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地局这边批了地后,赵亭松就开始在各个部门跑手续,等手续齐全,他就去联系施工队建厂房。
徐东知道他要在北城开厂,自己手上的活也不干了,整天就跟着赵亭松一起跑,他是土生土长的北城人,对这片地比较熟,施工队的人还是他帮忙联系的。
找不着活干的邱阳也没闲着,赵亭松忙着建厂没管他,等想起他时,发现邱阳正在外头搞推销。
他没事就拿着草药包在几个城区转悠,还真让他推销出去不少。
他这个人知恩图报,现在赵亭松需要人手,他就不请自来。
昨年他跟着赵亭松去外地搞批发,车是赵亭松开的,本金也是赵亭松拿的,他就磨了磨嘴皮子,就分了几千块钱,这种好事别人求都求不来,偏偏让他遇上了。
他拿着这些钱回了老家,把家里漏水的房子重新修建,让几年没穿过新衣服的爹娘换了新装,还给他爹买了收音机,可把村里那些人羡慕坏了。
他们家的人都没本事,以前在村里老是受人欺负,他在城里挣了钱,回家终于能扬眉吐气了。
当初他离开村里的时候,那些人都笑话他,觉得他没本事没学历,一个农村人身体还那么单薄,到城里能干什么。
讨饭恐怕都抢不过别人。
去年他衣锦还乡,这些人一个个都变了样,好多人都来巴结他,村里那些年轻人都想跟他一起进城呢。
邱阳心里唾弃这些墙头草,面上却没表现出什么厌恶的情绪来,父母还在村里,他不能把人得罪。
一一搪塞后,天不亮就走了。
他能有今天,全靠赵亭松,赵亭松仗义,他邱阳也不是不识好歹的,他跟着赵亭松混,自然盼望着赵亭松好。
赵亭松早就知道他适合搞推销,现在城里的厂子开始建了,生产量加大,他们手上的销售渠道是根本不能卖的,想挣钱,就得把产品往全国各地销售。
这事他认识的人里,除了邱阳,还真没其他人能干。
赵亭松想正式聘请他当推销员,又不知道给多少钱合适。
城里的工人一个月最高也就七八十,邱阳每天都在外面跑,一天的消费比待在厂里的工人高,一个月几十块的工资也太低了些,但是具体给邱阳开多少,他也拿不准。
还是得和林砚池商量。
销售这个职业,自古以来工资都是跟订单量挂钩的,北城这边的厂子还没建好,生产量跟不上,推销也没用。
邱阳只能在北城市周围的几个区推销,两人商量过后,决定每个月给邱阳一百五十块的底薪,如果他签了单,不管是蚊香还是草药包,订单数量每满五百就给他提十块。
赵亭松听了觉得这个办法可行,把邱阳找来问他同不同意。
邱阳文化水平不高,但好歹是上过学的,他这个月跑了几个区,签了不少单,算下来一个月能挣两百多。
据他了解,这城里可没哪个厂子的工人能有这么高的工资了。
他也算是独一份,这哪能不愿意。
林砚池道:“工资只是暂时,等城里的厂子开始运作,到时候可能需要你去外地推销,每个月我们给你多加一百块的车旅费,你觉得行吗?”
