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懋视线滑过奉和宫,门庭寥落,什么都没有,别说人了,鸟都看不到一只:“小郡王昨夜不也说来看望太子殿下,未进门就走了?”
这就不怕被治罪?
“有什么关系,太子表兄早习惯了,”姜玉成热情的推销自己,“你哪日要惹了我太子表兄,也别怕,提我的名字——不太好使,提我娘一定管用!他小时候我娘帮过他,多少会给点面子,不会立刻赐你死的!”
苏懋:……
立刻赐死,和缓两刻再死,好像差别也不大的样子。
*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捉虫的亲~看到就会改(づ ̄3 ̄)づ╭~
第9章 白骨化腐尸 蝇蛹状态,代表着死亡时间。
新尸体是归问山发现的。
也不算他发现,严格说应该是他排查出来的。死者名李柏,大概半个月前出的事,在这皇城,宫人们生死算不上大事,当时四下议论议论,也就过去了,这次之所以把这个人翻出来,是因苏懋给出的方向。
不能是自身办事不力,被上头主子处罚死的,不能是卷进上头主子们神仙打架,填了性命的,得看起来像自杀,或像意外,但又不是特别安静隐秘,得是很多人知道,且有讨论度的。
归问山忙了一夜,只找到了这一桩。
把大概消息捋清楚,在最忙碌的清晨,想办法见缝插针寻到人手去挪动尸体……归问山着实撑不住,在门侧春凳上睡着了。
还没睡多久,就被吵醒了。
苏懋和姜玉成来了。
“豁——这什么玩意儿!”
姜玉成一进门,差点被满屋臭气熏个跟头。
死人谁没见过?没见过也见过死掉的猫狗牲畜什么的,大概知道死尸久了会腐烂,会发臭,捏鼻子忍着点呗,可这尸体实在有点刺激眼球,不完全是味道的事。
这尸体腐烂了,又没完全烂,身上没一处好皮,眼窝空着,眼珠子已经没有了,肚子被掏开一个大洞,内脏什么的几乎被啃食干净,却又残留着一些黄黄红红黑黑的像是肉又不像是肉的东西,还有黏黏腻腻,黑黑黄黄黄散发着臭味的尸水横流,白森森肋骨露着……相比起来,胳膊腿上少的肉都不算不了,虽也露出了些骨头,起码没烂干净。
姜玉成扶着门框干呕,心说这还不如被蛇虫鼠蚁啃干净了!新死的尸体他不怕,白骨骷髅架子他也不怕,就这种烂又没完全烂的,着实恶心啊!
苏懋皱了眉:“尸体上的蝇虫呢?被清理过?”
负责搬尸的小太监有点懵:“这个……蝇虫多脏,不要清理的么?”
视线快速滑过尸体,苏懋并未苛责:“可是曝尸在外,经风吹日晒,昨夜又淋了雨?”
“是,尸体在荒院,连席子都没裹,”小太监道真是神了,问都没问就知道,“昨夜又浇了雨,乱糟糟的,蝇虫肯定是有的,被冲散了不少,又有新聚,咱们搬动时为方便,就理了理……”
姜玉成没缓过来,听他们讨论蝇虫,免不了想象画面,差点又吐了:“小苏,苏内侍,咱们验尸就验尸,解案就解案,不提那恶心玩意儿行么?”
没想到苏懋却拒绝了:“不行。”
“哈?”
小郡王在外横行霸道,从来没人不给面子,这个高山流水的预备役知己却这般扫脸……
他连吐都忘了:“为何?”
苏懋道:“新生,幼童,少年,青年,生育,变老,死亡,人类有自己的生长周期,昆虫也是,比如苍蝇虫产卵,到孵化成蛆,蝇蛆成熟后结蛹,破壳翼化成蝇,所用时间相对固定,我们可以以此来推断死者的死亡时间。”
姜玉成有点懵:“这……这也行啊……”
苏懋问那小太监:“死者身边可有蛹壳,什么颜色,可有塌陷,感觉很脆?”
“这个……”
小太监讷讷无语,他不知道啊!他只是听吩咐过去搬尸,那些恶心东西,谁愿意看!
