趴在他膝头的小雀,噙着泪濡慕地仰望着他。
“起来吧,”他松开了抚着辛染脸颊的手。
辛染扶着张季泽有力的大腿,掌心滑过那冷黑的布料上,慢慢站起来。
张先生永远是张先生。张先生的衣服一直整洁、服帖,长衫的领扣严密地扣在他的颈上,发丝被梳到后面,露出光洁的额头和凌厉的眉眼。
一只匣子压着红色的请帖,被推到了辛染面前,“一些哄小孩的玩意儿,”他听到张季泽轻飘飘地说道。
辛染抿起一抹笑意,连眼梢都带了恰到好处的感恩,是个能让送礼物者满意的态度。
匣子下面还压着张请帖,那才是重点。白嫩的手指翻开红绒的帖子,静待着对方的发话。
“顾矜旻那里,你做得很好,继续下去。”张季泽先勉励了他一句,又指了指这份请帖,“我要出差几日,你替我赴宴即可。”
辛染打开请帖,看到邀约的主人家,心里已知一二。他拈起请帖,在指尖转了转,压下心里的思量,面上体贴关心道,
“是,早春尚寒,先生在外,多添衣裳。”
张先生点了点头,略有倦怠地捏了捏鼻梁,闭起眼皮。
辛染自觉绕到他身后,伸出手指,不轻不重地揉着他的太阳穴。略带凉意的指尖贴在皮肤上,配合着娴熟的手法,让张季泽半皱的眉头舒展了几分,
“小染,现在学乖了,”张先生闭着眼沉声道。
【还不是你张扒皮手段了得】系统愤慨。
*
原身是个娼妓之子,他母亲怀了不知是哪个男人的野种。辛染穿进来从时小吃不饱穿不暖,在与乞丐抢食的时候,撞到张季泽,因为皮相尚佳,本该因冲撞贵人打死的人,被张季泽收养了下来。
“张家从不养闲人。”这是辛染进这间别墅前,张季泽对他说的话。
他能活着,就是因为张季泽需要人帮他活跃在华都的社交场合,奉承一些达官贵人。
他第一次拒绝先生命令,还是个大雪天,只因他不愿去参加那几场虚与委蛇的宴会。
屋里跪着的人用力挥开了搭在他肩膀上的手,他身上的温度一点不比外面暖和多少,他的双手攥紧自己裤子上的布料,只觉得浑身的血液都被冻住了,冻得他止不住颤抖。
张季泽的脸上并没有显出什么怒气,一对深沉的眼静静看向面前颤抖的身躯。
辛染的双腮气得滚烫,“您不能……”他的喉咙就像被刀片割开,再发不出任何声音,却能感受到阵阵刺痛。
“哦,不能?不能什么?”张季泽嘴角逼出抹冷笑,他不喜欢不听话的孩子。
“不能……”辛染的双唇不断颤动着,鼓起勇气尝试开口,可在那道逼人的目光下,如熄灭的枪管,哑声了。
“吴妈——”张季泽看向上前来给他换茶水的管家,“为少爷赴宴做得新衣裳呢?”
管家就像看不见跪在张先生面前那浑身颤抖的小孩,鞠躬道,“拿来了。”
张季泽低而缓地说,“去试试。”
“我不想,先生,我不愿意。”他慌张地跪着移到张季泽身边,不顾礼数地拉着张先生的手,浑身颤抖,“不要这样强迫我,好不好?先生……”他几乎是哀求。
对方低下头,抚了抚他的发顶,就在辛染以为哀求有用时,张季泽低声告诉他,“小染,我相信你的能力。”
辛染听完脸上煞白一片,眼中的神采也一点一点灰了下去。
张先生对吴妈吩咐道,“给少爷。”
“拿走!”辛染应激般地推开要上前的吴妈。
头顶的声音忽然变得严厉,“辛染!”
接着又是低低地,仿佛善解人意般的语气,“我不喜欢你的任性。”
“我不想。”辛染摇着头往后退,声音都开始颤抖。
吴妈抓着他的手,像把钳子夹住了他,“少爷你听话吧,先生的脾气你是知道的。你现在不试,先生的气是不会消的。”
是啊,从来到这栋别墅起,他就没有忤逆张季泽成功过。
泪水啪嗒落在瓷砖上,年幼的少年惶恐地仿佛被钉在了那块地方。
僵持未过三秒,那道冷峭的目光就逼得跪着的小孩不得不低头,“我……”
他深吸了口气,伸手接过那件新衣裳,“……我去。”
在学校时,辛染从来看不惯陈家纨绔的作风,如今他要舔着脸讨好人家了,他左右没逃过跟母亲一样卖笑陪酒的命运,只是他幸运些,不必将身体也卖了。
“你刚才说的不能,嗯?不能什么?”张季泽仿佛才记起辛染先前的抗拒,还留着时间让他把刚刚的话讲完。
“没什么,”辛染抱着繁复的衣服,浑身却冷得哆嗦。
“真的不说完?”
辛染直接被他逼得哭出来,哪还敢说,直直摇头,“没有什么。”
“带上东西回房间吧,”坐在木椅上的男人拿过桌上的报纸,不再看他
辛染缓慢地从瓷砖上爬起来,膝盖以下已经跪到麻木,他压抑着,“是,先生,您还有什么吩咐吗?”
“去吧,”张季泽挥了下手,并不在意他,或者说这世间目前还没几个人能入得了他的眼。
辛染靠着木桌,等跪麻了的腿血液循环顺畅,便连忙抱起衣服,一刻也不敢多待。
“回来,”低低地声音从他身后传来,
“跑那么快?”张季泽那对深沉的眼从报纸转移到他身上,
辛染在门口停下来,转过身,带着些怯意,“是,先生,我谨记礼仪。”
“上去吧。”
那晚,辛染走回卧室,扑到床上跟系统大哭【统子哥,这日子没法过了】
系统熟练地掏出跌打肿痛药膏,拍了拍他的肩,安慰道【今天不开心没关系,反正明天也不会好过的】
哇——辛染哭得更大声了。
想起那几年在张季泽手下吃得苦,一人一统含泪咽下愤恨。
*
辛染面上不显,手上继续帮张季泽按摩着太阳穴,做足了被驯服的温顺小玩物的模样。
张季泽拍了拍他的手背,顺势牵住了他的手,示意不用按了。
辛染乖乖地停下动作,又软又甜地称呼他,“先生……”
张季泽缓缓掀起眼皮,见他最近如此听话,便多提点了几句,
“林家这场宴会是专为回国的老幺办的。”
“这位林公子跟顾矜旻的实力可不相上下。”
张季泽将人拉到面前,慢慢道,“最近辛苦你了。”
辛染有什么不懂的,这老狐狸是又给他安排了个林公子,要奉承。
辛染面上笑吟吟,顺势坐到他大腿上,攀着他的肩膀,红润的唇瓣半开,“我帮先生那么多,”
他的眼尾上挑带着点春意,凑近了耳畔,呢喃道,“事成后,先生拿什么慰问我呀?”
一对深沉的眼盯住了她,张季泽的威严在何处都是格外唬人。但他一手栽培的小雀却是一点都不怕他这个主人,或者说是现在不怕了。
张季泽的手用力地锢住他的腰,低声暗哑道,“小染,天上的月亮,先生也会为你摘下。”
辛染挑了下眉,在心底不屑地骂了句‘老狐狸!’,真是张口就来。
但他还是弯起闪闪放光的眸子,倚在张季泽身上,用力地在他脸上亲了一口,还要甜甜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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