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如一试着踢腿挣扎两下,发出的响动却引起了严况的注意,他不由追溯声音来源仰头问道:“程如一!?”
程如一没敢回应。他见严况神色虽紧张却无震怒,心说对方此刻定然还是无法不能视物,并没真的瞧见自己,而自己也不知袁善其这老王八究竟要做什么,还是不出声的好,不能让他拿捏了严狗子。
见严况不为所动,袁善其反倒先开始慌了。
他两边来回瞥了几下,开始担心严况并不那么在意程如一,那自己的计划还如何进行?思及此,袁善其立刻上前两步,伸手叩了叩墙上暗格,程如一脚下对应方位的地砖轰然洞开!
程如一顺声向下望去,只见脚下暗格里竟是一排排的尖刺!自己若是坠落下去,定是瞬间串穿,必死无疑。
而听见响动,严况只是戒备起来,却并无别的反应,袁善其更为失望道:“严指挥?你!?”
“怎么。”严况也有意隐瞒眼盲事实,以免袁善其更加更无忌惮,但他虽不知眼前情景,却能确定程如一定是在他手里,便冷声道:“放了他。”
袁善其颇为无奈,又神色冷冷扫了一眼被吊在半空程如一道:“嗯……严指挥真是镇定自若,这般场面也是波澜不惊。”
高顶地牢烛火幽幽,扫过严况双眼,袁善其也似乎发现了对方神色有些不同寻常,便再度开口发问道:“严指挥可是觉得眼前这一切太过寻常?也是,你在镇抚司里早就见怪不怪了。”
严况闻言不安,心中更生猜测种种,却不敢贸然开口只怕露出破绽。袁善其见他不语顿感挫败,便转而对程如一道:“状元郎,怎的不出声?哑巴了?”
“程如一!”听袁善其此言一出,严况立即难掩紧张神色不由高声道:“说话!”
程如一眼见隐瞒不下去,只得咽了口唾沫润润干透的嗓子,努力用最大音量简明扼要道:“这老匹夫想让我,证实你带死囚私逃出京,再用你,把韩相公也拖下水!你、你快把他杀了!”
袁善其:“……?!”
还不及袁善其回神,严况已至他身后,一手擒肩头另手扼住喉头!
其余护卫见状不由紧张起来,程如一简直要大声叫好!了嗓子干得难受最后只咳了几声出来。袁善其更是欲哭无泪连挣扎都不敢,心一沉只能试着跟严况做最后一搏。
严况五指紧扣对方喉头,欲要下手间竟有半分迟疑,袁善其察觉对方迟疑,趁机颤声道:“好,老夫要死,也得要你状元郎陪葬才行!”
话音刚落,严况不由分神,袁善其立即伸手叩动机关……捆着程如一的锁链也登时收紧!链上钢刺裹压进皮肉,突如其来的剧痛疼的程如一没能忍住,登时痛呼出声。
“程如一!”
严况再顾不得其他,只将袁善其一把搡开奔向声音来源,程如一眼看着严况都要冲进那布满尖刺的深坑!不由咬牙大喊道:“停下!快停下!”
“快……停下!严况停下!”
看着下方之人足尖距离坑沿只差半步,程如一心惊肉跳瞪圆了眼。严况心中亦是乱作一团,却发觉了声音是来自上方,便不由自主仰头向上望去。
程如一嘶声喊道:“别管我了!回头杀了那老东西!”
“该死!”一旁的袁善其又气又怕,再叩机关,锁链运转持续收紧,疼得程如一再说不出话来,霎时失声惨叫起来。
严况急得眼底渗透血丝,仰头间却忽感有液体滴落在脸颊上。
“呜……”程如一感觉不单是皮肉疼得宛如凌迟,胸腔内脏更被挤压得快要碎裂,喘气间血水涌出嘴角,身上伤口也不住渗血,顺着链缝向下滴落。
接连不断的血水滴落下来,竟有几滴落进严况眼眶,激得他下意识眨眼,然而眼睑连阖几下过后……
严况眼瞳骤然感光收缩,而视线画面竟渐渐浮现清晰起来!
