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从未见过如此正直的反派[穿书](66)
蔡宗主擦着额上的冷汗道:“这消息无凭无据,我也觉得不可信……但这几日我翻来覆去地想了想,又觉得那次魔族的所作所为实在诡异,寻不到一点缘由。”
“如此一想,便又觉得这消息或许有几分可信。我本以为这魔种就是当年被我们送入魔界的莫公子,但若依据莫公子的身世所言,他爹娘都是我们认识的修士,便又不可能是魔种了。”
燕子安脸上的血色唰地退了个干净,韶疏几乎在第一时间发现他的异常,连忙扶住晃了一下的燕子安。
两人见面时没问出口的疑窦在燕子安的表情暗示下成了真,他瞳孔骤缩,猛然攥紧燕子安的胳膊,眼中掀起一阵不敢置信的惊涛骇浪。
与此同时,那说了半晌的蔡宗主转向泰华老祖,恭敬地躬身:“老祖在上,晚辈斗胆,想再祭伏魔阵,将这其中关窍看个明白。”
泰华花白的发须随风飘散,他的视线在莫沉渊身上扫过,沉吟道:“他身上并无魔族血脉。”
万灵宗众人都松了口气,莫沉渊却在他们看不见的地方紧紧握住了陆浅川的手,哑声道:“既如此,伏魔阵便没有必要了。”
蔡宗主的脸色一阵红一阵白,忐忑不安地看向泰华老祖。
泰华老祖又是一番沉吟,视线一一扫过站在下面的众人,不动声色地皱起眉头,最后一锤定音:“祭伏魔阵!”
第67章 梅香伴得故人归(十)
一阵“嘶”声响起,众人的窃窃私语几乎要漫过天去。
卢风逸不动声色扶住燕子安的肩膀, 手指在灵剑剑身上一点, 一声清脆的剑啸压住了众人的议论,他仰头对泰华老祖道:“老祖, 再有两天便是除夕, 腊月年底, 谁不想图个吉利,今天祭伏魔阵,是否不太妥当?”
他见一些宗门首席皆有了几分犹豫之色, 继续道:“何况今天本是子安徒弟的生辰,我们这庆祝的好好的,乌贼凭空出现搞出这么一手, 准备好的生日宴都被他搞黄了。”
他像一个受了委屈和长辈告状的小孩子, 声音不大,但句句都透着一股幽怨和不服气, 一副有理无处说的样子。
众人面面相觑, 有一些宗门的主事人被卢风逸点醒, 纷纷向泰华老祖说情:“卢城主言之有理,伏魔阵一出, 必是血光漫天,新年将近, 这确实不吉利啊。”
泰华老祖决定已出,除非他自己开口撤回决策,不然他们这些做小辈的, 再不吉利也得陪这位仙人顶着。
他们眼见泰华老祖轻抚长须,一副听进去建议的模样,心中都松了口气。
最先提出这一点的蔡宗主看看左右,见大部分人都有了退意,背上的冷汗洇过衣衫,快要吓吐了。
他到底是个小宗门的门主,和这些大宗仙府的当家人关系都不是很亲密,因而也不清楚他们的行事风格。
若像卢风逸方才所说,这本是人家徒弟的生辰,结果自己搞出这么一个提议,他们明面上不说,心里又该如何想?
何况此举已是打草惊蛇,若没有这么一个魔种便好了,若真有这么一个东西存在,今日过后,他这项上人头还能不能保住,实在难说。
蔡宗主惶惶然向泰华老祖揖礼道:“使不得呀老祖,怪我多嘴,今天就将这事抖露了出来,若今天没有个结果,再拖几天,那魔种跑到天高皇帝远的地方,我们就再也寻不得了。”
众人其实并不太信他那无凭无据的消息,见他如此情真意切,心下好笑,质问道:“蔡兄,你方才说,这是一封无名无姓的飞鸽传书,信息来源都没有依据,我们又如何确信其上所言俱属实呢?”
