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爹好像有点可怜。
小时候被你这熊孩子坑,长大了还得帮你圆谎护着你这熊孩子,也不知你上回惹祸你娘打了谁……
姜玉成敲敲刨刨的,不知道碰到了哪,还真弹出一个盒子,打开,是一叠纸,上面写着字,纸张不大,字却不小,歪歪扭扭,稀稀拉拉,还错了很多。
“孙守勤……在学认字?”
看笔画的样子,的确像是在学认字。
在这古代,教育是稀缺资源,太监想要学认字,是得藏着点,可这些字——
“树,日,墙,亭,昏,阴,饭,疼……”
苏懋一一看过,会不会暗含什么隐意?
树墙之类,有明显的地点暗示,日,昏,阴,看起来像在描写天气,也有可能是描述时间,至于疼,就不要太明显,是感受。
似乎并不连贯,也搭不上边,但感觉上,怎么这么像日记?
“……甚至隐隐有规律。”
苏懋把几张纸重新排列了一下,看起来就明显了,就好像吃完饭在什么地方被打了,身上很疼。
“难道这就是你说的那个,小团伙的欺负?这是记录证据?”姜玉成眼睛睁圆,“那可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苏懋本就期待在孙守勤这里搜到什么,现下果然,孙守勤就是知道很多:“看看能不能找出更多规律……”
姜玉成兴奋极了:“今天便宜我们了!你真的好聪明啊!”
苏懋手里不停的换着纸张顺序:“……多的暂时看不出来,但每一篇‘形容’,似乎都是五个字。”
若是有意控制,必有指向,五……
姜玉成:“莫不是逢五?今日不就是七月二十五!”
苏懋怔住,这么近的?
“时间有点紧啊,”姜玉成扇面遮唇,凑的更近些,“你觉得凶手还敢来么?事情都闹得这么大了……”
人都死了三个了。
苏懋并不确定,可万一呢?
姜玉成也这么想,立刻有了决定,扇子一收:“小爷今晚不回了,就同你一起夜探紫禁城!”
苏懋:……
“那你住——”
“当然是太子表兄的奉和宫!”
姜玉成说完,耳根微红,拳抵唇前咳了一声,扇子点了点远处小厮:“你去奉和宫通传,就说本郡王今日留宿。”
苏懋:……
你留宿就留宿,害什么臊?
不过他很快就知道了,小郡王这表现,可不是害臊。
现场的事告一段落,尸体要被挪去北边荒院,苏懋想再仔细验一验尸体状况,法医初检要形成记录,落于纸上的,不可能现场粗检就算完,四处围观,人也太多,并不方便,没有解剖刀和其它验尸工具,他至少要把死者身上衣服脱了,从头到脚仔细验看一遍,不能放弃任何细节。
回到奉和宫时,就见小郡王大剌剌坐在殿边书案后,张牙舞爪,祸祸底下人。
他摇着扇子,指着桌上东西,眼梢嫌弃的要翻白眼了:“就这些破烂玩意还敢给我太子表兄端上来,能吃么!”
他还一边批评,一边点菜:“给小爷来盏雀舌,要早春第一批,宜宾贡来的那种;再来碗酥酪,加碎冰,辅梅花酱;点心就上盘浅灸桂花糕,随便配点蜜饯干果过来——”
一看这得瑟样子,就知道太子肯定不在。
要这要那,你怎么不上天?
第18章 就你这小细腰 都不够他那大手按一下的。
大殿非常安静,落针可闻。
老太监鲍公公手揣着袖子,一脸为难:“这……不是太子份例啊。”
不愧是长公主最宠爱的儿子,小郡王是真的会挑,雀舌是名茶,也不算不好弄,可每年第一份春茶,产自宜宾,吃的就是一个新鲜,品的就是一个绿意,都说了第一份,怎么可能量很多,这时候早没了,有也是身份极特殊的贵人那里才有。
酥酪是夏天人们都爱吃的东西,碎冰也不难,难的是梅花酱,且不说这酱味道好不好吃,到了这个季节,去岁的梅花酱早用完了,去哪找?
