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思洵这个年纪,又是这般模样,喜欢上什么人实在太正常了,只是却不知是谁?
望帝忍不住猜测道:“难道是你身边的侍妾?出自青楼的那一个……”他想到十九,脸色不太好看,“你有情有义是好事,不过她的身份未免低微,你堂堂太子,娶个舞女太不像话,也无法成为你的助力。洵儿,正妻还是另寻一位高门之女为好,你若喜欢她,照旧放在身边宠爱无无甚紧要。”
然而赵思洵却摇头,“您误会了,十九只是为了保护儿臣,才扮作侍妾,她出自夷山族,乃自由之身,当然,我喜欢的也不是她。”
“那是何人,可当得起太子妃之名?”
提起这点,赵思洵骄傲抬头,“自然,他出自名门,武艺高强可傲视群雄,天上地下,独一无二,儿臣之前的身份可配不上他。”
这让望帝惊讶极了,“名门……”他思索半晌,忽然福临心至,“莫非云霄宫弟子?”
赵思洵顿时展颜笑起来,夸奖道:“真不愧是父皇,一猜就中。”
能被赵思洵这般称赞,想必也不会是云霄宫普通弟子。
“原来如此,朕明白了,那便依你。”
这年头,富有底蕴的门派教导出来的弟子,其眼界和心智并非普通人能比拟,云霄宫虽是江湖门派,不过若有哪个皇帝能娶到其嫡传,亦是一份骄傲。
君不见东楚皇帝就娶了上陵学宫孟曾言的师妹,而西越皇帝的后宫亦有巫神教的影子。
望帝见着他情意绵绵的模样,虽心中好奇,却也没觉得不妥,若云霄宫当真愿意与南望结姻,他不会拒绝。
作者有话要说:
第120章 激流 清风拂山,我自唯空,妄念为虚,莫要强求。
清虚山, 段平沙与三花相对而坐,前者沉声道:“和尚,叶霄终究比我等快了一步, 呼延默已放言不过天山。”
“阿弥陀佛,成事在天,既如此, 倒也不必强求。”三花无悲无喜道。
“江湖人人称赞云霄宫, 我等这般行事, 已经将名望置之度外。”清虚派终究是受正统培养的名门正派, 任何行动皆高举大仁大义旗帜,占据道德上风, 从未有过这般人人喊骂中一意孤行过。
三花问:“段掌教,可是后悔了?”
“后悔不后悔有何意义, 箭在弦上,已是不得不发, 只愿老天眷顾,让贫道不至于一败涂地, 无颜见列祖列宗!”段平沙自嘲道。
三花一笑, “其实也并非无好消息。”
“你是说天问?”
“正是, 如果所料未错,夷山族大宗师正在锻造此剑。”
段平沙道:“天问神兵, 拥有剑心,想要修复并非易事,所以……”
“他分.身乏术。”三花道。
段平沙若有所思, “虽没有呼延默助阵, 可因为天问, 乌铎也难以相助云霄宫, 的确是件好事,不过……这些皆只是猜测,万一天问无事呢?”
“阿弥陀佛,若是段掌教不放心,不如一试便知。”
段平沙垂下眼睛,这时,便有小弟子推门而入,劲直走来,恭敬地将手里的信递上,“掌教。”
段平沙接过来,然后挥手让其下去。
三花低头拨动佛珠。
很快,段平沙皱着眉将信放下,长长一叹。
三花抬起头,面露不解,“坏消息?”
“不,贫道只是感慨,南望皇帝乃英明之君。”
这话颇有些莫名其妙,三花轻轻一抬手,便将信拿到了手中,低眉一看,顿时了然了。
不过三花的神情犹有疑惑,他问:“太子殿下身边有大宗师护持,这两位亲王竟还敢起杀心,段掌教,这未免有些太不自量力了吧?”
