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北王府的探子可都是上过战场的斥候,加上这些当地人的帮忙,在季连惠和姜承赶到梁州的时候, 梁州知府这些年在梁州的所作所为季连惠已经很了解了。
韩寺察跪在阶下, 额头上满是冷汗:“世子, 还请您明察,臣这些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梁州乃是大齐粮仓, 事务繁杂,臣有些失察的地方也是有的。但臣对大齐百姓乃是实心实意。”
“实心实意地盘剥?”季连惠下意识地回怼道, “还是你是说你本来就没有能力,无法管理梁州?”
方大人说得对, 能干干,不能干滚,这些个人磨磨唧唧地真是烦人。
好歹季连惠也是个武官,以往没觉得什么,现在看着痛哭流涕的韩寺察他只觉得厌烦。
姜承耷拉地三角眼中闪过一丝羞意。
京城中怕是已经传开了,还以为他是个爱官如命,胆小怕事之人。
只可惜为了家族,他只能忍了。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方长鸣能力超群不代表他的子孙也能如此!
季连惠可不知道姜承在想什么。
他对这韩寺察问道:“八年前清泉镇三合村全村因贩卖人口被抓,第一次报案你为何要将案子压下来?若不是那些乡贤到府衙击鼓,韩大人不会就想要轻轻放过吧?”
“臣,臣没有!臣当日只是觉得此事蹊跷,耸人听闻,臣这才想要多多调查,才好惩治那些个人贩子,世子可不能信口污蔑臣啊。”韩寺察哪能认下他一边说一边砰砰磕头。
季连惠可没有方长鸣的耐性。
也不乐意跟他完这一套。
“我已经找出了你当日的师爷和长子的教席,他们指认当年你是不想考评为下等,才会将此案压下,若不是清泉镇各地里长和乡贤坚持报案,你便要将此事轻轻放过!”
这只是梁州知府办的糟心事中不算丧心病狂的一件。
至于贪污,买卖小吏的名额,爹娘亲眷收受钱财,吞良民的田地等等等。
好好一个大齐粮仓,竟是被梁州知府弄得乌烟瘴气,让季连惠恨不得拿自己的佩剑直接杀了他以谢天下!
“冤枉啊!”韩寺察垂着眼掩盖住眼中的杀意。
季连惠不管其他事,单单先追问此事,不是为了方长鸣还能是为了谁?!
当年的一件小事,没想到能在如今成为他的催命符!!!
季连惠根本不听他这些,直接让人上证据和证人……
韩寺察的罪状太多了。
前前后后从天亮审到天黑,证人和证物都换了好几拨。
韩寺察心中的希望越来越弱。
他可是唐丞相的人,季连惠如此不讲情面,难道是得了陛下和那方大人的指示,这是要彻底按死他吗?
那些平日没多少娱乐的平民可是看足了热闹。
今日的罪状审完,明日还有要审的。
季连惠先让人将梁州知府压下去,明日再审。
围着看戏的人都有些依依不舍。
“我原以为咱们知府是个好的,没想到还能有这么多事,你说人都告诉你那个村子都是人贩子,他竟然不查案子!”
“哎呦,你竟然不知道?这事才过去七八年啊,我有个小姐妹就嫁到他们隔壁的村里,家里孩子险些丢了,还是方大人来得巧了,正好撞破这件事,孩子才被送回去。我那小姐妹还在家里给方大人立了长生牌。”
“哎,你这话说的就不对了,那位审案子的大人可是说了,方大人当时并没有留下姓名,都是联系乡贤帮忙。”
“我瞧你这榆木脑袋连动都不动了,他们离的这般近,便是不知道到底是恩人的姓名,好歹知道恩人的个小书生,立个长生牌还有错了?”
“我的好姐姐,我这不是想岔了吗?没想到这一茬。”
“若是这些案子都能查,你们说知府管事侵占我家糕点方子的事能否也能告一告?”
“怎么不能啊!这时候不有恩报恩有仇报仇,还等什么时候?”
