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说是他们俞家行事不周惹了陛下不快。
小皇帝倒真像是要专心钻研《算经》,两耳不闻窗外事了。
弄得就像是唐丞相和沈大将军乐意小皇帝上朝,不过是找个抹黑他们俞家的借口罢了。
“吴十二娘入京的时候我就派人盯着她了,她大夫看了不少,还买了许多凌波仙子摔着玩。”俞尚书冷笑了一声,见女儿的倔脾气上来了,淡淡说道。
“爹你还说哀家呢,你不也还惦记着他们!”俞太后来了精神笑着拍手,“可惜了,我还真想亲眼见见。”
俞尚书品了一口茶,他让人盯着吴十二娘只是怕她有什么小动作。
如今他们俞家热火烹油,就怕唐丞相他们起了用吴家对付他们的心思。
他让人打探来了吴十二娘的脉案,她确实身子有异不容易受孕,张太医都说便是他来医治也只有三成把握,调理四五年也许能够有孕。
俞尚书想了想开口说道:“她多年未入京,虽说脉案没有问题,但此事还是有些蹊跷。”
虽说多年未见,但吴十二娘向来是个决绝的性子,真会为了无法为夫家诞下子嗣便要死要活?
区区五载,便能有如此变化?
“爹,你若是担忧,不如我立即召她进宫吧?爹你亲自见见不就放心了!”俞太后笑眯眯地说道。
俞尚书哪能不知她想什么,不过这次他没有开口阻止。
“那哀家可下旨了?”俞太后看向魏嬷嬷。
魏嬷嬷立即笑着说道:“老奴这就去办!”
“等等,让陛下也来一趟,见见他这位姨母。”俞尚书突然开口。
“这?”魏嬷嬷站在原地,不知该走还是该留。
“爹?为何要叫皇儿过来?”俞太后本来满是笑意的脸瞬间垮了下来。
她心中极不愿皇上和吴家人接触。
“吴十二娘突然入京,还去见了东太后,皇上这几月变化如此之大,我总觉得其中有诈。”俞尚书鹰隼般锐利的眼中闪过一丝寒芒。
俞太后无法只得摇摇头:“爹,你想的还是这么多,魏嬷嬷你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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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太后娘娘请陛下过去。”慈安宫掌事太监云祥躬身说道。
“哦,娘娘此时找朕?”
白明理放下手中的毛笔:“那便去吧。”
不到一盏茶的功夫,白明理就到了慈安宫。
“母后,外祖父。不知母后此时找朕所为何事啊?”
俞太后:“不是什么大事,陛下先坐,哀家就是想要你见位故人。”
白明理一挑眉:“故人?”
“来哀家身边坐,那人该是快到了。”
魏嬷嬷笑盈盈地先一步走进内殿:“陛下,太后娘娘,俞尚书,人来了。”
她的话音刚落,在宫女的簇拥下,一位端庄夫人慢步走来。
俞尚书不动声色地上上下下打量了吴珠娉一遍。
老了。
吴珠娉多日赶路,在京郊住着时又没好好歇息,这些年她又惯穿颜色陈旧的衣裳梳老气的发髻,更显苍老。
她脸上没有一丝血色。
北方干燥,在岭南住惯了,吴珠娉的唇干燥开裂、
虽然用口脂遮掩过,仍能看出干裂的口子。
俞太后用帕子遮住嘴,挡住她飞扬的嘴角。
说来这位十二娘似乎还比自己年少,现在她们同处一室,吴珠娉却看着比她老了十岁不止。
“民女吴珠娉,拜见皇上,太后娘娘,俞尚书。”吴珠娉低垂着头,不敢与他们对视,一板一眼地向他们一一行礼。
只是她沉静的目光中,偶尔会泄露出一些恨意。
俞尚书暗中点头,恨才正常。
“姨母?”白明理试探地叫了一声,小皇帝对吴家人的记忆已经很模糊了,白明理是听到她的姓名才恍然意识到她是谁。
吴珠娉的身子似乎因为过于激动轻微抖了一下。
“陛下安。”吴珠娉一板一眼地说道,语气中没有丝毫亲近之意。
听到这一句白明理表面有些失落,实际上却十分高兴。
不错不错,方长鸣,以后不说你不行了。
“多年未见,快起来吧。”俞太后招招手说,“来,你过来让我仔细瞧瞧。”
吴珠娉站起身,慢慢走到俞太后跟前。
她的头还低垂着,俞太后从她的发髻中看到了几丝白发。
而白明理看到了吴珠娉腰间挂的——熊猫木雕?!
