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场赌局从一开始他们就做好了用五千万买入场券的准备。
剩下的就交给上天了。
缘分老天爷注定,这似乎真的很公平。
最后一张牌发完。
纪遥的牌果然不是同花,红心只有最初的7、8两张,剩下的是一张黑桃6,一张梅花10。
秦羽白的牌从明牌上看要更占优势,三张不同花色的4,带了一张方块的9。
如果纪遥的底牌开出来不是9,纪遥就必输无疑。
而秦羽白手上已经有一张方块9,纪遥底牌为9的概率就更小了一点。
这不是电影,秦羽白也不相信奇迹,他有大概率会赢得这场赌局!
一个亿的筹码已经全堆上了桌。
这其实是一场“明牌”的赌局,因为他们都知道对方不可能放手。
输的人只能满盘皆输。
“揭牌吧。”秦羽白神情自若道。
纪遥的脸色也没有变化,他已经做好了“即使现在输了以后也一定会赢回来”的觉悟。
手指去触碰暗牌时,角落里传来了声音。
“等等。”
一直默默无言的晏双从椅子上走了下来。
他的眼睛微微红肿,脸上残留着泪痕,神情却是终于平静了下来。
秦羽白看向他,盘着的手也不由自主地放了松,“双双,我马上就要赢了,再等会儿,我带你回家。”
晏双看向戚斐云,“这位先生,能给我解释下这个赌局的玩法吗?”
戚斐云简单道:“如果纪先生的牌不是9,那么他就输了。”
“如果是9,他就赢了,是吗?”
“没错。”
晏双轻点了点头,他又看向纪遥,纪遥神色平淡,他知道自己大概率会输,“没关系,我输得起。”
“这里……是多少钱?”
“一个亿。”
回答他的是纪文嵩。
纪文嵩的烟才抽了三分之一,这是个速度奇快的赌局,赌桌上的双方都认可了这个摇摆不定的人的价值远超于他们桌上的筹码。
纪文嵩笑容深深,“你很值钱。”
纪遥轻皱了眉,他不喜欢纪文嵩这样开口闭口就将钱与晏双挂钩的说法。
晏双点了下头,没有因为这个惊人的数字而露出什么震惊的表情,他转过身,站在赌桌的尽头,对秦羽白,“我有几个问题想问你。”
他的神情极其的平静,像是终于从混乱中醒了过来。
秦羽白在他的凝视下竟感到了刚刚下注千万筹码都未曾感觉到的恐惧。
“不要骗我,好吗?”
语气哀求着,那双美丽的眼睛笼罩着烟雾,正祈求他哪怕有一次不要再去欺骗他。
秦羽白僵硬很久,他不是不想回应,而是发觉自己有些控制不了自己的身体,过了良久,才轻点了下头。
“秦卿是你的弟弟,是吗?”
喉结用力地滚了滚,喉咙像被黏住了一样。
“……是吗?”
颤抖地追问,让人不能再忍心去欺骗他。
“……是。”
“我和他长得很像,是吗?”
“是。”
“我是……”晏双哽咽了一声,咽下要哭出来的声音,尽量平静道,“他的替身吗?”
“……”
秦羽白如遭雷击,他说不出那个答案。
是,还是不是?
是。
他一开始去接近晏双的确就是抱着这个念头,他也一直再拿“替身”这个身份去对待晏双。
也不是。
今天晚上他已经想明白了,他能接受秦卿一直是他的弟弟,但他很显然已经对晏双有了超越这个身份的占有欲,他想成为他的爱人,想光明正大地赶走所有围在他身边的人。
所以不是。
说出来,不是,他不是那么想的,秦羽白在胸腔里声嘶力竭地想要发出声音,可他看着晏双那双清澈无比的眼睛,他……再也说不出任何一个谎言。
“好,谢谢。”
晏双没要他的回答,他面对着他,深深地鞠了一躬,“谢谢你这段时间的照顾。”
他转过身,看向纪遥。
纪遥的神情充满了同情、心疼、可怜……或许还有其他的情绪。
因为实际上来看,无论他的底牌是不是9,秦羽白都已经输了。
他是这场赌局真正的赢家,他该感到高兴。
“纪遥,你能不能也回答我一个问题。”
晏双小心翼翼的,嘴角似是想上扬又只能勉强翘起一点点的弧度。
纪遥柔声道:“你问。”
“在认识我之前……你认识秦卿吗?”
矜持又冷淡的神情一瞬便陷入了慌乱,强烈的震惊似乎让这位从来都喜怒不形于色的贵公子已经无法维持那张高傲的面具。
看到他的反应,晏双笑了出来,只是笑得比哭还难看,“谢谢,我明白了。”
晏双转过身,眼中的泪似坠非坠,“大哥,这是我最后一次这么叫你了,我只想起来一点点,我是孤儿,我来自星星福利院,那里……才是我的家。”
他没有去看秦羽白的反应,转身又面向纪文嵩,又是深深鞠了一躬,“很抱歉打扰了今天的宴会,这场赌局请作罢吧。”
他俯身从赌桌上拿走了那两张底牌,紧紧团在了掌心。
“我不值钱。”
“请不要为了我浪费这么多的金钱。”
“……这么多的钱,只要能捐出一点点,福利院的弟弟妹妹们……每一餐就都会有肉吃了……”
“谢谢大家。”
他转身离开,带着那两张未开的底牌。
没有一个人说话,没有一个人拦他。
打开沉重的大门,晏双苦着脸走了几步后,神情便越来越放松,他边走边将手中的两张纸牌撕烂。
赌局哪有赢家?
不都是庄家通杀?
指尖随意摆动,纸牌的碎片纷纷扬扬地坠落,晏双勾了勾唇,随手解开西服的扣子,迎着秋风,孤身走入了茫茫的夜色。
第92章
戚斐云的车停下的时候,晏双正毫无形象地蹲在路边,拿着朵路边的野花划来划去。
“来啦。”
晏双随手扔了野花,很自然地和他打了个招呼,懒懒地挥了下手。
戚斐云坐在车上,看着他这副像是什么事情都没发生的样子,沉默了一会儿,道:“你知道我会来接你?”
晏双扶着膝盖站了起来,拉开副驾驶的门坐了进去,他一坐进去,就毫无形象地瘫坐在了座位上,伸手扯了扯领带,懒洋洋道:“纪遥被他爸牵绊住出不来,秦羽白没脸见我,大概率就是你了。”
他的语气漫不经心,让人感到一种隐藏的笃定,令戚斐云产生了淡淡的迷惑。
他到底是全想起来了?还是只是天性就是这么随性,又善于揣摩人心?
“看什么?”晏双扭过脸扫了他一眼,“开车啊,我饿了,对了,你叫什么来着?”
果然还是没想起来。
催眠可以改变人的记忆,却无法改变一个人的本性。
戚斐云发动了车。
全程围观了那场赌局,他很清晰地认识到了一件事,那就是晏双非常地善于伪装。
他在纪遥、秦羽白,甚至是纪文嵩面前都保持了不一样的人设,更奇妙的是,无论他作出什么行为,对方都不会产生违和感,微妙地在不同的人设中找到了一个平衡点。
这些人对他来说是有利用价值的,所以他愿意花费心思在他们面前伪装。
而他……
“叔叔,还有烟吗?”
……只是个眼熟的叔叔罢了。
戚斐云淡淡道:“我不喜欢有人在我车里抽烟。”
晏双瞟了他一眼,目光中带着一种审视的轻蔑,“少来了,是秦羽白让你来接我的吧,拿人钱财替人消灾,不过是个穷医生罢了,别在我这儿装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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