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二字刚出口,面目清秀的年轻人就面红耳赤地怔在了原地。
“顾夫人”应该是刚换完衣服,“她”穿了一件繁复的镶蕾丝的黑色长裙,丝绸布料严严实实地包裹着姣好的身段,胸口雪白,颈后系着一只有点歪斜的蝴蝶结。
“她”好像也没想到门居然没有关好,斜斜的望过来的琥珀色眼眸里透着一点柔软的讶然。
齐仁也算是跟着顾容铭见过了不少世面,骤然面对这一幕却有种毛头小子般心跳加速的感觉。
奇怪了,之前的夫人好像没有美得……这么……勾魂的吧?
年轻人很快调整了情绪,老老实实地避开了视线,低下了眼眸:“二爷叫我来请夫人用晚餐。”
阮夭下意识很礼貌地道了谢:“知道了,谢谢你。”
齐仁告了声退,从容淡定地关上了阮夭的房门之后才后知后觉地感受着发麻发烫的耳廓。
顾家不愧是云城排名第一的豪门,阮夭脑中拿着系统给他的指示地图,还差点在各种走廊和花园里绕晕。
走到顾家的饭厅的时候,阮夭脚都快走酸了。他本来就才扭伤了脚踝,每走一步都像是走在刀尖上。
有路过的佣人看到阮夭走的很艰难却并不去搀扶他。
毕竟阮夭之前在顾家作天作地的,硬生生败坏了所有人的好感,大家又私下里都猜测着顾容章一死,不管是顾容铭还是顾瑾继位家主,这两人都厌极了阮夭,这个“坏女人”是迟早要被赶出家门的。
因此所有人都当他是秋后的蚂蚱,不由自主地怠慢了他,只当作是家里的一个透明人。
阮夭倒是自食其力惯了,看也看不出来人家故意忽略他,只是感觉不愧是有钱人家,每个人看起来都很忙的样子。
自己看起来更咸鱼了呢。
因为是顾容章的葬礼,顾家人来的格外齐全,早早的已经坐满了长桌。
阮夭一进来,他们就不约而同把目光落在了阮夭的身上。
阮夭脸上一红。
“来的怎么这么慢?”顾容铭闭目坐在长桌的右侧首位,语气淡淡的。
阮夭慌张地低着眼睛,强忍着脚踝上的刺痛委屈地快走几步坐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顾瑾就坐在他对面,拿着象牙著有一搭没一搭地点着瓷碗边沿,不是很大的动静,但是落在阮夭耳朵里就格外刺耳了。
“不知道在房间里干什么呢?”顾瑾看见他就没好脸色,故意找茬刺他一顿。他上下打量了一番女装的阮夭,嘴角勾着痞子似的弧度,“怎么穿这么多啊,现在知道怕被人看了?”
说的什么猪狗不如的屁话。
阮夭抿着那颗湿红的唇珠,脸上都带着藏不住的郁色,根本就没有理会顾瑾的挑衅。
他在因为顾容铭的事情生气。
明明知道他脚踝受伤了还要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责问他为什么来迟了。故意的。
系统淡定开导他:“因为他不喜欢你嘛。”
“说是这么说。”阮夭任性地闹脾气,“他也太小心眼了。”
反正我也只是把他当工具人。
他气鼓鼓地戳着碗里的饭。
一只脚悄无声息地撩起了阮夭的裙摆。
阮夭执着筷子的手一顿,顾容铭就坐在他身边,看见阮夭脸色不是很好的样子,温声问了句:“怎么了?”
