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第一厨(1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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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说人以类聚物以群分,王蔚在京师的朋友性格也与他类似,门第之见那是不大看得出来的,这群公子哥有的喜好遛猫逗狗,平日里游手好闲,有的在做生意上略有些经济头脑,其中最会学的则是沈煜,国子监出身。
众人聚集在坊门口,王蔚终于看见了这些长安城中的同好,总算理解了沈煜现在的身材,其他人也胖一圈,俩颊丰腴,肚上长肉。
他心中产生了恐惧,以后我莫不也会如此?
郎君们不知他在想什么,还七嘴八舌友好聊天:“听闻莫大郎也要来?”
“不仅是他,还有那传说中有大神通的羊也要到。”
“莫大郎来我等就有口福了!”
“口福口福,除口福外尔就不想些别的,莫大从天竺回归,有降妖除魔之能,又很受圣人重视,与他同游对我等来说也很有裨益。”
“这可别说,莫大到底是白丁出身,那些眼高于顶的并不是很看重他。”
“今日我等汇聚一堂,登高望远,何故说些扫兴事?”
“是极是极!”
莫文远来时见郎君们三五成群,凑在一起,叽叽喳喳,比几百只鸭子同说话还要吵闹的,他心中哂笑,道王郎之友果真同他类似,极会说。
众人看他先打过招呼,随后把视线移到了羊上,有人心道这外出登高还带羊走,真是知道他并非寻常羊类,否则定是连坡都上不去的。
莫文远到之后又过一会儿,人都到齐,便往乐游原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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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去乐游原的人不少,此地风光秀丽,有潺潺的流水,更有簌簌作响的枝叶,地平坦而高,可以从此遥望长安城。如此登高之地,怎会没有人至此?
队中有郎君唏嘘道:“便是那龙首原,风景都不必此地。”
龙首原靠近大明宫,是皇家人登高远望招待群臣的地方。大明宫所在的位置本就是长安城的东北角,是地最高的角落,,据说在宫内含元殿眺望就能看到城南的大雁塔,龙首原不用说,站在那能看得更高更远。
“尔又不曾去过龙首原,何出此言?”
“说得极是,你若真能与圣人同游龙首原,何故与我们在此?”
“我、我虽不曾看过龙首原之景,但我阿爷却是看过的,他归家后曾说过龙首原之景不及乐游原。”
沈煜揶揄道:“可别是给射礼激的,且别说若射术不精,便是我也不愿去龙首原。”
那人梗着脖子辩驳阿爷射术极佳,作为邀请人的王蔚则关心莫文远道:“那乐游原上有练射礼之所,一会儿我等定是会去的,大郎射术如何?”
在重阳节举行“射礼”是种比较少见的,寻常人不大进行的活动,这项活动托生与古老的礼制活动,其内容说来也简单,不过就是比射箭,射完之后赏罚分明,有的人被罚饮酒,有的人能够全须全尾滴酒不沾。
此项活动的风气是皇室带的,唐初举国上下习武之风盛行,唐高祖李渊的射技又极佳,故而经常举办射礼活动,到了李世民这里,经常举办是没有的,但是大小节日却会如此,重阳节就是要行射礼的节日之一。
此项活动既由圣人带头进行,其他人不说,纷纷效法,那些不能进大明宫的便在其他地方比试身手,乐游原往来人众多,其中不乏风雅的郎君,便有人设立了可以射箭的堂,供人使用。
莫文远听后道:“不功不过,不功不过。”说得是自己的射箭技艺。
王郎看他心下狐疑,他知莫文远此人惯谦虚的,从不夸耀自身的优点或者技艺,故而从他深浅不辨的话语中你无法判断出他究竟是擅长射箭还是不擅长射箭。
实在想不出结果后他决定先让莫文远去开弓射箭吧,若是不大好,射几回合后停住便是,统共他们都是认识的,且都到此处游玩,只要心情舒畅便好。
……
他们队伍很是显眼,打扮得花枝招展却略有些肥胖的郎君们并不吸引人眼球,真正重要的是大黑羊。
羊竖起耳朵听人议论:“嚯,好精神的羊!”
“莫非是莫大郎的那头。”
“大约是的,除他之外还有哪头羊如此神气?”
“倒也是。”
他满意于自己的英姿,更加满意于自己的名字已经牢牢与莫文远捆绑在了一起,想到这他就觉得心头泛起一丝甜意,像是连吃几块甜糕。
队伍中的年轻人岁数小,身体壮,不多时就到了原的最高端,此时顶上有几伙人,却不是很多。他们有的站着,对日念诗,有的则是盘腿坐下,品尝酒水点心。
“我们若不举办诗会?总觉得此时无人吟诗,略显无聊。”
“但着举办了,谁来作诗,先说我并不善于吟诗。”
“若不就这么开吃?”
“大善。”
七嘴八舌讨论半天,郎君们竟然摈弃了一开始的想法,就干脆弄点吃食算好了。
他们周围也有文人团体,听见一群不学无术郎君们的对话后嗤之以鼻,竟然连诗都不会吟,那你们来登高做甚?用鄙夷二字都无法形容他们的心情。
但等看见铺成在地上的吃食后,他们就说不出话来了,他们的吃食,也太丰盛了吧?
