桌边亮着一盏台灯,昏暗的光线照亮了这一小方天地。
几乎学了一整天,林砚有种莫名的烦躁,他放下笔,将视线从桌上的书本中挪开。
一转过头,他看见了桌边架子上放着的照片。
那是他昨天从林宅带回来的合照。
照片里的大美女笑的充满活力,她紧紧地圈住怀里的孩子。
昨夜他围观林默和私生子弟弟茶言茶语开斗,中途被迫被林默叫下去亲临现场,最终以私生子弟弟的主动退让为结局。
林默想让林砚留宿,他没答应。
在走的时候,林砚带上了这张合照。
他自己也说不上来为什么想带回来,实际上,父母这种词汇对林砚而言非常陌生。
林砚在现实里来自于孤儿院,从他记事起,就没有父母存在,这种感觉他早就习惯了。
青年忽地伸手,将那合照按了下去。
他放在一旁的手机震动了一下,来自孙谦的信息:【冤大头老板的车运回来了,问你什么时候有空?还是上次的规则。】
林砚回复:【今天怎么样?】
孙谦:【……】
【有点赶,我问问。】
十分钟后,孙谦:【他说可以。】
*
夜晚十点,山道下。
林砚靠在一辆白色的改装车旁,旁边站着孙谦,他咧着一张大嘴,一颗金牙镶嵌在他的门牙处,反射着夺目的光彩。
孙谦是组织赛车的老板,他告诉林砚,先前他赢过的富二代已经空运了一辆超跑回国,是一辆蓝绿色的布加迪。
“这次换到第十一山道了,还叫来一批人,你看看他这架势,就不怕自己下不来台?”孙谦指着远方那跑车说。
那边的富二代旁边围了一圈人,不仅有扛着摄像机的小弟,还有穿着超短裙的火辣美女给他加油打气,招摇的很。
青年站姿松散,长腿支在车身边上,朝那边看了一眼。
林砚点评:“车不错。”
孙谦:“会输?你要没把握我就不压你了。”
林砚说:“可惜人不行。”
孙谦哈哈大笑:“你今天攻击性有点强,但我就喜欢你这种自信。”
跟对面的富二代那阵仗比起来,林砚这边要清冷的多。
有得到消息立即过来凑热闹的其他人,也是往富二代那边凑。
又有一辆保时捷在不远处停下,几名纨绔子弟往富二代处走来:“哟,于隐,这车不错啊,第一场跟谁比啊?”
那名叫于隐的富二代显然跟他们认识,他伸手指了指那边的青年:“孙谦找来的,不知道名字。”
“还是上次赢了你的那个?”
“那是运气!”于隐振振有词,“你们马上看我一雪前耻,记得记录下我的英勇之姿!”
“拉倒吧,你这是什么车,他那是什么车,赢个无名小卒,你赢了我都不好意思吹。”另一人嗤之以鼻。
于隐看向他:“你小子,不想来别来啊,我又没有叫你来。”
那人哼了一声:“我是来看车的,又不是来看你的。”
于隐在他们身后找看了一圈:“姜超呢?”
“他晚点来,他家你又不是不知道,被他妈绊住了。”
“不对啊,有继承问题的是林家,跟他这个姜家的什么关系?”于隐问。
那人说:“不是因为林家的事,他最近混的很,被他妈发现了,教训着呢。”
“……”
那边吵吵闹闹,林砚懒得看,干脆靠在车边仰着头吹风。
山风吹的青年衣角飒飒作响。
但出乎意料的是,又一辆车停在一边,车上下来两人往他这边走来。
很快,他听到了孙谦谄媚的声音:“黄老板,你怎么来了?这位是?”
“谢无宴。”黄波笑着介绍。
孙谦从黄波的态度里窥出这人的身份不一般,他冲男人打了声招呼,谢无宴点了点头。
林砚朝那边看去,撞上男人的视线。
这不是林砚第一次在这边撞上谢无宴,没想到这次又碰到了。
男人眸色如墨,纵使长相英俊,但浑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气息。
谢无宴在他面前站定:“又见面了,在这里做什么?”