蔡宗主道:“莫说诸位,就连我自己都不敢确定这消息是否属实,可这事一日不解,我心里便一日难安,每天惴惴睡不着觉,心思都被它占据去了。”
没人管他每天是否睡得着觉,众人心里都是同样的想法:若不属实,此番大动干戈下来,必然得罪了燕子安和卢风逸;可若属实,便如蔡宗主所说,错过今天,再难寻这样一个出其不意的机会了。
众人都看向泰华老祖,等他老人家拿个主意。
泰华老祖的视线一直在燕子安身上打转,似乎是在考虑这个一向信任的后辈是否会做出离经叛道瞒天过海之举。
他沉思半晌,空中悠悠然传出一声叹息:“子安,风逸,委屈你们了。”
燕子安浑身的血液瞬间结冰,全身的力气都用来维持面上的表情,他心中无数说辞翻来覆去地滚过,可这种情况下,没有一句话是他该说出口的。
任何像卢风逸口中那样的辩驳之词,都会被当成做贼心虚,反而会更加坚定这些人要祭伏魔阵的念头。
他只能勉力维持住身为宗主的镇定,对泰华老祖深深鞠了一躬。
*
莫沉渊在泰华老祖下最终决断的一瞬间,紧紧握住陆浅川的手,力道之大,差点让陆浅川痛呼出声。
他忍住溢到嘴边的呼喊,手上缓缓渡过去一阵温暖的灵流,同时在心中询问:“怎么了?”
莫沉渊眼睛血红,心中的杀意还没消下去,在不可逆转的局势面前又涨出一阵惊涛骇浪,他控制不了自己的手上的力道,恨不能就这么攥着陆浅川的手,将他藏到自己身体里,藏到所有人都找不到的地方。
他没有回应陆浅川的询问,转而道:“我带你走,我们离开这里。”
陆浅川一阵莫名。
一群宗师级的人物问罪燕子安,他们作为徒弟不能上前帮腔就算了,哪有临阵脱逃的道理?
他动了动被莫沉渊握得死紧的手指,食指轻轻划过莫沉渊的手背,安抚道:“别怕,这次伏魔阵不会再缚住你了。”
他仍旧不知道当年伏魔阵为何会失灵,巨龙竟然在最后一刻降住了毫无魔族血统的莫沉渊,那件事他也成了这么多年来的心结。
这次虽然时机有些令人心堵,但好歹是泰华老祖亲自扶阵,正好趁这个机会洗刷莫沉渊的冤屈。
如此想来,他反倒有些期待这个还未成形的伏魔阵。
趁众人不注意,他也用了些力道,回握住莫沉渊的手,嘴角悄悄向上弯了些许,露出了一个稍安勿躁的淡淡微笑。
那边布置伏魔阵的众人都在交头接耳小声交谈,以往他们画的阵都是有一个要查验的目标,阵法便是针对那个目标而成。
这次茫茫人海,这么多人,他们也不知所谓的魔种藏在哪里,如此一来,伏魔阵的阵法便需要做上一些改变。
可这样精妙无双的阵法,稍有改动便会影响其准确性,万一到时阵法不灵抓错了人,他们可真是承了不少罪过。
这么一想,这些宗师高人心中也不免生出些愤懑来,纷纷向躲在泰华老祖身后的蔡宗主飞眼刀。
燕子安和卢风逸的身份摆在这里,扶阵者必然不能少了他们两个,然而为了避嫌,两人没有参与他们的改动讨论。
卢风逸闲得无聊,转头看韶疏,韶疏负手而立,八风不动的魔君气场,一动不动地盯着那边在商议改阵的几个修士。
他又转头看燕子安,燕子安闭着眼睛,老僧入定似的,不知心里在想什么。
若从外表来看,万灵宗宗主和魔君实在是淡定得不能再淡定,一看就是一派浩然坦荡不惧小人恶意揣测的君子风范。
可卢风逸与他们几十年的交情,一眼就看出了两人藏在从容表现下的惊慌与紧张,一时不知他们在担心什么,又不敢贸然开口询问。
陆浅川的微笑还没收起,脑中忽然响起了师父的声音:“浅川,你和沉渊向后站一些。”
陆浅川没想到师父也会用他们常玩的这招,下意识地看了莫沉渊一眼:“师父?”