再说这桂花糕,要吃浅炙口味,就得是新鲜桂花,陈的桂花酱味道不行,会腻,可如今才七月,最早的桂花也没开呢,开了也金贵,自得先往受宠的贵人那里送。
小郡王腾的扔了扇子:“怎么就不是了?我太子表兄什么身份!即便现在龙困浅滩,低调了点,你出去问问朝中那些当官的,敢不敢不看过往功迹,随意由人苛待我太子表兄!若没我太子表兄,他们何来的安宁日子,有酒喝,有官做,有钱有闲去抱小老婆?他们老脸还要不要,敢撺掇皇上下废太子诏书么!”
苏懋看着殿中叉腰都快叉到胸侧的小郡王,突然想起,书中的背景人物废太子,提起来时少有说被废因果,只笔墨带过过一次,说太子忤逆不孝,暴戾不仁,触怒皇上,皇上当即怒斥,当着大臣们的面说废黜太子,禁于奉和宫。
但当日过后,并未下明旨,并未有后续动作。要知道立太子程序繁杂,废太子也是一样,礼部很多流程是需要见到圣旨才能启动的,没有圣旨,又没人敢催,就等着呗。
是以这件事上,有暧昧空间,废太子一事人尽皆知,东宫位置名存实亡,但又没圣旨明言,所有程序都没走,遂这太子算是废了,又没完全废。
也所以,宫人们在谈及废太子时,不敢不尊。除了太子在外的‘暴戾疯子’名声,还有这一桩不清不楚的事。
当然,太子为皇上不喜,已经被踢出了朝局,没有什么生存空间是真的,周边惨淡也是真的。当时之事早已尘埃落定,不会有变化,圣旨么,皇上想起来随时可以补,不补也没关系,不过是圈禁一生罢了。
不过……小郡王敢这么表演,也是仗着太子不在。
姜玉成兴致正高,越说越激动,越说声音越高:“若是没有我太子表兄,这天下早就完蛋——”
屏风后突然传来声音,像书卷落在桌上。
只是一点点声音,就让姜玉成瞬间噤声,弯腰低身,像个小豹子似的从椅子上跳下来,朝鲍公公挤眼睛,唇动无声:太子表兄回来了,你怎么不告诉我!
鲍公公无奈塌肩,也唇动无声:老奴给过您很多眼色示意了。
姜玉成撇了撇嘴,重新站直,见屏风后再无声音,眼珠一转,拳抵唇前清咳两声:“算了,也不为难你们,奉和宫没这份例,我总有吧?我去勤政殿,想吃什么,舅舅都让着我,谁敢少我这一口?我就要这些东西,没有你就去问别人分,谁敢不给,我就去闹我舅舅!今儿个说的这些,一份还不够,给我各样来二十份!”
苏懋:……
撑不死你,都够你吃半个月的了!
鲍公公同样提醒:“会不会太多了?”
“多什么多?小爷吃的,怎么会多?”姜玉成斜着眼梢看鲍公公,那叫一个张扬得瑟,纨绔极了,“小爷就喜欢吃新鲜的,不行?最近我会常来看我太子表兄,你叫这边的小厨房随时备着,我要就给我马上做,很难?”
“当然可以。”
鲍公公脸上褶子绽成菊花,干脆利落的出去办事了。
苏懋:……
他严重怀疑他被演了,这俩人在唱双簧。
小郡王要那么多东西,是想照顾太子,鲍公公么,有东西不蹭白不蹭……会这么演,大概是太子本人并不在意这些吃喝?
太子似乎坐在了屏风后书案处,隐隐能看到颀长侧影,他没说话,似全然不在意外面发生了什么,没有任何事,任何人,可以让他在意。
气氛一度冰冷极了。
小郡王暗搓搓往后退了几步,顿了顿,又慢腾腾往前走了几步。
他是纨绔么,向来天不怕地不怕,脸皮也够厚,试探着开口:“……那什么,都是我喜欢吃的东西,太子表兄若不喜欢,就赏人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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