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光一闪, 江常宁、林青二人落到地上。
一只漆黑色的小猫瘫软在地。
瘦小的脊背缓慢起伏着, 爪子缩在肉垫,它无力地软软叫几声,轻到几不可闻。
江常宁抬手抱起小猫,垂眸,在猫额上轻吻一下。
“喵……”
小猫努力支起身子,它伸出粉粉的舌头,舔一下江常宁的脸颊。
只一下,小猫便再没力气,猫眼紧闭,昏迷过去。
江常宁将猫抱在怀中,回身望一眼恢复了些许力气的林青:“能飞行吗?”
林青捧住同样陷入昏迷的九毒蛇,他抿紧了唇,重重点头,“可以。”
两人、两兽,在夜幕的笼罩下划过长空,回到客栈之上。
说是可以,林青也已经到了强弩之末。
撑到了客栈,他跌跌撞撞地倚住墙壁,浑身的伤痛立刻爆发开了,贴着墙壁晕了过去。
这样一来,唯一能强撑着治疗的人,只有江常宁了。
他长叹一声,将力竭的小猫放在软乎乎的棉被上休息,再取出蕴灵珠,挨个给人治伤。
九毒蛇是毒素消耗过度后中了一箭,这箭擦着七寸而过,让它身体遭受重创,但好在是皮外伤。
江常宁给他抹了层三阶的金疮药,然后注入了一成元气。
九毒蛇浑浑噩噩地醒来,一边道谢,一边强撑着身体,盯着林青,一眨不眨。
林青是肺腑受创,不过最重的一箭被江常宁挡了,除了被余波扫到了后背,其余还好。
江常宁细细查了一下,元气入体后却在林青的经脉中碰到了莫名的滞涩。
这种阻碍对江常宁来说是滞涩,对其余人来说……
离死不远了。
“林玖。”江常宁抬眸望九毒蛇,眉宇微拢,“你们失控前经历过哪些事情,详细的,一件一件的说。”
九毒蛇一愣,立刻回忆起来。
因着吴锦儿发疯,他们那一宿也没做什么事情。
在拍卖场吵了一架,回到商会总部后两方人吵了第二架,直到双方休战各回各家,这场骂战才算停歇。
结果第二天天未亮,吴锦儿莫名其妙再次上门,直言要吴艾林放权。
大致就是历届拍卖会提成是按照商会拍名先后顺序,划分点数。而这几年,因着吴家商会缺了丹药生意收益锐减近五分之一。
甚至于这次拍卖会上,吴家商会作为最大的主办方,商会总收益也只与吴青商会堪堪持平,两家商会各占三成,剩余四成才是其余商会的总额。
收益持平,却因着不是主办方不能以最大利润分成,吴锦儿自然不乐意。
天天吵,处处吵,仗着自己的泼辣劲儿不眠不休。
吴艾林被闹得再烦也不能退,现在退的不是分成,而是吴家在商会中第一的地位。
商会的事情,江常宁不懂,他只问:“你们所有时间段,都是在吴家商会或者拍卖场打转吗?”
九毒蛇凝神想了想,点头:“走的只有那些地方,见的也只有那些人。”
江常宁屈指轻叩桌面,沉吟片刻道:“你在体内运行元气,不要抵抗。”
九毒蛇一怔。
江常宁已经运起了元气,稳稳当当地探入九毒蛇的经脉。
九毒蛇吐了吐蛇信,老实地任他探。
它清醒着,元气是活动的,江常宁一探便知究竟。
——忘忧草。
硕大的三个字,自他脑中弹出,危险而恐怖。
江常宁缓缓睁眼,面色沉重。
九毒蛇小心翼翼地问:“不会吧,真中毒了?比我的毒素还毒?”
