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谢捧场……”秦羽白的笑容在见到下一个出来的人时慢慢收住。
纪遥看也不看他一眼,径直向前,擦肩而过。
“纪少。”
秦羽白冷冷开口。
纪遥脚步顿住,略微犹豫了一瞬,还是侧过了半身,“有事?”
“感谢你来看秦卿的画展。”
“不用谢,我来看他的画是因为他画的好,不是看在任何人的面子上。”纪遥冷淡道,语气中有讽刺,亦暗藏了温柔。
秦羽白是秦卿的大哥,看在秦卿的份上,他不会和秦羽白撕破脸。
而显然秦羽白并不这么想。
“既然都是朋友,我就直说了。”
夜风中,秦羽白站在台阶之上,居高临下,俯视着纪遥,带着淡淡命令的语气。
“离晏双远一点。”
夜风中飘来了傲慢与挑衅。
纪遥脸上没有表情,却是隐约地透露出了戾气,薄唇微动,“该离他远一点的是你。”
在秦卿的画廊前,两人气氛紧张得似乎马上就要动手。
魏易尘站在秦羽白身后,很清晰地看到他这位顶头上司垂在身侧的手,十指正在悄然蜷缩。
贴身的手机震了一下。
魏易尘不动声色地拿出手机。
“快来,我在学校东门等你~还穿了漂亮的小裙子~”
胸口的心脏紧绷到了几乎有些疼痛。
眼眸望向两位剑拔弩张的大少爷。
魏易尘无声地笑了笑,手指在屏幕上对那位引起冲突的罪魁祸首写下回复——“好。”
他承认了。
他想看他堕入深渊。
第20章
画廊门口,陆续又有客人出来。
“秦总,令弟真是才华横溢。”
来客笑容满面地过来夸赞,丝毫没有注意到现场不寻常的氛围。
秦羽白收回眼神,自然地向来客伸出了手,换上一副温和面孔,“多谢。”
寒暄几句后,客人离开,秦羽白再转身,纪遥人也已经离开了。
灯光照耀下的楼梯口空空荡荡。
秦羽白冷笑一声,神情不屑。
不过是个任性的二世祖,他还没有将人放在心上。
“走吧。”秦羽白对身后的魏易尘道。
魏易尘恭敬地一点头,“秦总,我有点私事要处理。”
秦羽白脚步顿住,眼神打量着这个以专业得如同机器人般的管家,略带玩笑道:“去看你的小裙子?”
“是的。”
秦羽白轻拍了拍魏易尘的肩膀,“去吧。”
对于得力下属难得的私人要求,秦羽白大方地同意了。
人终究不是机器。
魏易尘这样有点人情味,秦羽白反倒觉得安心一些。
不知怎么,秦羽白忽然想起了晏双。
想见一见这个人。
不,秦羽白马上打消了这个念头,他该回去和秦卿说一说这次画展办得有多出色,让秦卿好好地高兴一下。
脚步转向停车场,一直坐到车内,秦羽白的太阳穴还在微微跳着。
情与欲在他这里是分开的,离得很远,落在了两个人的身上,“情”在前,“欲”在后,清清楚楚,绝无混淆。
与自己的上司道别后,魏易尘上了自己的车——去见上司的情人。
车窗半开,习习夜风吹入车内,魏易尘不知怎么的,心跳越来越快,心中有一股强烈的预感。
晏双不会那么无趣地令他失望的。
越是靠近校园,就越是能闻到草木的香气,成片成片的梧桐树连绵不绝,在夜晚路灯的照耀下,梧桐树干的白色花纹像一张张奇特的鬼脸张牙舞爪。
黑色的车悄无声息地停在路边。
魏易尘熄了火,坐在漆黑的车内,凝望着不远处空无一人的后门,微微勾唇笑了笑。
小骗子。
意料之中,稍有失望。
从贴身的口袋重新拿出那支私人手机。
连同那包他还没有抽完的烟。
魏易尘从中抽出一根已经被压迫得有些扁的烟,放在鼻尖轻嗅,目光若有似无地看着那片寂静的后门。
他从这里接了晏双几次。
将他送到秦羽白的床上。
魏易尘咬住了烟。
没有火。
只是这样不轻不重地咬着。
烟草的苦涩味传入齿间。
真是奇怪。
这样苦的东西怎么会让人上瘾呢?
