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长的手指摸向整齐的领带结,戚斐云慢条斯理地解了自己的领带。
灰色绸缎落在他手上垂坠下来,犹如一条细蛇,两侧掌心微一用力,柔软的布料便被绷紧了,它被缠绕在两只青筋浮现白皙无暇的手掌上。
那张脸还在露出没心没肺的笑容,他自以为老成,其实却极其天真,错误地认为任何被他勾上手的男人都是能被他侵占的战利品。
戚斐云居高临下地看着晏双,手上紧绷着领带,看上去像个即将行刑的刽子手。
教义是正确的。
而他是魔鬼。
第62章
黑色大框眼镜被摘下放到一边,灰色领带慢慢靠近,力道不轻不重地压了在晏双的眼睛上。
晏双闭上眼睛,轻笑了一下,道:“戚老师,你要蒙住我吗?新玩法,我喜欢。”
短暂的沉默后,戚斐云那磁性的嗓音传入耳中,带着淡淡的训斥,像是父亲对顽皮的孩子带着怜爱般的批评,“你太吵了。”
领带瞬间滑向了晏双的嘴唇。
柔软的丝绸灌注了男人手上的力道,嵌入了晏双的齿间,晏双被那力道压得往后一仰,男人的膝盖同时压了下来,控制住了晏双的两条腿,晏双几乎是以被绞杀的姿态控制住了。
但他仍在笑。
唾液将灰色的领带浸湿,晏双的眼睛微微眯起,闲适又慵懒,他那样的态度几乎算是一种挑衅。
戚斐云瞳孔微缩,手掌微一用力,将领带挪开,顺着花一样的嘴唇往下。
纤巧的下巴之下就是纤细的、浮动着淡色血管的脖子。
领带滑过下巴。
晏双笑容恬淡,眼神中充满着戏谑。
戚斐云忽然意识到了一件事——他不是不懂,他只是不怕。
魔鬼又如何?
他就是想尝尝魔鬼的滋味。
血管里的血液陡然升温,手臂因手掌紧绷的力道而轻颤。
晏双笑了笑,轻声道:“戚老师,你的手在抖。”
戚斐云注视着那双眼睛,里头干净得毫无内容,反而显现出一种天真的邪恶。
杀了他的肉体。
或者毁灭他的灵魂。
否则他将持续作恶,永远没有尽头。
又或许……他就是罪恶本身。
绷紧的领带着了魔般地贴上面前脆弱的咽喉。
“哒——”
清脆的声音唤醒了脑内某些残存的理智,戚斐云的手掌猛然顿住。
是皮鞋踏在瓷钻地面上的声音。
隔间内的两人同时将目光射向了门板。
脚步声一前一后,略有不同,前头急促,后头稳重,这是两个人。
晏双听到一声熟悉的冷笑。
秦羽白不愧是他的校友,脑子还是好使的,来抓人来了这是。
晏双回头,向戚斐云挑了挑眉,脸上又是一派轻松,张嘴做口型:“我—前—男—友。”
戚斐云闭上眼睛,再次睁开眼时,那双已经恢复了黑中隐灰的模样,神情也变得冷淡而充满了公事公办的温和,手中绷紧的领带垂落,他无声地回应——“两个?”
晏双差点没笑出声。
戚老师进入游戏的状态很快嘛。
手指从垂落的手腕拽了一下戚斐云的领带,没拽动。
晏双挑起眼,在愈来愈近的脚步声中低下头亲吻戚斐云缠绕着领带的指尖。
出汗了啊。
面颊贴上面前灰色的布料,掌心轻揉,脸上的表情是故意的恶劣。
“我—想—”
最后一个字C字的口型,恰巧拉起了一个明媚的笑脸。
外头脚步停下。
戚斐云低头凝望着那张清纯的脸。
真是坏到了极点。
“出来。”
外头传来男人冷冷的喝声。
戚斐云听出来了,那是秦羽白的声音。
即使只是在后台短暂的接触了一下,他也很清楚地感受到了对方是个习惯于发号施令的男人,具有强烈到近乎病态的自傲,目中无人,仿佛身边的任何人都只配给他提鞋。
这样的人对自己男友一定会从头控制到脚趾,不会允许对方有一丝一毫的不合他意。
即使是前男友。
戚斐云掌心向下,托起晏双的下巴,刚才还放肆挑衅的男孩子现在却乖得像只小猫,顺着他的力道抬起脸,对视之后,又垂下眼,舌尖轻舔了舔他的掌心,讨巧卖乖到了极致。
就是以这样的姿态欺骗了外面的男人吗?