那只作怪的脚还穿着皮鞋,鞋尖挑开层层叠叠的裙摆,用轻佻而暧昧的姿态缓缓地往小腿上方划去。
每个人的面上都是一副专心吃饭的样子。
作为年岁以久的大家族,大家吃饭都遵守着食不言的规矩,偌大一个空间只能偶尔听到杯筷碰撞的清脆声音。
阮夭狐疑的目光最终定格在了坐在自己身边的顾瑾身上。
男人一本正经地盯着自己面前的一筷青菜,这个满身戾气的混蛋好像突然对吃素产生了极大的兴趣。
阮夭夹着菜的手在微微地发抖。
倒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因为那只讨厌的脚有越来越往上拨弄的趋势。
再往上靠一点就蹭到他的大腿肉了。
阮夭被弄得烦死了。
饭也吃不进去。
他不知道自己生气的时候会下意识含住上唇那颗色气的唇珠,丰润红唇被挤成一线,白嫩双颊便鼓起一点稚气的软肉,看着更好欺负了。
阮夭干脆把筷子一放,抬起的眼眸清凌凌地望向了顾瑾,被这样无辜又眉梢带艳的眼神一看,顾瑾觉得某个部分热起来了。
阮夭弯弯眼睛,好清纯。
正坐的大腿突然在桌布下不动声色的抬了一下,慢条斯理地把那只作怪的东西从膝盖上推下去。
接着他毫不留情地狠狠在那只价值不菲的高级手工皮鞋上踩了一脚。
顾瑾的脸色一变。
阮夭正得意地翘起嘴角,倏地一对上那双越发阴鸷的双眸。
他立刻低着脑袋假装很认真地和一小团菜做起了缠斗,好像那一脚和他完全没有关系。
顾瑾打量着对面的阮夭,只觉得这两年他性格变了很多。
是装女人装太久了吗?他很刻薄地想着,居然能让他也觉得有点可怜可爱起来。
最开始他和阮夭谈恋爱只是看上了那张艳得出奇的皮囊,被阮夭当成踏板用完就丢之后他对阮夭就只剩下了复仇的情绪。
明明是想看他在众目睽睽下出丑的,怎么自己还有点心动呢?
顾瑾把这归结于是阮夭太会迷惑人心的缘故。
心里就打定了主意要这只狐狸精好看。
阮夭完全不知道这个狗东西心里又冒着什么坏水,乐颠颠地对系统说:“这些菜真的好好吃哇,我们食堂后厨要是有这个手艺就好了。”
系统没有味觉,不能理解美食的快乐:“但是您明明后厨也吃的很开心。”
阮夭严肃脸:“时空管理局的食堂已经是整个星际最好吃的了,你问问隔壁鹿翡的星际交管局,每天都是米饭配营养液。”
系统不能想象那是什么人间疾苦。
按照规矩,今天阮夭应该在灵堂给顾容章守灵一整晚。
顾容铭好歹还算有点人性,准备了特别厚的软垫,不至于让阮夭把膝盖跪废。
阮夭拈着三柱香,有点心不在焉地合起眼睛。
大厅门口站着两个不动如山的保镖,门是半敞着的,微凉的夜风打着旋从宽大的缝隙里卷进来,轻柔地蹭着阮夭的耳畔。
阮夭有点哆嗦。
虽然他本身就是超自然生物,但是对于鬼魂这种超出他理解范围的灵体还是难免觉得瘆得慌。
人类的恐怖电影太害妖了。
阮夭闭着眼睛不敢看放在面前的遗照。
一阵凉风袭来,吹动了阮夭的发梢。
一只冰凉到没有一点温度的手骤然抚过了阮夭单薄的脊背。
阮夭慌慌的一颤,眼尾不由得飞上了惶然的浅红,他本身肌肤就是冰堆雪砌一般的透白,被黑色长裙一衬几乎是在半明半昧的光线里散发着淡淡的柔光。
那只可怖的手好像摸小猫似的从阮夭的后颈一路慢慢地划到发着抖的尾椎。
阮夭快要被吓哭了,是顾容章的鬼魂回来了吗?
那只手太冷了,隔着薄薄的衣物寒气几乎逼得阮夭牙关战栗。
“你是谁?”没有再刻意隐藏声线,本身被吓到的带着哭腔的声音就软的不像话,湿漉漉的,又娇又软,一点威慑力都没有。
那只手故意作弄他,手指轻轻地勾住了阮夭系在颈后的蝴蝶结。
保镖呢?阮夭很想回头去看那两个保镖去哪里了,但是他实在不敢睁开眼睛,浓密眼睫被自己的眼泪打得湿透,宛如委顿在脸颊上的黑色凤尾蝶。
两腮都哭的湿漉漉了,泛着一层亮晶晶的水光。
整张脸都是霜雪一般的颜色,偏偏唇心一点湿艳的红色,像是衔着一颗软颤颤的莓果,轻轻咬下来就会甜汁四溅。
手指把裙带勾开了。
之前总觉得不对劲的地方在这个时候终于有了解释。
看起来保守的黑裙子只不过是伪装得很华美的礼物盒,只等着需要讨好的那个男人拆开蝴蝶结,露出真正的礼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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