校门口的闸门忽然开了,闸门伸缩的动静在安静的夜晚极为突出。
有人走了出来,身材轻盈,脚步缓缓,他站定在灯下,四处张望了一下,从包里拿出手机。
魏易尘坐在车里,不知不觉中屏住了呼吸。
晏双在打电话。
——但他的手机却没有响。
魏易尘凝神看着,车里太黑,远处太亮,他看不清晏双打电话时的情态,只是心头热血翻涌奔腾,齿间几乎快要咬断那支香烟。
他就知道晏双不会令他失望。
引擎的轰鸣声突兀地划破夜空。
黑色的跑车闪电般从他的车旁擦过。
嚣张的车牌,清贵的少爷。
魏易尘看着晏双奔向下车的纪遥,比手画脚地说着什么,纪遥的个子比晏双高了半个头,站在一边,修长的影子将晏双整个人都罩住了。
也不知道晏双说了什么,他渐渐低了头,肩膀一耸一耸,似乎在哭。
魏易尘笑了笑,齿间的烟跟着晃动。
然后,他看到纪遥拉开了车门,推着晏双上了车。
跑车由远及近地开来,魏易尘坐在漆黑的车里,双眸牢牢地锁定车辆。
车速很快,在两辆车会车的一瞬,那张脸,像电影海报里模糊的脸孔,深深地打进了魏易尘的眼中。
他确信,那一瞬间……晏双在隔着纪遥冲他笑。
仰头倒在座椅上,齿间的烟已被用力咬断,魏易尘呼吸深重,他像闯进了一个光怪陆离的幻梦,被人用力推了一把,然后当头蒙上了一条艳红的裙子。
裙子上全是淡淡柑橘的香气。
纪遥皱了皱眉,“你洗澡了?”
“嗯,”晏双小声道,“对不起,这么晚了打扰你。”
纪遥没回应他的道歉,只说道:“下不为例。”
“我、我知道,只是这两天太乱了……我就忘了……他们都说明天要交了我才想起来要做作业,可是组队,没、没人……”
晏双说着说着又默默掉起了眼泪。
纪遥明白从那个帖子被发布到学校论坛开始,晏双的处境就变得不一样了。
他带走了晏双,他就会对晏双负责。
短期来说是这样。
以后晏双还是要自己独立行走。
萧青阳整个人都快无语了,大半夜的来给他们开门,“小表弟,你现在可真不拿自己当外人啊。”
“谢了。”
晏双听到纪遥道谢,悄悄地、用余光很稀奇地看了他一眼。
“多大点事儿,”萧青阳满足了,过来拍纪遥的肩膀,“今天去看秦卿的画展了?”
“嗯。”
“怎么样啊,我看艺术圈的都给他吹得天上有地下无的,不过那圈子里人的嘴,只要钱到位,什么都敢吹,你客观评价一下,到底怎么样?”
“很好。”
“哇靠,你都说很好,那一定不得了,我买一幅收藏去,现在青年画家作品升值可快了。”
表兄弟俩边走边说,气氛还算亲密。
纪遥走出几步似乎才想起什么,回头看向还站在原地的晏双皱了皱眉,“跟上。”
晏双站在原地,一副手足无措的模样,慢慢跟了上来。
他完全懂了。
纪遥依旧把他划在他那个圈子之外。
包括纪遥身边的人。
表兄弟俩旁若无人地聊天,他一个人孤零零地跟在后面,从他下车开始,萧青阳眼里就没他这个人,包括上次他来马场,萧青阳对他也是这个态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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