瞧他一眼,江常宁神色复杂,没有说话,只起身自房内窗户飞出。
比起忘忧草,当务之急是把林青身上大大小小的伤治好。
江常宁手上的丹药不足,于是又趁着夜幕回一趟丹药公会,将华青吵醒。
这一次华青连问都没有问,掏出了一把三阶、四阶、五阶乃至最珍贵的护心丹,全部塞给江常宁。
江常宁望着手上如小山般的丹药瓶,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掉马甲了。
华青只是自顾自地说:“拿去救人,不够还有。”
江常宁一噎:“您这是炼了多少丹药啊……”
华青负起手,抬眸望侧看,淡淡道:“这几年没打理公会,剩下的时间就都在炼丹房了。”
江常宁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就见华青专属的炼丹房里,一个又一个足房高的药架齐刷刷排列着。
目光所及就有不少于十架,粗略估算,约莫有几千瓶……
于是江常宁沉默地收回了疑问。
带着几十瓶丹药回到客栈,江常宁快速治疗好林青的内外伤,然后去给白瀚补充元气。
元气恢复到一定值后,小猫的呼吸便逐渐安稳了下来。
它盘着身体,尾巴轻轻勾住江常宁的手指,无意识「喵」了几声,便沉沉睡去。
小猫很乖,安全情况下会将爪子全部缩回去,留给江常宁两只软乎乎的肉垫。
这晚上的一阵折腾,时间缓缓逼近凌晨。
林青恢复完全,支起身子走到江常宁身前,深深地鞠了一躬。
江常宁心安理得地受了这一礼。
待林青激动的心情平复下来,江常宁捏着猫爪子,缓声道:“林藏说你和九毒蛇昨天是无意识出手,能描述一下情况吗?”
林青深吸一口气,点头,“无意识,就像着了魔一样,有一个人在我耳边念着攻击之类的话,然后我的手就不由自主开始聚集元气。等我回过神来,两方已经打了起来,林玖也显出了本体。”
九毒蛇盘着林青的手臂,幽蓝的蛇头上前点着,“我能感受到一切,但控制不住我的动作和思想,甚至在当时还觉得显出本体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听到这里,如此明显且确切的症状,江常宁终于彻彻底底坐实了刚刚的猜测。
他抬眸望向林青和九毒蛇,深吸一口气,沉声道:“你们中了忘忧草。”
忘、忧、草。
……
花费大概半刻钟的功夫,江常宁解释完什么是忘忧草后,便没再说话,手指在慢慢地抚摸猫背。
林青还在消化这场噩耗。
想要活着,那就继续吃忘忧草,当一个浑浑噩噩被下毒者控制的木偶。
要么就拒绝服用忘忧草,直面死亡。
生与死的抉择,有时候简单到令人不敢相信。
江常宁望着时钟,见刻度缓缓移动,逆世塔给出的期限也即将濒临尾声。
他安静起身,从床上环抱起沉沉睡去的小黑猫。
“林青,我能救你,但你要护我一个月。”
借着月色,江常宁的视线精准落在林青身上,缓慢而有力道,“这一个月,你听我差遣,能做到吗?”
“可以!”
林青从生死抉择中猛然回神。
他脊背已经汗透,湿淋淋地令人后心发慌,眼神却坚定无比。
江常宁收回视线,轻声吩咐:“在这里修炼,如果明天有人来房间里找我,直接告诉他,我要请一个月的假。”
说完这句话不给他任何疑问的机会,江常宁直接翻身上/床,盘腿坐下,轻轻地闭上眼。
小猫窝在他腿上,蜷缩着身体,不时发出几声细微的呼噜。
不过一个呼吸之间,江常宁已经沉下神识,唤醒逆世塔,将最后的选择定在了忘忧草上。
选择开始那一刻,逆世塔金光爆开,将他完完全全地笼罩起来。
江常宁放松神经,随着忘忧草的吞噬,缓缓失去意识。
客栈中,林青定定地站着。
待目视着江常宁闭上眼已然失去意识后,林青呼吸一滞,然后定下心来,也盘坐在一旁开始修炼。
修炼的时间总是漫长而又短暂。
一晃。
一月已逝。
万天国外再次人来人往,风云渐涌,盛会再现。
各大势力的领头人陆续齐聚万天国,他们互相寒暄几句,再将视线聚集到那一个巨型葫芦样式的公会建筑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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