野餐一事不需提醒他们就无师自通,一大块厚重的布铺在地上,郎君们席地而坐,大黑羊的蹄子干净,郎君们与他一路,不仅没有闻到羊骚味,反而还从他身上闻到股清香,眼瞅着比人都要干净。
莫文远带来的食盒一共有八层,每一层面积都大,精美的糕点一块一块摆放得错落有致,像是那些无高粱面包裹的黏糕,他就以细长的叶子铺在食盒底面,充分包裹黏糕的身体——
其他郎君也带了些吃食,有些是李三娘食肆买的,有些是私厨做的,还有些则是其他长安名店买的,零零总总,铺了一地。
莫文远还把装菊花酒的竹筒子拿出来道:“此菊花酒乃我亲手酿制,味道与寻常市面上买的不大相同。”
郎君们一听那还得了?就像是忽然被捅炸的马蜂窝,他们一个个如同蓄势待发嗡嗡嗡的马蜂,都凑到竹筒子周围盘旋,酒在他们已经已不是寻常物了,是精金粹玉,是琼枝甘露,是灌顶的醍醐,吃了以后他们就能飘飘欲仙。
莫文远就跟没看见他们迫切的眼神,又变戏法似的从包里拿了竹杯子。一根竹节做一杯,层层叠叠套在一起,方便携带。
清亮的酒液缓缓流入杯中,王蔚先嗅其香味,再仔细品尝,秋日菊花凉爽的滋味顺着喉管一路滑进胃袋。
他闭起眼睛仿佛能感觉到秋日微凉的风吹拂他的脸庞,千万朵菊花绽放,他们不同于摇曳的荷花,不似艳丽的牡丹,自有番闲情逸致。
登高远望,吹风赏花,同菊花酒再配不过。
喝了点酒,众人的话匣子就被打开了,不少人撺掇着莫文远讲他西行见闻,而王蔚则是盯着问洛阳城的杂货铺何时可开。
“此事尚在筹备之中。”他叹口气道,“开店本不是甚大事,然店中人多手杂,难以管理,就譬如长安城中店便有任侠看护,然在洛阳等地,人生地不熟,可不就麻烦了?”
王蔚听后简直要拼命摇摆莫文远的肩膀,你找我啊!找我啊!我多少也算个地头蛇这种事情还能不帮你解决了?
但他万万不会如此失态,故端正坐姿对莫文远诚心道:“若是此事,我到能帮点小忙。”
莫文远万万没想到,出来一趟还能有这等收获,他再次感叹社交与交朋友的重要性,与王蔚就此事谈起话来。
……
重阳节后不久,李三娘就顺势去了洛阳,行那置办店铺一事,而莫文远就被留在京师,一是面对让众人避之不及的媒婆狂潮,二则是处理自己的西行见闻。
他先前说想要把《天竺美食行》整理成书册出版并不是随口说说,是真的有此想法,莫文远好歹是的现代人,而且是个时常自省的现代人。在唐代,绝大多数厨师的菜谱都是保密的,一代一代小范围流传,什么互通有无,基本上是不存在的。他本人很能理解为何这么做,即便是现代的名菜馆也是如此,独门菜都是不传之秘。
但这里有个问题,莫文远做的菜,一小部分是他研制出来的,以前没有过的,但是绝大部分都是从现代习得的,就比如说事红烧的做法方法,且别说是大厨,计算是任何一个人一个家常菜馆,都是会用的。
将这些大众的,一代一代积累成的知识做私人之用,以此超过众人,任何一个有良心的人都是过意不去的,纵使有些吃食的做法,一些烹饪手法实在是无史可循,只能借他之名头娓娓道来,那也比私藏着,将大众的社会资源做私人之用来的好。
他在整理《天竺美食行》的同时不断增增减减,加入了许多他认为应该为人所知的新的内容,因增添太多,写的速度也不是很快,明明几个月过去,才完成了一小部分。
在他写书的空档,传说中去西域游了一圈慧智和尚终于回来了,他在见到莫文远时甚至绷不住脸上的笑容,心说他之前真是找了个糟糕的借口,害得他想回长安买吃食还要偷偷摸摸,改头换面。
再见慧智,莫文远十分惊喜,连忙道:“慧智师父。”
慧智对他点点头道:“自西域一别,许久未见,我甚是想念莫大郎,故而一归长安便来此地。”他的眼神十分正直,没错,我就是很想念大郎的……菜!
莫文远感动极了,心道慧智师父竟如此看重于他,真是让他受宠若惊,连忙迎进来,给他沏茶。
慧智和尚与莫文远关系亲近,故而他是直接在房间里招待对方的,在他忙着沏茶时慧智注意到了矮桌上摊开的纸张,凑过去瞄一眼道:“莫大郎此乃何物?”
莫文远也不避嫌,直道:“乃是我在天竺一路的见闻。”
慧智和尚或者说观音菩萨知道玄奘沿途走沿途写文章,文章汇集成册,被定名为《大唐西域记》,他心道难不成莫文远也效法玄奘,写了本册?
他试探道:“可观否?”
莫文远道:“当然当然!”
书还没有装订成册,乃是一张一张纸叠加得来的,莫文远做了个纸皮袋,将它们按顺序放在袋子中,以免搞错了顺序。
慧智看书的速度并不慢,故而在莫文远沏茶端茶点时,他就看了好几张,越看表情越严肃,越看表情越严肃,等徒弟忙完过后他道:“你整理这些内容,是准备做何之用?”
“当然是汇编成册,认人观看。”
“你可知上面许多内容,在许多庖厨之家乃是不传之秘?”如何做菜,放多少调味料,哪种野菜可吃,哪种野菜不可吃,香料应该如何搭配,如何能够拉长菜肴的保存时间,莫文远正在写的堪称一本百科全书,书的中心是菜美味,但围绕这中心,他不断向外扩展。正如同一条分支众多的漫长的江水,有一个共同的源头,或许是覆盖着皑皑白雪的雪山上的雪,又或者是其他,在经历了共同的源头后,随着地貌的改变,河流出现了众多的分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