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从未见过如此正直的反派[穿书](56)
走一个顶梁柱还不够,可以帮大忙的也要走,这是要累死他吗?
沈清泽十分心累,一张清俊的脸皱成了白面包子,气若游丝道:“我觉得你们还可以再考虑一下。”
陆浅川哪还有心情考虑,直接站起身,拔腿就要向外走:“我去禀告宗主一声,士诺,你准备一下,我们即刻动身。”
沈清泽:“……”
他可怜兮兮地看着方士诺,期望小师弟能帮自己说两句话,方士诺顶着他哀求的视线,十分不自然地站起来,在沈清泽的一片期盼中,规规矩矩地答:“是。”
沈清泽瞬间软倒在桌子上。
陆浅川顶着风雪冲进韶安居,燕子安正坐在桌后读书,迎面见到大徒弟夹在风雪中掩不住的喜色,心中瞬间有了几分猜测。
整整三年,陆浅川越发沉寂如水,他已经很久没有见到徒弟这么生气勃勃的表情了。
陆浅川简单交代了一番来龙去脉,眉眼中都是无法掩盖的急切,燕子安只好压下一肚子的叮嘱,轻叹道:“外面风雪交加,多穿一些再走。”
陆浅川立刻应是,前脚刚进来,后脚就风风火火地离开。
燕子安无奈地望着他的背影,心绪不由也回到了三年前的那段变故,叹息道:“希望不会再生波折。”
*
陆浅川和方士诺并肩落在红岩庄的青石小路上。
这里果然如沈清泽所说,家家户户门窗紧闭,街上看不到一个人影。
陆浅川把自己的披风解下来披到方士诺身上,皱眉道:“怎么穿这么少?”
方士诺不太好意思地道:“我其实不太冷,这披风还是师兄……”
陆浅川不由分说:“披着。”
方士诺只好裹在厚厚的披风中苦笑:他修炼的功法偏热,即便三九寒天也不是很冷,反倒是大师兄的功法偏寒,哪怕炎炎夏日也如一块冷玉。
可有一种冷,叫大师兄觉得你冷。
他只好裹着厚厚的披风,暗自思索该找个什么借口还给大师兄。
两人并肩向前走了一段,路上的积雪越来越厚,乌云翻涌,一副要下起鹅毛大雪的架势。
北风吹得酒肆上的旌旗猎猎作响,风声和着旗子的嘶啦声,给这段本就寂寥无人的小路又添上一分诡异。
白雪皑皑,覆住了青黑色的地面,像要将空气中的杀机也一起掩盖。
行至小路的中段时,一阵刺耳的破空声传来,陆浅川飞快转身将方士诺护在身后,景行剑身上蓝光闪烁,自发出鞘,和一支向他们直线袭来的羽箭撞在一起。
羽箭被砍成两截,断在地上。
雪越下越大,随着风卷成一片苍茫的洁白,扰乱了人的视野。
陆浅川凝眉看向四周,景行在半空中发出凛凛的威吓,四下空旷,方士诺借着陆浅川和披风的遮掩,拿出了灵器清羽。
那是一块四四方方的玉印,一条栩栩如生的青龙在印座之上腾云驾雾,方士诺催动灵力,整块玉印便发出深紫色的微光。
在光芒闪现的同时,那条似乎下一刻就要腾云而起的青龙忽然调转了方向,龙头冲着两人右前方的位置,龙嘴大张,一道极不显眼的紫光自龙嘴中飞射而出。
几乎在那道紫光飞出的同一时间,景行蓝光一闪,跟着那道不易察觉的紫光向右前方直刺过去。
鲜血涌出的声音撼动了白雪掩饰的寂静。
皑皑雪地上流出一地不详的殷红,伪装的空寂被狂啸的北风撕裂,一阵叽里呱啦的魔族语相继在周围响起,陆浅川和方士诺背靠背站立,凝神戒备。
四周相继出现了许多魔族的身影。
陆浅川望着他们每个人腰间别着的赤红色令牌,心中的激动随翻涌的白雪越涨越高。
赤血令牌。
效忠魔族新君者才会有的标识。
真的是他!
一干魔族皆面向道路中间的两人举起武器,面上尽是狰狞而张狂的笑意,眼中精光闪烁,仿佛一群埋藏多时,终于寻到了猎物的野狼。
景行破开风雪,疾速而出。
这便是一个交战的信号,一圈魔族也不再退让,武器高举,嘴中喊着陆浅川听不懂的话,马蜂似的冲向两人。
忽然,一柄闪着凛凛红光的的灵剑不知从何处飞出,在半空中与景行撞在一起,金属交接的清脆嗡鸣震得在场众人都是一顿。
凛然的赤红剑光与清冷的水蓝剑光交织,毫不退让地凝成一团。
光芒笼罩之下,一人黑衣墨发,赤红色的眼瞳妖冶而冰冷,整个人仿佛地狱深处盛开的黑焰。
步伐轻缓,踏雪而来。
第59章 梅香伴得故人归(二)
张牙舞爪的魔族一见到他,皆不由自主退后半步, 手中的武器稍稍放下些许, 一声大气都不敢出。
莫沉渊就在众人的注视下,缓步走到魔族的最前方。
这样一来, 陆浅川可以轻而易举地观察出他每一处变化。
他比以前更高了, 乌发青黑, 眉目凌厉,赤红色的眼瞳波光流转,带出几分令人望而生畏的锐利。
一时之间, 街上只闻风雪交加的呜呜声,以及一些人家听得外面的动静,在屋内更加用力锁门的哐啷声。
他们隔着漫天风雪对视。
良久, 莫沉渊那莫测的赤瞳中漾出一丝笑意, 语气并未比满天大雪暖上多少:“没想到这里的动静竟然惊动了浅川公子,真是失敬。”
话音既出, 在空中和景行对抗的司命便顺从主人心意, 飞回了他的剑鞘, 而景行却仍旧僵在半空中,像突然失去了主人的指挥。
陆浅川张了张嘴, 话未出口,先呛进一口冷气, 五脏六腑都冻了个彻底。
莫沉渊神情莫辨地看着他,眼中倒映着陆浅川被冷风呛得不断咳嗽的身影,漫不经心道:“街上不是个说话的好地方, 浅川公子弱不嫌弃,还请跟我来。”
他转身,径自进了旁边一家酒肆,一群魔族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目光忌惮地盯着陆浅川和方士诺,齐齐收起武器。
酒肆内。
莫沉渊挑了一坛绵软的梅子酒,叫手下拿去温了,隔着一张看不出年代的木桌,面无表情地和陆浅川对视。
他们进来时,方士诺借口要留下守门,正在门口和一个体积庞大的魔族将军站在一起,假装成两根什么都听不见的石柱。
酒热好,莫沉渊接过,给陆浅川和自己各倒了一杯,淡淡道:“喝一口再说。”
陆浅川仰头,一口饮尽,拿帕子擦了嘴,眉目垂得像庙里的菩萨:“说什么?”
