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公主的本事,若是去了瓦剌,大约是如鱼得水。”
带着蛊惑的话,叫乌珠眼神闪烁。
木铎确实向她示过好,但那也不过是听了她“黑珍珠”的名号后和其他愚蠢的男人一样妄图征服她罢了。
可今时不同往日,鞑靼已经放弃了她,若是去了瓦剌……她是有信心争得一席之地的。
不管是贪求她的皮囊,还是冲着她对鞑靼的了解,木铎都只会欢迎她的到来。
乌珠眼波流转,按下了心底的动摇:“我如今可是三皇子的侧妃。”
“若三皇子没了,他的侧妃如何也没有人会关心了。”殷承玉笑得意味深长。
乌珠神色几度变换,良久,她收起试探肃容凝着殷承玉道:“太子殿下想让我做什么?”
…
殷承玉与乌珠密谈许久,方才从院子里出来。
薛恕回头瞧了那座院落一眼,低声道:“殿下是想利用乌珠搅乱北方草原的局势?”
若单单只是为了对付殷承璟,便是乌珠不肯合作,他们自然也有其他法子查清楚,只不过废了时候罢了。
“鞑靼本就势大,如今又逢瓦剌内乱,以鞑靼汗王的野心,必不会作壁上观。”
一旦鞑靼吞下了瓦剌,实力壮大之后,很快便会磨刀霍霍向富饶的邻居。
如今的大燕却并经不起战乱。
那便不如让北方草原的局势更乱一些,拖住鞑靼统一草原的步伐。
若是将乌珠公主改名换姓送去鞑靼,以她的野心和手段,为了自己的利益,必不会让鞑靼轻易吞下瓦剌。
“她这次倒是好运道。”薛恕想起上一世乌珠被自己斩杀的结局,最终只是不情不愿地哼了一声。
出了宿荷别苑,两人披着夜色策马往薛恕的宅邸行去。
薛恕置办的宅邸位于一处田庄,这个时辰庄户人家早已经歇息了,四周不闻人声,马蹄踏过田间小路,惊起一片蛙声虫鸣。
来之前薛恕就已提前派了番役来打扫以及置办用品,此时两人抵达之后,便有番役迎上前将马儿牵下去。两人身份敏感,薛恕并没有安排太多伺候的人,除了值守的番役外,院落里便没有其余人。
薛恕亲自引着殷承玉入了主院。
屋檐下挂了灯,殷承玉信步行去,便发觉这院子布置得格外清雅,且还有些许眼熟。待入了主屋内一看,瞧见那偶尔休憩的躺椅都与慈庆宫寝殿差不多时,便忍不住睨向身侧的人:“你倒是处心积虑。”
这宅邸虽不大,却基本照搬了慈庆宫里他喜好的布置。
“殿下喜欢,日后可以常来住。”薛恕用目光描摹他,有遮掩不住的热切:“宅子后头不远处便是一片湖泊,里头中了莲藕,夏天时开满荷花,适宜赏荷游湖。”
殷承玉瞧他一眼,没应下却也没拒绝:“浴房在何处?孤先去沐浴。”
没得到回答的人显然有些不甘心,抿着唇引他去浴房。到了门口还想往里跟,却被殷承玉赶了出来:“去给孤拿身衣裳来。”
策马奔波许久,殷承玉亦有些疲乏。
他在热腾腾的浴池里泡了半晌,洗去满身尘灰,才换上了薛恕送来的中衣。
中衣一上身,他就挑了眉,瞧着长出一截的衣袖来——这显然不是他的尺寸。
他垂首嗅了嗅,果然在上头闻到了熟悉的雪岭梅的香味。
不是他的,那便是薛恕的了。
嘴角勾了笑,殷承玉随意披上外袍便回了主屋。
主屋里红烛幽幽,有雪岭梅的香味浮动,却没见薛恕的身影。
殷承玉也不急着寻人,在屋中闲适地转悠打量,目光转动间,便注意到拔步床旁的柜子上放了个木箱子,没上锁。
他走上前去,好奇地将箱子打开,就见里头放着些零零散散的小东西。
玉戒、帕子、中衣、红线缠着的卷轴……还有一枚小巧精致的口枷。
——这箱子里头装得都是他曾给薛恕的东西。
指尖抚过这些不起眼、却被妥善收藏的小玩意儿,殷承玉眼底生了些许波澜。
温热的身体从背后贴上来,不知道何时回屋的薛恕将他拥住,将里头两枚玉戒拿起戴在他的手指上,细细观赏:“这都是殿下送臣的。”
殷承玉由他握着自己的手,另一手点了点叠放的帕子:“连这也留着,都用来做了些什么勾当?”