……
季连惠并不住在府衙里,他让手下人在人群中散播可以告发事关韩寺察各种旧案子的消息。
想必不用过很久,他手中就能有更多的罪证可以查。
梁州知府这一家子上上下下就没个干净的。
如今知府不能办差,虽是有属下官吏在,梁州不会出什么大事。
但有些事还需要季连惠和姜承帮着定夺,一直等韩寺察的案子判了,新任梁州知府上任,他们才能彻底摆脱这些琐事。
京城可是传来消息,过几日就要在府衙外张贴告示,让众人开荒。
季连惠好好一个武将,如今办的案牍一点不比文臣少。
他会到驿站房间的时候,整个人都萎靡了三分。
一旁的小厮刘三说道:“公子饭菜都温好了,您是先用饭还是先泡个澡?”
他可是特意买了个大木桶,如今天也热了些,多泡澡也能解解乏。
“先泡澡吧。”季连惠伸了个懒腰。
“哎。”刘三赶紧去准备。
刘四上前伺候季连惠宽衣。
“今天驿站中有人来给公子送礼。”刘四说道。
季连惠懒懒散散地听,刘三刘四都是见过世面的,他们是兄弟,在战场上相互扶持,虽然俩人长得矮小力气也不大,却也靠着巧劲和狠辣熬过了许多战役,渐渐混到了伍长的位置。
镇北王身边的军师特特把这两人选出来,放到季连惠身边当小厮。
他们自然不是眼皮子浅的,不会谁的礼都收。
“哦?谁送的?”季连惠顺口问道。
既然刘四收了肯定是应该收的礼。
刘四笑呵呵地说:“是个老妇人。”
“一个老妇人?”季连惠的好奇心一下子被勾了起来。
“是,她只说她是清桥村陈氏,多谢方大人和季大人仗义执言。莫大人受到了惩罚,她的父亲在五天前的夜里安然离世了,家中弟子往后也能安心读书,日后便能安稳度日了。”
’刘四说起这个忍不住叹了口气,那妇人瞧着年老,但面上却都是喜色,脚步也轻快,跟着来的几人也是如此。
瞧着便是一副大仇得报的模样。
“送了些土产和一幅画过来,我想着,莫大人的原配妻子不就是姓臣吗?就请那妇人喝了热茶,顺手让刘三出去打听,还真是那位陈氏夫人,当年若不是有莫大人使坏,他们陈家怕是早晚能成为皇商。”
“小的可是听人说了,几十年前便是再京城陈家也是有些名声的。”
如今他们却只能留在乡间。
可瞧他们那样子,好像还很快活。
“陈家啊,唉,当年他们家的香料可是一绝。可惜我年纪小未曾见过,倒是听娘亲曾经说起过。”季连惠多少也有些感慨,“你可回礼了?”
“那是自然,我让刘三拿了些手抄的书给陈氏,您为了糊弄王妃带了不少书过来,一眼都没看,我想着陈氏子弟既然要走科举一道,送上两本书比什么都强,拿书是小的亲自抄写的,保证没有问题,也不会被人利用。”
听到刘四说自己的短处,季连惠也一点都不生气。
他觉得送书非常不错,真要是送金银就太折辱人了,陈家若是想要翻身,买些香料方子也不难,如今他们既然想要走仕途,不再做生意,那就是另有打算。
“陈氏说了,这画您一定要亲自过目。”
刘四说着拿出了一个长长的木盒。
“这个是陈氏父亲托您送给方大人的。小的没有打开过。”刘四见那陈氏说这话时很是郑重,这才将东西拿到季连惠面前。再说了,人之将死送出的东西,也值得一看。
季连惠点点头,很是好奇。
“我看看。”他没等刘四,自己将那盒子打开了。
一张卷起来的羊皮纸出现在他面前。
“这是画?!”季连惠吃惊。
这不像是画……更像是地图!!!
季连惠一下子将羊皮纸打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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