“等比赛。”林砚说。
谢无宴的视线落在他身上:“你好像很喜欢赛车。”
“也不是。”林砚歪头想了想,“我只是喜欢那种感觉。”
那种将一切抛到身后的感觉。
因为他的动作,更显出青年脖颈处的线条,弧度优美,谢无宴不由得多看了两眼。
这个人身上的一切好像都是漂亮的。
观众们悉数入场,原定开赛的时间快到了,孙谦打断了他们的谈话,冲林砚说了几句,青年应了声,对谢无宴道:“我上场了。”
谢无宴说:“好好比,我给你加油。”
这不像是晋江攻会出来的话,这样的男人,本来应该当他的高冷冰山,等着属于他的晋江受来将他捂热,他不应该是主动出击的那一个。
不过联想到对方连一个说的上话的朋友都没有,也许偶尔遇到像他这种能说两句的,也就打开了交友的正确方式。
林砚的诧异一闪而过,他忍不住笑了:“那我可得拿出真本事了。”
谢无宴很捧场:“我等着看。”
林砚转身打开车门,坐上驾驶位,系上了安全带。
飙车时他需要排除任何可能影响到他视线的因素。
林砚摘下眼镜,同时将头发撩了上去,发动了车子。
白车顺着山道往前行驶着,同跑车一起开往出发点。
此时此刻,同一山道的另一边。
明月高悬,在空旷的公路上洒下一层微凉的薄纱。
路边很暗,仅有相隔不远的路灯提供着暖黄色的光线。
在其中的一盏路灯下,停着两辆黑色重型机车。
陆羁带着黑色的头盔,长腿支在机车两侧,指尖夹了根烟。
段辞握紧后面那辆机车的把手,他打破了此时公路上的寂静:“陆哥,我问你个问题。”
“说。”
段辞:“白天在图书馆,我看到了。”
陆羁抽了一口烟:“所以?”
段辞没说话。
他回去之后,越想越觉得胸腔中那把火烧的越来越旺。
小学弟的脸,陆羁伸出的手,在他脑海中交织,他冲动之下也做出了那样的举动,所以,他也能大概明白陆羁的心情。
陆羁按灭烟头,转头看向段辞这个从小到大的好朋友。
他好笑般地问:“你是觉得我不该碰他,还是认为只有你可以?”
这话里带着火药味,一出口,连陆羁本人都愣住了。
段辞只感觉恍若一把油浇在了那把火上,有什么呼之欲出的感情在火里被一遍又一遍地焚烧着——
如果他和林砚是最好的朋友,那为什么陆羁的举动会让他这样生气?为什么陆羁和林砚任何越过他的互动,都会让他不舒服?
朋友也会出现这样的占有欲和排他性吗。
狂风吹过夜晚的公路,段辞顶着风说:“陆哥,我好像机车没赢过你。”
“今天再比一次试试?”
机车引擎的轰鸣声响彻公路,两辆机车一前一后地沿着公路朝那轮明月疾驰而去。
*
山道之上,繁星簇拥着明月,宇宙恍若注视于此。
在经过一个隧道后,半山腰处,在前方的陆羁捕捉到了吵闹声。
男人减缓了车速,看见有几人站在山道外沿路清场,他们见着陆羁二人,那人对他比了个手势。
啧,遇到飙车的了。
陆羁将机车停在公路之外,给往这边驶来的赛车留了一段位置,段辞也跟着停了下来。
那辆蓝绿色跑车率先经过,随即白色改装车路过了他们一行人。
陆羁漫不经心地用视线扫过白车的车窗——
山道上的路灯在昏暗中一闪而过,点亮了驾驶座上青年琥珀色的眼眸,这点光亮转瞬即逝,那辆白车很快又没入了黑暗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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