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常宁轻飘飘道:“盖个章,待会好找。”
白瀚:“……”
他轰地一下,红得白色毛毛都掩不住耳朵颜色了。
小猫嗷呜一声张开嘴,照着江常宁的手心就是一口。
不过没咬,就是舔了一下,麻麻痒痒的。
江常宁笑了下,刚想开口说话,眼前的场景忽地一下就变了。
怀中的猫消失,所在的黑色区域缓缓明亮起来,一棵棵绿意葱茏的大树肆意生长,直到将所有阳光都遮挡住后,才念念不舍的停止变化。
江常宁立在原地未动,他不抱期望地在心里轻唤白瀚的名字,一边环顾四周,眉头微凝。
如他所料,白瀚那边没有回复,两人之间的本命契约关系再一次被强制切断。
江常宁抬手尝试凝结折仙,他望着元气在自己手中若隐若现然后消失,果然,折仙也凝结失败。
他凝视前方深到看不见尽头的幽绿森林,缓缓抬步,往前走。
同一时间,同一地点。
小白猫猝不及防地被摔到地上。
失去了江常宁温暖的怀抱,白瀚扯着嗓子骂了一声,然后瞬间变回人型。
他皱眉望着自己周围的景色,确定无法和江常宁联系上后,脸色瞬间黑了下来,一副要杀人的表情愤怒往前走。
但不管怎么走,它周围都是一个棕色偏黑的环境,头顶有点朦胧胧的棕色光影。
白瀚停下脚步抬头往上看,只看到了一束像是被收缩的光芒。
“这……”
他抬手摸着下巴,总感觉这光的方向有些奇怪。
盯了一会儿,似福至心灵般,他忽地瞪大眼,想到了——
炉子里!
这从上投下来的光芒,这仿佛一个扁球形的棕色走向趋势,还有越来越灼热的空气……
特么的谁给他扔炉鼎来了!!
白瀚暗骂一声,决定出去后一定要找妖楠麻烦,打不过也要出口气!
第一次面对心魔就是在这摸不着头脑的罐子里,白大爷表示毫无头绪,他干脆盘腿一坐,大爷似的指天骂道:“来,有种就烧死你白爷爷!”
比起白大爷那奇怪的处境,江常宁这边已经沿着森冷的林间小路走出了一炷香时间。
但除了越来越多的树种和不断降低的海拔,并没有什么特殊的地方。
直到……
一个熟悉的扁嘴兽身影从他身边掠过。
江常宁步伐一顿,惊讶地回头。
他看着那只扁嘴兽飞快跑走,越跑越快,像是被火烧屁/股一样,头顶那搓熟悉的白色羽毛上下颠动,羽毛尖尖上还有舟凝初留下的绿葫芦记号。
要说起这只扁嘴兽,那他可太熟了。
这家伙就是他一手喂养大的!
思及此,江常宁再仔仔细细地将周围看了一圈,面对几乎如出一辙的绿色森林,他似有顿悟。
这儿,该不会是……
凌云门的后山?
江常宁眸光一闪,干脆运起了元气,在有限的森林低空中飞快前行。
凌云门的后山有一处禁地,江盛从不让其余人靠近,江常宁也从没进去过,他在后山的活动范围仅限于舟柏和舟凝初的小屋旁。
如果这真的是凌云门后山,那他现在站的这块位置,十有八/九就是后山禁地!
魔门考验多是心魔,会无限的放大被考验者的情绪,诸如愤怒、悲伤、绝望、喜悦、癫狂等极端情绪,因此心魔更多来源于修炼者自己的经历。
可是他又没去过禁地,他的魔门考验为什么会选择这里?