燕子安道:“自那次送沉渊入魔界,浑身是血地回来之后,你身体受魔界死域的影响,一直不是很好。伏魔阵的阵法太过霸道,这次改阵必然更加凶险,你稍稍向后站一些,避免受到阵法波及。”
陆浅川一头雾水,以他现在的功力,上前扶阵都绰绰有余,但既然燕子安这么叮嘱了,他便老老实实地应是,带着莫沉渊走到了大殿的最里面。
他方才站在前面,还没有注意到后方这些弟子的窃窃私语,一众仙首都在屋外,他们这里快要沸反盈天,他瞬间理解了燕子安的意思,不轻不重地咳了一声。
一众弟子的声音瞬间弱下去,见到大师兄,都老老实实站好,不敢造次。
器灵宫的主殿正墙上,悬挂着一鼎花纹古朴的青铜古钟,传闻这是万灵宗开山老祖凝了半生心血亲手制成,这鼎钟挂在这里,一在警示各弟子心存浩气,行事正直;二则有开山镇宗、庇护子孙之意。
莫沉渊没有问他为何突然走到这里,只是眨着那双血红色的眼睛,靠近陆浅川耳边道:“你再向后站一点,离浩气钟近一些。”
陆浅川一阵无奈,但莫沉渊催促得紧,他也便顺从地又往后挪了些许。
赤红的双瞳光芒流转,某人得寸进尺地贴着他站到了秦御风平时坐的主座后面,两人胳膊挨着胳膊,后背几乎贴墙而立。
这下有了座椅遮掩,莫沉渊更加肆无忌惮地握住师兄的手,上下左右来回捏了捏。
陆浅川今日就像个提线木偶似的,由着他和燕子安指挥前进,却丝毫不知他们到底有何意图,也猜不出他们背着自己又有什么谋划,心下一时有些许烦躁,毫不客气地甩开他的手,用力打了一下。
莫沉渊眉梢微扬,视线在殿内众人身上扫过一圈,见无人注意他们,利落地蹲下身,整个身体都掩藏在了座椅之后,他撩起陆浅川垂至手下的宽大袖子,抬头冲陆浅川露出了一个意味不明的邪笑,张嘴咬住了陆浅川瓷白如玉的手。
陆浅川:“……”
真是越发不知礼数了。
莫沉渊咬得并不用力,整齐的牙齿轻轻衔起他一小块肉,放在嘴里来回地磨,磨出陆浅川一身鸡皮疙瘩。
他飞快扫了一番众人,确认没人在看他们,伸出另一只手,快准狠地捏住了莫沉渊作恶的脸颊,心中训斥:“想挨罚了?”
莫沉渊眨巴着眼睛,无辜地看着他,更加无辜地答:“咬一口写一篇检讨?那我明天直接交三篇检讨好不好?”
陆浅川:“……”
好个屁。
他现在无比确信,莫沉渊真的是属狼的。
两人藏在座椅后面进行不为人知的攻防战,远处韶疏不放心地看了他们一眼,乌黑色眼瞳骤然亮起,不动声色地轻轻碰了一下燕子安。
燕子安心中忧虑未消,皱眉看了他一眼,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只能看见独自一人站在主座后的陆浅川,不明所以地转向韶疏。
韶疏一愣,发觉他看不见那里的一小片透明结界。
他现在的身体是雪参所化,许是托了这天材地宝的福,他重生后总能看见一些以前看不见的灵气和结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