莫沉渊“啧”了一声,明显被他这风轻云淡的样子激出了几分怒气,他赤红的眼瞳中似有血色一闪而过,身体微微前倾:“我问什么,你如实回答。”
“第一,你叫什么名字?”
陆浅川一愣,没料到会是这种问题,他踌躇一阵,如实答道:“陆浅川。”
“第二,你与韶疏是什么关系?”
“亦师亦友。”
“第三,你的身体里,有几个你?”
陆浅川更加愣怔,脱口而出:“当然只有一个。”
莫沉渊沉沉地看着他,摆在桌子中央的血色玉佩安静躺着,两人之间的空气无比滞涩。
良久,他拈起那块其貌不扬的玉佩,面无表情:“这是魔族可以用来判断人有没有说谎的血玉。”
陆浅川微怔,顺着他的话语看向那块玉佩,听他继续道:“回答者若说谎,血玉便会血光大涨,而现在,血玉未亮——”
“——当年扔我进死域的人,真的是你?”
陆浅川仿佛被野狼盯上的兔子,瞬间绷紧了身体。
【当年扔我进死域的人,真的是你?】
脑海尽数被这句话占据,他惊得浑身都是冷汗。
——莫沉渊察觉到什么了?
他竟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
73的存在太过逆天,根本不是这个世界的人可以接受的东西,而莫沉渊的这个疑问,他根本无法用这种任谁听来都不会信的理由来解答。
莫沉渊注视他良久,见他一丝一毫解释的意思都没有,便自嘲地笑了一下,将血玉收进袖中,向后靠在椅子上:“那我换个问题,你们来这里,所为何事?”
陆浅川不答反问:“红岩庄家家户户闭门不出,是因为你?”
莫沉渊微挑起眉,略显惊讶:“我们路过此处暂住而已,他们闭门不出,关我何事?”
陆浅川转头看了一眼门外在风雪中搓胳膊跺脚的魔族,又回身看着俊朗得不可方物的莫沉渊,心道:“如果所有魔族都长你这样,他们还会吓得闭门不出吗?”
见他凝眉思索,莫沉渊弯起嘴角,平白笑出了几分匪气:“既然浅川公子担心我们会吓到这些村民,不如给我们安排一个住处,如何?”
陆浅川被这个笑惊艳得晃了神,下意识答道:“好。”
莫沉渊:“……”
*
万灵宗,浅疏居。
沈清泽靠在大门口,双手环抱着胳膊,嘴里足以塞进一个鸡蛋。
他清楚记得,大师兄说要下山查探红岩庄异常,不过半个下午的功夫,他可亲可敬的大师兄就带着一群魔族,浩浩荡荡地走进了山门。
沈清泽顿时觉得,人生真是十分玄幻。
陆浅川走在队列最前,身上披了一个厚重得能抵半个他的披风,正好将身边轻装上阵的莫沉渊挡了个严严实实。
他眼角余光瞥到在一边瞠目结舌的沈清泽,眼中一亮,冲这位左膀右臂招了招手。
待到沈清泽跑到近前,陆浅川眉眼柔和了一些,温声问道:“事情都商定好了?”
沈清泽:“差不离了。”
他这时才透过大披风的空隙看见被遮挡住的莫沉渊,眼中的惊讶更甚,但很快就化为一种心照不宣的了然,对陆浅川道:“我去给这些……呃,这些兄弟,安排住处?”
陆浅川正欲开口,莫沉渊先他一步道:“往器灵宫的地牢里送点被褥火炉,他们挤一晚,明天就走。”
沈清泽下意识道:“那你……”
莫沉渊:“我住浅疏居。”
他说得如此理直气壮,沈清泽恍然回到了三年前,莫沉渊还是万灵宗的二师兄,一时五味杂陈,不顾陆浅川本人意愿,叹道:“好吧。”
毫无发言权的陆浅川:“……”
莫沉渊窥他脸色,凉凉一笑:“怎么,大师兄不愿意?”
陆浅川疑惑地看他:“又叫我大师兄了?”
莫沉渊一窒,目视前方,一副什么都没发生的模样,冷静道:“浅川公子愿意,自然最好不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