恢复视力的第一眼便是程如一惨状,严况登时心急如焚,却没丧失理智,立刻回身直奔着操纵机关的袁善其而去。
眼见严况目露凶光朝自己扑来,袁善其也顿时乱了阵脚,连连后退却无意中碰到了卡住锁链另端的机关……机关轮转,启动瞬间,铁链顿时不再收缩甚至渐渐恢复原状,却一圈圈脱落开来!
程如一来不及反应,只觉身子骤然失重,登时宛若断线风筝般向深坑里坠去!只在电光火石之间,严况手疾眼快抓住锁链,另手攥紧链条下压,反手在臂上缠了几圈,足下稳扎后退,直直退到墙角才停下。
程如一只觉天旋地转,还没被尖刺穿透,先被链条一松一紧的架势勒去半条命,浑身血水好似颠勺里的菜乱滚又窜,那滋味一如仙境变黄泉,仙乐走调成哀乐,水袖一扬成剑舞,寒芒闪闪尽头是那张熟悉脸孔,正咬紧牙关替他死死拽着救命链条。
严况与那铁锁较劲,脖颈额角皆是青筋暴起,刚复明的双眼视线仍有些模糊,但仰头一看见对方他仍是不免痛心,忍不住大喝道:“程如一!撑住!”
作者有话说:
省流:小程和小严玩儿滑轮bushi
第120章 暂时得救
“嗯……”
程如一在半空被晃拽得想吐。心说而今竟遭这么大的罪,怕是自己这辈子做的孽恐怕还不够,应是还加了上辈子做的孽。
“我活着呢……官人。”程如一艰难应道,也不知严况听没听清,于是又蹬了两下腿。
铁锁发出细微声响,严况虽没听清楚对方说什么,也心知程如定是伤的不轻,他后背紧贴墙壁,努力思索对策。此刻他以身为墩坠着链条这端,稍有动作就容易脱力,叫程如一被尖刺戳死。
严况动不了,也找不准合上地砖的开关,缠着链子的手臂已经发麻快要失去知觉,若等到彻底脱力……严况蹙眉咬牙不敢再往深了想,困局当前,他只得扭头望向布局之人——
“袁善其,你到底要什么!”
袁善其方才被扑过来的严况吓得发懵,此刻才将将回过神来,劫后余生除了庆幸更多是恼恨,见严况开口,他先是笑了两声,随即故作可惜道:“唉……太晚了啊,严指挥,你明白的太晚了……老夫现在……就只想要你的命!”
程如一闻言不由得仰头骂道:“老胎神!日你仙人板板!”
袁善其却不屑笑道:“严指挥,看在你我过去的交情,这个伶牙俐齿的状元郎就当做是老夫送你的陪葬吧?”
严况拉着链条勃然怒道:“但凡我还有一口气,都会将你抓住……千刀万剐!”
见严况发怒,袁善其怕他一气之下松手摔死程如一再转而来杀自己……思及此,袁善其连忙快步后退,直至地牢入口他才放下心来继续讽刺道:“你这白眼狼!啊……应该称呼你为白眼狗更合适?当初老夫把你从诏狱救出来,原以为你会是一条多么听话乖巧的狗,谁知道……你这狗还会反噬主人的呢!”
程如一浑身疼的要命,脑子发懵,话听得也发懵。严况,被袁善其从诏狱里救出来?这都什么跟什么?
袁善其又道:“没想到啊,来找找何彦舟的麻烦还能在此遇上你们!你们两个……都不过是老夫的弃子罢了!死在一齐也算登对?”
说罢,袁善其连忙带着护卫退了出去,程如一都甚至来不及骂,地牢大门便砰然合上了。
“程如一……撑住!”
眼见唯一的希望也消失,严况仍旧不愿放弃,硬是将那锁链在手臂上又缠了两圈。锁链将手臂勒得无法回血,尖刺钻进皮肉,严况只觉这条手臂随时都要被那股拉扯给卸了去,可他还是没办法做到放手。
一路走来,性命尽头最后一丝格外璀璨的光华,要他如何能亲眼看着其坠落熄灭。
“我……”程如一刚想叫严况放手,却猛然想起了什么。
严况不是失明了吗?那为何能那么及时冲过去拉住铁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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