带着不解,江常宁一路飞驰,凭着感觉逐渐深入。
与此同时,无限摆烂的白瀚这里也出现了异常。
既然是炉鼎,那必定要加热使用,火焰是不可缺少的存在。
但白大爷优哉游哉地环视一圈后,并没有发现任何可以用来炼制的东西,连刚刚才升起的点点温度都降了下去。
一会儿热,一会儿冷,莫名其妙。
白瀚正骂着人,周身的深棕色影子缓缓淡了下去,视线忽然就通透了起来,朦朦胧胧间还能看到一点外面的影子。
他怔了怔,连忙坐直了身体,等着看魔门给他安排的心魔表演。
但这个想法只维持了一瞬间。
当外面备受折磨的人出现后,白瀚猛地起身,愤怒、痛心,以及要将那所有人一一手撕的疯狂全部压了过来。
他疯一样就要冲过去,四周的元气却立刻凝结成锁,牢牢扣在他身上。
“放开我——”
白瀚怒吼一声。
无形的锁链将他缩在原地,无法移动无法闭眼。
他只能眼睁睁看着江常宁在他面前被奴役。
看着江常宁被淬炼成傀儡,被曲冰云投入火炉,被江盛封锁灵魂,到最后任人摆布,亲手杀死了他视为珍宝的每一个人,然后绝望的自焚灵魂,永世不得超生。
「江常宁」有多绝望,白瀚承就有多痛。
神兽高傲而纯粹,他心里很小,只能装得下江常宁一个人,现在江常宁被粉碎被湮灭被法则吞噬,白瀚又怎能独活!
烈火焚烧,寒冰淬炼,「江常宁」嘶吼尖叫,却无路可退。
那一幕幕就像一把钝刀,缓缓分割白瀚的心脏。
他咬紧牙关,江常宁一次又一次灰飞烟灭后,他的双眸已经变得通红,嗜血的红色将那眸子里原本神圣高傲的金色光彩一点一点吞噬。
“混——蛋——”
白瀚喘着粗气,忽地大笑出声,他再也控制不住疯狂涌出的本源之力。
纵使知道这只是考验,知道这是一个幻境,他还是控制不住,也不想控制!
所有妄想伤害江常宁的一切,都——得——死——
大到无法度量身形的白虎本体骤然出现,双眸高高在上嗜血通红。
它挥起前肢,巨大的冰状折仙瞬间成型,带着他的愤怒一击,将那些虚影砸得粉碎。
“砰——”
强大的渡劫期心魔枷锁轰然破碎。
同样,白虎修养多年的本源之力一扫而空。
巨大的本体快速收缩,无边血色染红了从天空中落下的白色小猫,它慢慢地喘着气,脸上却是掩不住的笑意。
遍体鳞伤又如何?
谁也不许算计江常宁!
嗜血的疯狂印在小猫眸中,森冷而恐怖。
……
江常宁不知道白瀚那边遇到了什么,但他已经找到了这边心魔为他精心准备的幻境。
一个让江常宁苦修心境多年都骤降破功的幻境。
他站在幻境门口,缓缓闭眼,再缓缓睁眼,试图淡然地看着眼前这一幕幕。
看着江盛硬生生把白瀚从白虎母体中剥出来,再丢到蕴灵矿里。
时至今日,江常宁终于知道他们最初相遇,白瀚体无完肤甚至危在旦夕的原因。
他迫使自己冷静下来,大脑在飞速计算时间。
计算这时发生的事情,计算江盛的目的,计算他们在白瀚身上留下的每一道伤痕、每一个致命伤。
后面,江常宁看到「自己」被逐出师门,看到江盛对白瀚使用强制主奴签约契约。
看到曲冰云用小刀子、用火焰、用针、用一切能用来炼制研究的东西在白瀚身上实验。
强大的神兽血脉硬是让白瀚拖着残肢断臂苟延残喘近十年,让曲冰云有充足的血肉去炼制那令全大陆都疯狂的破神丹……
白瀚的这十年在不断循环播放,从生到死再到生再到无穷无尽的折磨与哀鸣。
江常宁就那样立在原地,一动不动,除了那悉心修剪的指甲都能掐破手心后蜿蜒成溪流般的血外,没有任何东西能证明他还拥有情绪。
他甚至没有触发心魔的锁链,就用近乎冷漠到仿佛摘除了自己七情六欲的残忍,逼着自己看完眼前的所有事情,看完白瀚身上的所有伤痕。
在不知道多少遍的循环后,他终于有了反应。
江常宁缓缓闭上眼,唇上已经干涸破裂,嘴唇起合间都能带起一道道血痕。
他漠然地开口,声音嘶哑难听,却沉而有力,“这就是你们为我准备的心魔幻境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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