戚斐云冷静地想。
“我再说一遍,”秦羽白克制住怒气,“出来。”
他看到晏双出了礼堂,没心思再待在台上,临时砍了剩下的内容,直接出来找人了。
一路找到这里。
秦羽白有种强烈的感觉。
晏双就在这个隔间门后。
“我知道你在里面。”
秦羽白语气微微软了下来。
“礼物……我看到了。”
秦羽白无法用语言形容他那一刻的感觉。
因为根本就没有感觉。
全然的呆滞,脑海内只有一片空白。
晏双走了以后,秦羽白不许任何人进入那个房间。
一开始,他其实是想让人清空房间里所有的东西,然后将那些东西通通烧了。
话到嘴边,几次要说,还是没说出口。
算了。
先留着吧。
让晏双反省两天,他再把人抓回来好好收拾一顿。
宅子忽然变得安静。
令人难以忍受的安静。
夜也变得很长,长到他睁眼闭眼数次,外头却依旧万籁寂静夜色沉沉。
他竟然会失眠。
辗转反侧了数次,他冷着脸下了床,忽地推开了墙上那幅画,里头的盒子终于在黑暗中迎接了他的到来。
“那天晚上我们都太冲动。”
“我承认……我说了不少气话,”话一旦开始,后面就变得顺畅多了,秦羽白语气渐柔,带上淡淡的无奈,“出来,我们谈谈。”
隔间里头完全没有回应。
秦羽白手插着口袋,耐着性子等了一会儿,脸上神情逐渐转冷。
魏易尘站在他身后,一言不发。
他的下属坦诚地交待了偶然对于他情人产生的欲望,秦羽白“大度”地表示了理解。
这证明了他的眼光不错。
而且下属既然都已经主动坦白,他如果再大发雷霆,会显得他极其地没有容人之量。
最重要的是,就算有其他的人看上晏双,晏双也都是属于他一个人的。
他的所有物,越有价值,越值得被拥有。
前提是晏双还被他拥有着。
当着属下的面,迟迟得不到回应,秦羽白觉得自己本就少得可怜的耐心正在逐渐告罄,抬手克制地轻敲了下门,“出来。”
依旧没有回应。
“再不出来,我踹门了。”
语气中蕴含着极其真实的警告。
晏双知道秦羽白的脾气,发起疯来踹个门都不算事,但他依旧淡然地望着戚斐云,门外的警告对于他毫无威慑力,柔软的面颊依恋地像孩子般贴着薄薄的灰色布料,嘴唇和鼻尖蜻蜓点水地触碰着,一下轻碰,一下又用力用鼻梁碾过,眼神中都透露着顽皮。
英俊端庄的医生还是老样子。
一脸的无动于衷。
可惜他能控制的只有自己的表情。
下首的那张脸露出得逞的笑容。
“我数到三——”
外头已经下了最后通牒。
“一。”
“二。”
“三!”
“有人。”
低沉的声音让秦羽白的怒气戛然而止。
整个洗手间骤然陷入尴尬的沉默。
清晰的拉链声令秦羽白短路的大脑一瞬恢复了思考,竟然对着一个陌生人表错了情,秦羽白脸色青红交加,直接转身就走,跟在他身后的魏易尘却不动声色地回了下头。
他认出了刚才那个低沉的声音。
是第一个演讲的医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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