雕刻的人手艺还不错,竟然把人家熊猫的黑眼圈都给雕刻出来了。
这不是方长鸣的东西还能是谁的?!这是信物?
吴珠娉来时特意给木雕打了络子,将木雕放了进去,看着就像是普通的装饰。
“听闻你此次入京是为了看病。让太医给你瞧瞧。”俞太后拉住吴珠娉的手。
吴珠娉经常要做账,还要走商,双手称不上细腻。
可就是这般粗糙的手,恰到好处能让俞太后愉悦。
“多谢太后娘娘。”吴珠娉似乎废了很大的力气才没把自己的手抽出。
张太医早就在侧殿中候着了,把完脉,张太医委婉地说道:“只怕要调养上几年才能有孕。”
俞太后她眉眼间全是笑意。
“唉,这该如何是好,张太医先给开两张调养方子,你拿回去吃吃看。”
“是。”吴珠娉行礼谢恩。
“你也是,东太后还在呢,你怎怕那姓曾的?没有亲生孩儿过继一个便是。”俞太后压了压嘴角用甜腻的声音说道。
吴珠娉只感觉浑身难受。
“夫君对民女很好,民女才想要为他生个孩子。”吴珠娉收回自己的手不卑不亢地说道,琼州的事是难打听,但又不是不能打听,所以她说的是实话,她真心想要给曾伯海生个孩子,在琼州时她就瞒着那憨子偷偷调理身体。
来时她更是又在建州找了大夫,俞尚书去查也查不出不对。
俞尚书锐利的双眸一直白明理的反应。
“曾夫人身上这络子看着精巧,不知能否一观。”俞尚书几乎认不出眼前是艳冠群芳的吴十二娘,但他没有因就此放松,他察觉小皇帝的目光在她的络子上停了一会。
白明理心头一动想到个点子,他假装惊讶的看向俞尚书,似乎震惊于俞尚书的无理。
“曾夫人贴身之物,外祖要是喜爱这个样式的络子,让织造坊送一些上来便是。”
他这般反应更让俞尚书起疑。
“陛下,臣只是想一观罢了。”俞尚书淡淡说道。
白明理实时露出难堪的神情。
内殿陷入了安静。
“俞尚书说这个?”吴珠娉装作疑惑,解下络子递给身边的宫女。
宫女接过传给俞尚书。
俞尚书将木雕拿了出来,把络子和木雕都仔仔细细探查了一番。
木雕就是普通的木雕,络子更是普通的络子。
俞尚书:难道真如女儿说的那般自己想多了?
“这是竹熊?倒是精巧。”
“在琼州买的,俞尚书见多识广,要不是俞尚书说起,民女都不知这是竹熊,原想着看些有趣的东西能引来孩子。”吴珠娉不卑不亢地说道。
俞尚书只得将东西还回去。
俞太后见父亲似乎放下了心,便拉着吴珠娉又说了会话,等俞太后看够了她委曲求全的模样,才放吴珠娉走。
吴珠娉临走似乎想要看一看白明理,可是她最后还是忍住了,垂头跟宫女离开。
“唉,没想到,吴珠娉会变成这般。”俞太后抚了抚凤钗,“魏嬷嬷去收拾收拾皇上小时旧衣裳,挑一件喜庆地赏给曾夫人。”
等吴珠娉回去看到这赏赐,不知道会不会气得吐血。
白明理冷着一张脸起身告退。
没等俞太后放行,他便大步流星的出了慈安宫。
白明理心想,忍笑忍得有点辛苦啊,幸亏作为老师他扮严肃非常有一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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