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死都是个畜生。
“我们把他剁碎喂了狗,我只嫌他死得太轻松。”
亲眼目睹自己家人受难,靠着仇恨苟延残喘这么多年,一心想着手刃仇敌,结果就在即将大仇得报时,凶手却轻飘飘的死了。
自烬冶登基之后,已有十三余载,他一门心思扑在国事上,只为让南宣国尽快恢复生机,因此纳妃的事情一搁再搁,如今他已至而立之年,后宫仍旧空置,更无子嗣,历代帝王中这还是头一遭。
他谁的话都不听,催了这么些年,一直拖着。
“他居然肯带人进宫,不管是不是因为同情,我想你在他眼里,应该是有一些与众不同吧。”
江如良丢下这番石破天惊的话之后就潇洒走人,留阿雁独自风中凌乱。与众不同……
入夜,烬冶过来,检查了他给阿雁留下的字帖,见他完成得不错,满意地点点头。
“只是字难看了些,慢慢练。”
阿雁在他的监督下重新写,他的目光太强烈,阿雁紧张,手一哆嗦,下笔歪了,在纸上留下一块墨斑。
身边袭来暖意,他用余光发现烬冶坐在了他的旁边,握住他的手一笔一划带他纠正错误的笔画。
阿雁僵成一块铁板,视线落在他和自己交握的双手上。
烬冶的手比他大,牢牢地包裹住他,滚烫的掌温炖煮着他的骨头,他掌心冒出了细汗。
眼珠子偷摸摸地去瞄身边的人。
他看到烬冶专注的眼神,高挺的鼻梁,视线不受控制慢慢滑下,黏在他的嘴唇上。
那形状饱满弧形优美的两瓣绯红瞬间攫取了他的全部注意力。
阿雁移不开目光,呼吸都急了些。与众不同。会吗?
果真如江哥所说……自己在他心里,会有那么一点不同的分量吗?
“哥哥,”阿雁舔了舔嘴唇,低声问他,“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给他衣服穿,给他地方住,还教他读书写字,无微不至地照顾他。
明明他只是个骗人的小乞丐。
“我……”这个问题明明很简单,却像是问住了他。他停了停,似乎在犹豫措辞。
阿雁问:“是看我可怜吗?”
烬冶一怔:“那个地方不适合你,”沉默片刻后,又说,“你必须要在我能看得见地方,我才安心。”扑通、扑通!
阿雁听到了自己耳朵里骤然轰起的剧烈心跳声。
他低下头,止不住嘴角上扬,脸颊上燃起热意。
他想,江如良说的没错,自己在烬冶心里,是有那么一点不一样的。
他想了一个晚上,从圆月高悬,想到晨曦天光穿透云层,斜着洒进窗柩,打在自己身上。
他从和烬冶相遇,相处,进宫,将他们经历过的点点滴滴都在脑子里过了一遍,来来回回地去琢磨那些细节。
爷爷对他好,烬冶也对他好,但是两者之间的好给他的感觉却不一样。
他喜欢爷爷,想一直陪着爷爷,和他一起生活在那间茅草屋里,照顾他到老。
他当然也想和烬冶生活在一起,可是这个‘在一起’却包含了太多东西,他想念烬冶温暖的怀抱,想念他身上好闻的香味,想让他晚上留在这里陪着他,想要在白天也能够随时随地看到他,和他说话。
看到他的嘴唇时,更是幻想着如果自己不管不顾亲上去,会是什么样的感觉。
他看过话本,爱侣之间才会亲吻,如果这就是话本里说的喜欢……
那他应该,是喜欢烬冶的。
于是,他下定了决心。
又花了几天时间,挂穗终于制作完成,他小心翼翼地将东西装进一个红色锦袋里,让朱雨去要了一坛酒,喝下小半壶来壮胆。
他将自己打理干净,坐在屋前长廊下等着烬冶的到来。
入夜不久,烬冶如期而至,他迎上去,和他说了会儿话,烬冶见他两颊酡红,嗅到他身上的酒味,问道:“你喝酒了?”阿雁点点头。
“你看起来很醉了。”
“不……不,”他站在烬冶面前,鼓起勇气抬着脸直视他,道,“我没有醉。我有话……有话和你说。”
烬冶道:“什么话?”