段平沙垂下眼睛,没有说话。
三花低低笑道:“除非他们知道乌铎不在赵思洵身边,想学姜韦杀高鼎?不过这个消息,又是怎么……”
“和尚。”
段平沙冷冷的声音传来,三花一顿,失笑不再多言,“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段平沙眼神晦暗,“已经到这个地步,没什么好说的,既然两位殿下在离京前想要一次机会,那贫道就成全他们!”
此言掷地有声,充满决绝之意,三花闻言起身,“既然如此,叨扰多日,老衲也该准备出发了。”
段平沙未曾挽留。
三花离开的时候,正看到门口有人徘徊,只见年轻的宗师,玉书真人微微向他行了一礼。
三花颔首,合十回礼,然而翩然远去。
玉书看着这老和尚的背影,皱了皱眉,最终走进了房中。
“师尊。”
段平沙温和道:“你怎么来了?”
“我看到师兄和师叔带着诸位师侄下山去了。”玉书真人回答。
段平沙手执茶壶,让水流填入茶盏之中,手轻轻一挥,那浅口茶盏便移到了对面空位,道:“坐吧。”
玉书抬手一叩全了礼数,随即便劲直坐下,他将手中的剑搁在身边,端起茶盏,“多谢师尊。”
“无妨,水已开,不喝就可惜了。”段平沙平静道。
玉书于是放下茶盏,眼神微暗,他是个直性子,藏不住话,以至于欲言又止,面露纠结。
段平沙见此,笑了,“你我师徒何须这般生疏,有话便说吧。”
玉书于是道:“师尊,这几日弟子在翻阅先祖手札,其中立派祖师爷曾言:清风拂山,我自唯空,妄念为虚,莫要强求,道者,顺其自然也。可您,如今,清虚派这般,似乎有些……”
“违背祖师之志,行至岔路,你可想说这个?”段平沙问。
玉书蓦地抬头,目光挚动,他缓缓地点头,“是,从姚家寿宴,弟子带着两位师叔遗体回来,一直在想,为什么……释心是云霄宫的孽徒,不论叶霄是否清理门户,我等也无法置喙,为什么要围攻他,以至于师叔惨死……”
段平沙喝着茶,并未多言。
玉书则继续道:“儒释道三家,素为正统,与天山毫无关联,弟子知道此行与天下大势有关,身在浪涛,不由自主,可如今南望皇帝既然立了赵思洵为太子,便已绝了引北寒入关的念头,为何我派还是要跟天山过不去?”
他是段平沙的关门弟子,亦是被寄予厚望的衣钵之人,以他的资质,假以时日,或可问鼎大宗师。
是以,有些事情,自玉书从鹿城回来之后,段平沙就没再瞒他了。
段平沙看着小徒弟短短几月褪去了一身浮躁,变得成熟稳重起来,不由微微一笑,面露欣慰。
年纪轻轻便能成就宗师的骄傲,自叶霄面前被击了个粉碎,再看到师叔惨死于后者剑下,段平沙真有点担心左了玉书的性子,停滞他的修为。
好在,一番历练,打磨了棱角,却未曾一蹶不振,反而多有深思,光华内敛,已颇有一代宗师的气度了。
而这个问题,段平沙也正好回答他,“玉书,你能这样想极好,然作为掌教,总要为门派谋求一个未来,清虚派已面临盛极转衰之势,不得不做出应对。”
“可是,盛极必衰乃是大势所趋,不可强求……”
“话虽如此,但亲临其势,岂能甘心?清虚派弟子上千,一饮一啄,一衣一行,皆离不开世俗欲念呀!”
玉书虽然一心练武练功,但并非不知清虚派在南望皇帝的扶持下,广收弟子,广建道观,钱财倾斜,势力和产业不断增加,才有了今日规模和声望,一旦没了这份扶持……门派日益缩减,眼前可知。
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
玉书顿时心情复杂,生出一股悲凉意,他垂下头低声道:“弟子这几日发现,门内有人竟偷偷修炼残缺无极功,已经突破了宗师。”
宗师可镇山镇派,本该是高兴的事,但他的脸上只有担忧。
段平沙闭上眼睛,轻轻一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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