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哇,他好厉害!”宋元夕感叹,被岁鸢抽空拉走,“认真点,别分神!”
容缨是天纵之才,上辈子起起落落落落落,在九州三界摸爬打滚,什么都有涉猎,见识极广,如今虽然日常一张阴沉死人脸,但相处下来到底还是和谐,几番指挥下,在小团体中隐隐约约间有几分唯他马首是瞻的意思。几个人虽然修为不算深厚,但靠着各家携带的一堆仙器,也算是游刃有余。
至于成蹊……成蹊夹在六个人中间当诱饵,他坐在阵眼正中间,手里是叶淮安丢给他的□□,偶尔帮忙放个冷箭抵御一下。右手手心刺破了,血腥味被传送阵送去老远。刚出笼的恶鬼,饿了上百年,哪里经受的起天灵体的勾引,没命的聚过来想要舔上一口,可惜连个血沫子都碰不到。
“我们还要撑多久?”成蹊传音,他手里还剩下最后十根箭矢。
“不知道。”容缨答,“上一世姓沈的能赶过来是因为他弟弟命灯灭了,要想援军立刻过来,看样子得把沈星河先宰了。”
正在打怪的沈星河后脖子忽然一冷,有些莫名。
眼看容缨当真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成蹊:“看那傻孩子兢兢业业杀鬼的样子,你忍心吗?”
容缨嗤笑一声,多少没再打别人主意。
七个人竭尽全力多少又撑了一个时辰,天色擦黑之时,容缨一声令下,几个人拔腿就跑。他们修为不够御剑的,也没有带出行法器,只能在原野上狂奔,一个个狼狈的要命。
厉鬼多多少少意识到这块难啃的骨头怕是强弩之末了,于是疯狂追击,一堆鬼哭狼嚎奇形怪状的玩意涌过来,容缨唇角微动——
——轰!
埋伏在阵法之下的剩余符箓尽数炸开,在原野间爆出一团巨大的火光,将过境鬼群淹没,至此,所有消耗性法器用的一干二净。再管不得什么给老百姓争取逃亡时间了,七个人仓皇逃窜。
朔阳城内。
李景一剑破了鬼王灵台,霜雪般的剑意肆虐,横扫过整个城池,未来得及冲出朔阳的恶鬼尽数被这暴虐的剑意斩作碎片。而这一剑的代价是惨痛的,他被竖着削掉了半边身体,轰然破碎的磷火中,李景如断翅的飞鸟轰然坠落,瘦削的身体砸在地面,弹了两下,发出金石般的脆响。
良久。
“草了……怎么援军还不来?太一宗你们这效率……上辈子都是属乌龟的吧?”瓦砾堆里,一个有气无力的声音响起,片刻后刺啦刺啦的声音响起,一双满是裂纹的手扒拉着砖头爬起来,李景冒头,他还剩下半边胳膊半边腿,身体的破口处却没有一丝血液或者组织,坚硬而冰冷,像是上好的玉石。
他在地上蚯蚓一样爬,一边爬一边骂骂咧咧,“我就说……碰到剑修没好事,碰到剑修倒大霉!路边卖惨的玩意果然不能捡,我再也不当好人了!”
一颗石子儿从房顶上滚下来,砸他头上,发出咚一声脆响,李景躺平,再不动弹。
“以后还救人吗?”
容缨牵着成蹊站在平原里,星野广阔,衰草连天,他们背靠背围成一个圈,已经是遍体鳞伤,然而身侧是仿佛无穷无尽的鬼影,森然注视他们几个少年。
“救!为什么不救?宗门享凡人香火供奉,凡太一宗弟子必定护佑苍生,这是教条。”少年们杀红了眼,近乎是咬牙切齿的回答道:“死了就死了!十八年后还是一条好汉!虽然,虽然我们还没活到十八岁呜呜呜……”
下半夜,百鬼齐哭,几个少年少女撑了两天,终于有点绷不住了,逃无可逃,避无可避,他们拿剑的手都在颤抖。
“我再也不离家出走了。”叶淮安两眼空空生无可恋,“我作死我跟你们闯荡江湖。”
“唉,师尊说他托人为我打了把剑,我还没见到呢。”白衡笙面色惨白,到底没哭。
“要是知道我死在这里,我娘大概会疯吧。”宋元夕苦笑,被岁鸢拽住胳膊,安慰道:“别怕。”
沈星河则沉着脸,掌心鲜血淋漓,坚定道:“我们不会死,我哥一定会赶来!一定!”
