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需要你自己把剑拔出来。”魔修说,“这种程度你能做到的吧?我看那把剑,可是卡在你的骨头缝里呢。”
宁明昧盯着他,自己伸手,握住剑柄。然后绷紧肌肉,手臂用力,那把剑抽了出来。
那人居然还在旁边说:“别这样啊,身体放松一点,否则剑被夹紧了,拔不出来的。”
身体失去了堵塞伤口的剑,鲜血喷涌而出。宁明昧拄着剑站起来,那人瞅着他。
“现在如何?”那人说。
宁明昧抬起剑,剑锋与眉齐平。
“请吧。”他说。
……
“架势不错。”
“姿势标准,但慢,太慢了。”
“唔?”脸颊和肩膀被割破时,那人发出了一声,“刚才那个是假动作?清极宗的剑招改良了?这招从前没见过啊。”
那是一道很快的剑气,贯穿脸颊至肩膀。若是换了一个人,纵使那人比宁明昧高出两个大境界,是合体期,也得受重伤。
任何一个清极宗的人在此处见到这一剑,都会惊呼。
这是剑宗的极限!
可眼前的魔修,是大乘期。但即使如此,他的肩膀上也多出了一道深可见骨的伤。
魔修用手擦了擦肩膀,又伸手看着自己的手心:“流血了啊,好久没有这种体验了……也不算特别疼嘛。”
猫捉老鼠的姿态,实在可恨。
宁明昧靠在石壁上,喘着气看他。
眼前雾气蒸腾,分不清是因为汗还是血。宁明昧伸手,把眼镜取下来,扔到一边。
“哐。”
手里的剑就在这一刻落地了,飞到了那人的脚边。
宁明昧盯着自己的手腕,他知道自己的手腕在方才的对决中已经因为冲击断掉了。
那人说:“打不动了?”
宁明昧只说了一个字:“请。”
那人说:“能和我这样一个大乘期魔修缠斗这么久,而且还是在之前有一个敌人的情况下,你已经做得很不错了。你精力全盛时,即使身为化神期,也应该有机会打败合体期修士。虽然遇见我,是你倒霉。不过等你死后,我会告诉魔域众人,我杀了个不错的化神期修士。”
见那人提起剑,向自己走来,宁明昧懒得抬眼皮。
“把剑拿上吧,你是我出来后杀掉的第一个修士,造型摆好看点。”那人竟然捏着宁明昧的肩膀,把剑又塞进了他的手里,“怎么样?现在看上去,是不是像是在战斗中死去的?好歹看起来也算是我们魔族的血脉,死时,也拿出魔族战士的姿态啊。”
宁明昧:……
这人被封印可真他爹的完美的、合理的、有效的啊。
“我改变主意了,这次我不弄碎你的脸,给你留个能被清极宗的人认出面目来收回的全尸。你们人族是不是挺在乎这个的?但我会打碎你全身的关节。这是魔族对一个真正的战士的尊重。越是尊重的敌人,我们越会在他的身上留下战斗的痕迹。”那人后退几步,已经做出了即将出手的姿势。
“……”宁明昧断断续续地说,“其实你可以不尊重我的。”
黑紫焰火由那人周身升起,这一次的猛烈,更胜于之前那人突破封印时,躺在他身侧的那死去的魔修的身体,也在一瞬间被卷成了渣渣。
这将是全力以赴的、使得宁明昧灰飞烟灭的一击。
即使这一击尚未至眼前,宁明昧也能感受到这一击的热力正炙烤着他的脸颊。他没有闭眼,只是静静地看着自己的末路。
“上级批准了!我找到合适的身体了,是个刚刚咽气的妹子……”系统大声道,“我这就把你转进去……”
宁明昧:“来不及了。所以我最烦行政了。”
就在这一刻,魔修全力以赴的一击已经到了宁明昧的眼前!
可传到耳内的不是身体破裂的声音,而是……
剑与魔修的撞击声!
幽暗的、隐隐有荧光闪烁的矿山内有一袭白衣匆匆降临。那人衣袂飘扬,着白玉发冠,几乎就在瞬间,随着风声速降至宁明昧身前,挡在了他和魔尊之间。
他的手中,握着一把剑,直接地将那紫焰破开,为身后的人隔出一个真空带。
宁明昧说:“齐……”
那人背对着他,绷紧了肩膀。
那一刻传来的,还有让人头皮发麻的“滋啦——”声。
“这么狠啊?”魔修说。
一般人,会横向或纵向执剑,用剑身挡住他这一掌。
可来人竟然在降落时忽然改变了剑的方向,转而直直将自己的剑尖对准了魔修的手掌!
剑尖顺着魔修这一掌的威势,穿透了魔修的手掌,甚至深深没入对方的手臂。那令人头皮发麻的声音,正是剑穿透手臂,与骨骼肌肉摩擦的声音。
剑一直到超过肘关节处才停下,而挡在宁明昧身前的齐免成,也因脚下未动的反冲力极受重击。
他脚晃了晃,却依旧挡在宁明昧面前。如高山耸立。
魔修显然很受重创。他周身紫焰仍在燃烧,眯眼看着来人,鼻子动了动。
“又是一个清极宗的狗崽子……真巧,你长得像我的另一个故人。”魔修道,“……连听雨?”
“在下齐免成,连听雨正是家母。不好意思,剑拿错方向了。”玉冠修士说,“这把剑只用过一次,还有九五成新,就送给前辈当赔礼吧。”
虽然这剑正卡在魔修的骨头里。
魔修低头看了一眼自己铁树开花的右手。齐免成说:“正好我还带了一把。”
说着,他从背后的剑鞘里又抽出一把剑。宁明昧站在他背后,看见他背上还有两个剑鞘。
宁明昧:……
你是多带了两把吧,怎么面对着魔修面不改色心不跳地瞒报弹药存量呢。
哪来的剑修背三把剑出门?
“拔不出来。”
魔修将目光从自己的手上移开,看向两人的脸:“几百年过去,这世间真是日新月异啊。一个长成这样,另一个又长成那样。两个化神期,竟然也有这样的实力……罢了。”
说完,他带着手里剑转身,忽然冲天而起,消失在矿山洞口处。
齐免成始终死死地盯着他,直到确认对方离开了为止。
“此人和传闻中魔界的那名好战的魔君很像……仙魔之战,又要开始了啊。”他道。
宁明昧站在他身后:……
“师兄怎么在这里?”他艰难地说。
齐免成回头看他,长得依旧岳峙渊渟。他说:“师弟啊……”
说完,他就吐了一口血出来,顺便还半跪到了地上。
宁明昧:……
敢情你也被打伤了啊。
“我是来……”
齐掌门说完,就开始吐血。
宁明昧:……
他靠在石壁上,看着齐掌门吐血,自言自语了一句:“这可太荒谬了……”
齐掌门终于扶着山壁站起来,手里却捡着一个东西转向他:“我们先出去再说吧。明昧。”
“?”
宁明昧一愣,齐掌门却已经将手里拾起的眼镜,为他温柔戴上。
“我们走。”他说。
……
不远处,烨地山脉的洞穴深处。
矿山那边打得地动山摇。却有斗笠人抬头在看。斗笠下,她露出的下巴尖俏。
是个女人。
“大人,山洞里的瓦罐已经回收了。他们没来得及搜索洞内。”有属下回报,“这十几年的布置让我们从烨地收集到了不少人的邪气、怨恨与绝望。这些邪怨如今已经尽数凝结成浑沦。”
在写满咒文的瓦罐中涌动的,是一种似固体、似液体又似气体的东西。它看起来是深灰色。
这些人将它称为“浑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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