长廊下悬挂的灯笼轻晃着,跳跃的烛火在夜色下蔓延,在他脸上蒙上一层薄雾般的柔和光影。
风里传来浅浅的虫鸣声,混杂着他胸腔里快要炸裂的心跳。
阿雁的眸子里倒映着烬冶的身影,天地万物,阿雁的眼中只有他一人。
阿雁突然就不紧张了,他仰视着烬冶,轻轻地笑,意识到的时候,嘴唇自顾自就动了起来,他耳朵嗡鸣,意识糟乱,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话,只能看到烬冶的眼睛微微睁大,表情也由平静转为错愕惊讶。
颠三倒四地说完,话中的意思已经足够让烬冶明白他的心意。
他默默等着烬冶的回答,烬冶默然许久,一声不吭。
风停了,心跳声也散了,他们之间的空气突然变得极其安静。
阿雁眨了眨眼,靠着酒意壮出的胆子也在这沉默中销声匿迹,他将手伸进袖子里,想要拿出他的礼物,下一秒,烬冶开了口,他说:“我去叫人给你送些醒酒汤来。你喝了早点休息,今晚就不打扰你了。”
阿雁的动作顿住。
他的手掌在袖子里紧紧攥住了锦袋,袋子里的石头硌着他的掌心。烬冶走了。
廊下只剩下他一人。
阿雁痴痴望着烬冶离开的方向,视线中只余一片浓墨暗色。
头顶上灯笼摇曳,他两眼溢出水光,喃喃道:“都说了……我没有喝醉。”
他的喜欢,不是醉话。
第17章 如果我说我也喜欢你
自那之后,烬冶就不来见他了。
他连晚上仅有的能够和他相处的小半个时辰都猝然失去。
这是进宫以来的头一遭。
阿雁心里想着,也许是烬冶太忙了,没有时间,这也很正常。烬冶不来的日子里,他一遍又一遍写着烬冶留下的字帖,写完了字帖就看他送来的书籍,等到每个字都能倒背如流,烬冶依旧没有再出现过。
他的自我安慰在一日又一日的消磨中渐渐再无效用,于是不得不承认,——烬冶在躲他。
烬冶不来见他,他的每一天便过得如坠炼狱。
院子里的蚂蚱飞虫不再能吸引他,他坐在那棵巨大的花树下,望着头顶上那尚未开花的枯枝丫。
从四方小院里看出去的天空狭小有限,天空被枯枝割裂成各式各样的斑块,他在一片狼藉的苍穹下,当一只被囚困在泥笼子里的小臭虫。
以往分明早已习以为常的寂寞,现如今却变得难以忍受。
红色的锦袋被他日日握在掌心,皱皱巴巴,朱雨和他说话,他也没什么力气回答。
是不是他做错了。他开始后悔。
也许他不该和烬冶说那些的。不和他说那些,自己就不至于现在连见他一面都做不到。
“朱雨,”某天,他不想再坐以待毙了,便鼓起勇气请求朱雨,“你知道烬冶哥哥在哪里吗?能带我去见他吗?”
朱雨听了他的要求后,吓白了脸:“陛下是何等尊贵,他的宫殿连只苍蝇都飞不进去,奴才不过一个下等小太监,哪有能力近身……”
阿雁垂下眼,灰心丧气。
明明已经不在雪山,明明已经离开了小村子,为什么到了这里,见他一面反而更难了呢。
朱雨偷偷瞄见他的神色,深吸一口气,不知道下定什么决心飞奔出去,阿雁喊他都没来得及。
没一会儿,朱雨风风火火带回来一个人。
正是穿着朝服的江如良。
朱雨一个小太监,人微言轻,以他的身份,连烬冶的一根头发丝都见不着,好在他记得江如良为人和善没有架子,去求他说不定还有一线希望。
这不,鬼鬼祟祟的在某个宫道中截住了江如良。
江如良从朱雨口中听了个事情大概,很爽快地答应,带着阿雁出发了。
阿雁头一次离开他住的这个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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