他没有回头,薛恕看不见他的表情,却能从声音里分辨出撩拨的意味。
薛恕吞咽了一下,气息热起来,将最上面那条帕子攥紧手里,在他耳边道:“殿下试试不就知道了?”
带着灼人温度的呼吸喷洒在耳廓以及侧颈,皮肤上浮起细小的疙瘩。
殷承玉从他怀里退出来,侧脸瞧他一眼,伸手将那枚精致的口枷拿出来把玩:“孤还没试过这个。”
雪白的指尖漫不经心地绕弄着口枷两头玄黑的革带,最深沉的黑缠绕着最冰冷的白,惊人的反差勾得人挪不开眼。
薛恕嗓子里似乎烧了一把火,眼神也变得危险起来。
殷承玉翘起殷红的唇,按着他的肩将他推坐在榻上。薛恕下意识伸手来拉他,却被他按住了胳膊。
“张嘴。”
两人视线对峙,眼里都有分明的情愫燃烧。
最终是薛恕败下阵来,主动张嘴叼过他手上的口枷。
巴掌长的软木卡在唇齿间,玄黑的皮革垂在两侧,本该是一副被驯服的模样,可偏偏他的眉眼极凶悍,漆黑的眼底有风暴盘旋,叫他看起来反而像一只被迫戴上了枷锁的猛兽。
叫人更想征服,看他收起爪牙的乖顺模样。
殷承玉俯下身,吻了吻他的眼睛,修长灵活的手指绕到他的脑后,将两根革带绑好。又错开脸去,贴着他的耳廓用气音道:“……你不许动。”
…
红烛烧了半宿。
摇曳的烛光交错形成大片昏暗朦胧的光影,模糊的人影被拉成一团暧昧不清的阴影。
融化的蜡油顺着蜡烛侧面落入铜铸灯盏之中,已经积起厚厚一层蜡。殷承玉将帕子解下来,扔在薛恕的脸上,犹有怒意:“没有下次。”
薛恕口枷未解,无法言语,只将那皱巴巴的帕子抓起来,置于鼻下嗅了嗅,垂下的狭长眼眸里闪过贪色,并不见丝毫嫌弃。那副模样甚至叫殷承玉怀疑,若不是戴了口枷,他说不得还想尝尝味道。
殷承玉暗暗磨了磨牙,这人果真是没脸没皮。
将那帕子夺回来扔到榻下,殷承玉指尖勾了勾玄色革带,带了些恶劣道:“今夜便带着吧,不许取了。”
第114章
春耕之后,便进了四月里。
绿芽新发,草长莺飞,春日暖阳笼罩着大地,驱散了寒冬余下的阴霾。
万寿节将至,望京城里不论是高门大户还是平头百姓,都早早热闹了起来。因为隆丰帝信道,每年万寿节,除了望京城外,大燕各地都要设道场,在寿诞当日为皇帝诵经祝寿。
京城的道场早早就布置好,到了万寿节正日时,隆丰帝一早便在紫垣真人的陪同之下,至天坛诵经祝祷。之后在乾清宫接受朝臣参拜受贺礼。到了晌午时分,才驾临皇宫外的道场观礼,与民同乐。
万寿节罢朝三日,城中善济堂还有福米发放。更有各地来京的杂耍艺人和戏班人争相斗艳,一派繁荣欢欣的景象。
到了晚间时,宫中设千秋宴,则是隆丰帝与百官共乐的时候。
千秋宴设在皇极殿,四品以上朝臣着公服赴宴,内侍们踮着脚步,端着酒壶菜品于席间往来。
隆丰帝坐在主位上,端着酒杯接受众人祝贺。
能到皇帝跟前敬酒的,除了太子并几位皇子,就只剩下几位股肱老臣和皇亲勋贵们了。
身为太子,殷承玉自然第一个上前祝贺。
今日大宴,他穿了身十分繁复的深紫四爪蟒袍,金蟒盘踞胸前,蟒纹蔓延至肩背。墨发以金冠束起,姿如美玉仪态端方,整个人只是静静站在那处,便成为了众人目光的焦点。
端的是尊贵尽显,气度无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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