,追了几十里,直抵府城的北城门下。
裴椹手持染血长枪,勒马停在阵前,冷峻面容上的血迹已被擦去,目光依旧幽深冷邃。
看了一会儿紧闭的城门和坚冷矗立的城墙,他双眸微眯,微微转头,抬手示意杨元羿。
杨元羿立刻明白,吩咐旁边将领道:“叫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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