“有虫卵,也有蛹壳,蛹壳有些褐红色,有些色深近黑,未见塌陷,也不觉得脆。”
声音清晰,带着淡淡的哑,是刚刚被吵醒的归问山:“死者一个半月前领了冯贵妃宫里养花差事,虽未得嘉奖,也未有任何过错,半个月前被人发现倒在自己屋中,说是死了,可人们出外通知,准备挪出去帮他治丧时,回来发现他不见了,五六日后,西侧荒院传出恶臭,他的尸体这才被重新发现。”
“因此事略有诡异,似尸体死后自行,通鬼路,宫人们害怕,没人再敢出头提,尸体便一直暴尸荒院,连副席子都没有,直至如今。”
归问山记性好,说了说当时荒院情形,尸体发现时的样子:“……这些蝇虫痕迹,果真能助确定死亡时间?”
“自然,”苏懋计算这个几乎成了条件反射,“夏日炎热,户外尸体腐败速度比寻常快很多,半个时辰就会引来苍蝇,若尸体附近发现蛹壳,如你所言颜色加深,未塌陷变脆——死者死亡时间至少十五日。”
归问山若有所思:“所以李柏被发现倒在房间里时,就已经死了?”
他不太信‘尸体自行’神鬼一说,问过当时情况,偏向李柏当时并没有死,是自己离开的房间,但现在看,这人当时就死了,是被移尸出去的?
姜玉成找了帕子掩住口鼻,更关心的是:“尸体都这样了,还能验么?”
苏懋挽起袖子:“能。”
他找了块布巾,折成口罩的样子,给自己戴上,布料防范效果不够,聊胜于无,他想着稍后是不是想办法备些验尸需要的东西。
条件不一样,能寻到的工具也有限,他得好好想一想自己学过的古代知识,还有解剖用的刀之类……宫里管的严,小郡王估计也不太方便,怕是得徐徐图之。
房间中气味习惯后,好像也没那么臭了,姜玉成摇着扇子,饶有兴致的看苏懋验尸。
这人眼珠子也没了,肚子也空了,皮肤也只剩四肢上不多的一部分,是否有外伤,是否有打斗过的淤青,都不可能再看到,这种尸体怎么验呢?
苏懋却并不着急,稳的很。
肚子是空了,身上衣服可不是晒半个月风吹雨打就能烂完的,没有皮肤,不是还有骨头?还有牙齿?
他先捞起布料细观:“……宫中规矩大,除东西两位督主着红,余下所有太监不论品级,只能着灰,蓝,绛紫,茶,驼五色,按季节,夏日该着茶或驼色,死者身上的衣服,似乎都不是。”
这个归问山就比较熟悉了,一眼就能看出来:“夏日炎热,宫人们伺候主子,下值时衣服溻了不知道多少回,有条件的会立刻洗个澡,换上松快衣服,大多都是粗麻质地,未经染色,颜色像白衣穿久了泛的黄,极爱起皱,不太好看,但这料子透气,穿洗两回也不再那么硬,贵人们看着伤眼,宫人们却喜私下穿。”
也就是说,死者在太监群体里算是有一定本事,一定能量的,起码能下值后安排洗个澡,换上舒服衣服。
苏懋敛眉:“遂死者必死在夜间。”
到第二天上午,也别说上午了,宫里主子娘娘晨起都有规矩,连皇上都要早起上朝,伺候的宫人们自然得起的更早,寅时就得准备动,死者没换回当值衣服,当然是——换不了了。
经半月日晒雨淋,又有尸体腐败的尸水尸油沾浸,衣服很脏,能验到的东西有限,苏懋却并未放弃,始终仔细,还真在死者袖子里,发现了一样东西。
“……花生瓣?盐焗?”
他话音还没落,姜玉成就凑上前:“啥玩意儿?我看看我看看!豁——还真是!你从哪儿找到的!”
苏懋指了指死亡袖子。
大概天气太热,麻制衣衫也不好使,死者袖子是卷起来的,放开后,这半枚花生仁就掉了下来,质地味道自然谈不上了,观其状态,必经烹制过,看起来像油炸,油酥花生米,方便沾的无非是椒盐辣椒,而不管花椒还是辣椒,颜色上都会有更明显的体现,这枚没有,所以大概率是盐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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