成蹊是感受不到他的笃定了,他只能感受到周围恶鬼对他的垂涎,掌心的伤口已经被包扎上,但他身上的气味还是发散出去,围堵过来的九成野鬼为的是他这一身血肉。
容缨挡在他身前,神色还是一如既往的淡然。
成蹊看了看自己的脚踝,先前只是扭伤,现在已经肿了两个大,根本走不了。他移动只能靠人背,容缨背了他一路,体力消耗是巨大的,再厉害的人经历了这么久的消磨也该受不了,更何况他如今身体也才十五岁,还是个营养不良。
“想留下来给野鬼加餐?”容缨传声,语气冷冷的,“把脑袋里的水倒倒,你要是敢起歪心思,我现在就让你死很惨。”
成蹊:“……”我一时竟没有搞清楚大佬你的逻辑。
不过到底还是撑不住了,下一轮攻击,容缨回护不及。成蹊被一只鬼拖出去的时候心情还是很淡定的,到底比原剧情多活了大半个月,就是这个死法吧……看着裂开能有他脑袋大的女鬼嘴巴,成蹊勉强安慰自己,好歹一口我脑袋就没了,不会太痛苦。
就在他认真观赏女鬼嗓子眼时,援兵终至。
青鸟振翅,引渡亡魂,高挑的青年手执一盏青灯,踩着风来。玄衣墨发,眉间朱砂一点,双目半合,犹如悲悯世人的神佛,不过此神佛杀伐果断,弹指间,将这一片恶鬼烧作飞灰。
成蹊瘫在地上,脸上似还残留着女鬼的口水,青鸟飞去朔阳城,一路上所有逃逸的幽魂都如同蛊惑般回头,追随那一道光影而去,星星点点的磷火汇作一条悬浮于半空的流动银河。
他身侧是劫后余生的众人,两个女孩抱头痛哭,叶淮安正在给自己用清洁咒,用一遍呢喃一句,“完了,我被男鬼舔了,我脏了。”
沈星河躺在地上,望着半空,眼里亮晶晶的,“我就说我哥会来。”
容缨一身狼狈,黑着脸拖着被咬伤的腿走过来,只想把成蹊提起来训一顿,满脑子的恨铁不成钢,为什么不抓紧他?被鬼叼走了都不知道挣扎一下叫一下的吗?
但等他走过去,却发现成蹊安安静静躺在草丛里睡着了。
春将至,枯草亦出新叶,蹭在成蹊侧脸上,显得乖巧而柔软。容缨撑着剑在成蹊身侧坐下,忽然长长、长长的松了口气,仰头倒在平野里,天幕黑沉,星河斗转,青鸟极光般的尾羽拖曳而过,如梦似幻。
容缨闭目,奔波半月,这一夜合眼好梦。
第9章 章九
成蹊在荒郊野外躺到天亮,才被姗姗来迟的太一宗门人拖走治疗,他倒也没伤多重,失血过多加脚踝脱臼,身体底子本来就亏空,如今这些症状也不过是雪上加霜,在床榻上躺了一天一夜,最后被一碗苦到极致的冷药灌醒。
迷迷糊糊的睁眼,便望见 一握鲜艳层叠的红。
狐狸眼的俊美青年端着一碗药汁,正笑眯眯的往他嘴里灌,一边喂一边轻声细气的说:“小昧乖,为兄加了两倍的黄连,你把这都喝下去我就原谅你。”
成蹊:“……咳咳咳!哥?”
眼前的青年和他有那么两份相似,按着记忆里的来,应当就是齐云仙府大公子,成曦。九州三秀,灵州景霄寒,太一沈星砚,还有一个就是他的倒霉老哥,齐云成曦。
成蹊命格实在太轻,父亲给他取了个和兄长同音的名字,只盼望着他能和成曦一样,身体康健,平平安安,平日里在沧州老宅里,家人都称他做小昧儿,音同小妹,再打上耳孔,权当女孩养着,只盼他能活的长久些。
可惜成蹊上辈子这辈子都作死,还顺道搞了个全族团灭。
上辈子为了多活一段时间,抽了容缨的仙骨续命,将他丢进了乱葬岗,被黑化回来的容缨屠了满门,这辈子开局刚想使坏就被对方敲死了。
“哎。”成曦捏住他的脸,看着手底下掐不出二两肉的弟弟,笑着训斥,“你能削掉南麓山侧峰的山头,你都不知道往灵州跑?身上一颗固灵丹都没带,一张通讯符箓都不拿,我还当你死了,正打算让人去魔物肚子里找你呢,结果你倒好,一声不吭跑到朔阳来喂鬼!是不是想跟太一宗那群小兔崽子一样学离家出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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