邱阳乐道:“行,怎么不行,你跟赵哥都是好人,我知道你们不会亏待我的。”
他手上还剩不少钱,拿着那笔钱回乡下,能讨个漂亮的老婆,过上比一般人都要好的生活。
可那不是他想要的,北城这边繁华热闹,他想在这里挣很多很多的钱,到时候买房子,把父母都接过来。
赵亭松和林砚池给了他一个在城里彻底稳定下来的机会,他肯定要抓住。
林砚池见他上道,就拿出两份合同让他签了字。
他这个人比较谨慎,不管再好的关系,只要涉及到金钱的问题,都会签合同。
白纸黑字,谁也抵不了赖。
有工资拿,邱阳干得更起劲了。
到底是从农村出来的,邱阳看起来滑头,吃苦耐劳这方面一般人还真比不上他。
每天他就早早起床,背着个装着草药包的挎包到处推销。
天气热了,草药包的销售量急转直下,开始停滞,他转头就开始推销蚊香。
蚊香的单价比不上草药包,但需求量比草药包要大得多。
草药包不是必需品,蚊香可是,一到夏天,这玩意家家户户都少不了,卖得可快了。
而且林岗村的蚊香和市面上的蚊香有很大不同,现在市面上的蚊香都是以绿色为主,灭蚊效果虽然不错,气味却很呛人。
林砚池改进的蚊香,用碳粉做坯基,效果好,烟雾少,还带有草药的香味,很容易被人接受。
卖得最好的那个月,加上底薪,邱阳挣了六七百。
拿到钱的时候,他乐得找不到北,还主动请了赵亭松和林砚池去国营饭店吃饭。
这俩是他的贵人,可不得打好关系。
……
八月份的时候,房山县那边的工厂终于建好了。
林砚池中途过去看了一次,后来就没怎么管了,建成后,赵亭松带着他一起过去瞧了瞧。
车子开在马路上,老远就能看到那一幢幢厂房,看起来特别气派。
厂房外的马路也重新整修过,三辆货车同时行驶都没问题。
多宏伟的建筑林砚池都见过,偏偏这几栋红砖建的厂房,最让他震撼。
只有他跟赵亭松明白,在这一片建立厂房有多不容易。
厂房外有一扇很大的铁门,看到赵亭松来了,门岗里的两个保安就出来开门。
“赵厂长,您来了。”
赵亭松冷酷地点点头:“我们随便逛逛,你们不用管。”
保安道:“那行,有什么事您叫我们。”
赵亭松颔首,带着林砚池走远些,他绷着的身体才放松下来。
林砚池知道他在别扭什么,学着刚才那两人的腔调:“赵厂长,您好。”
赵亭松看着他的眼神有些哀怨。
林砚池哈哈大笑,调侃道:“赵亭松,你现在可真威风。”
周围没人,赵亭松捏了捏他的手指:“连你也埋汰我。”
林砚池道:“什么埋汰,我这是在夸你呢。以后这样叫你的人只会越来越多,你得适应。”
赵亭松叹气:“听起来也太奇怪了。”
在村里办厂子,大家都是直呼其名,现在到了城里,这些人都叫他厂长,他心里是说不出来的别扭。
林砚池看起来倒是特别习惯,赵亭松道:“不然,这厂长由你来当吧。”
这么馊的主意,也亏他想得出来。
林砚池怒道:“又当厂长,又搞研发,你是想累死我?”
他为了新产品的事已经够秃头了,现在赵亭松竟然连厂里的事都想让他来,甩手掌柜也不是这样当的。
赵亭松看他生气,也觉得自己口无遮拦,忙道:“开玩笑的,我哪舍得。”
管理一个厂子有多累,他是明白的,他可不想让林砚池受这份苦。
作为枕边人的林砚池,老早就发现了赵亭松的小情绪。
最初建厂的时候,赵亭松是真的开心激动,只是随着厂子的建成,林砚池发现,他变得越来越急躁。
刚才那些话,更是侧面证明了,他内心的不安。
看着赵亭松不自觉蹙起的眉头,林砚池轻声问他:“你在害怕什么?”
他们两人互相依靠,在彼此面前从来不会硬撑,难过也好,开心也罢,都会开诚布公的告诉对方。
听他这么问,赵亭松老老实实道:“我没害怕,就是感觉压力很大。”
没办厂之前,他是一点不虚,老想着在北城干一番大事。
厂子真建起来后,要考虑的事情越来越多,肩上的担子一下子就重了。
以前在村里,一家人能吃饱饭就觉得特别满足,办了厂,就不能只顾自己了。
村里的厂子干不走大不了就解散,家里有田有地,那些工人也不会饿死。
可城里这些人都指望着手上那份工作养家糊口,若是厂子的效益不行,工人也要跟着受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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