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夭没忍住冒起了一片鸡皮疙瘩。
他这个样子其实有些反常,爱德华很轻易就能发现不对劲,但是总是温柔疏离的小神父突然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弯,黏糊糊地主动伸手挽住了爱德华的手臂。
“这里这么大,我怕迷路。”亚裔神父的英语还是不大娴熟,求饶的时候有一种生涩的卡顿,让爱德华想到女仆碗里化开的棉花糖。
很甜,可以揉捏成各种各样的形状。
阮夭觉得自己有必要保护一下这个笨蛋小少爷,恨不得用自己的身体给爱德华做肉盾,可惜小神父生的实在娇小,和爱德华比起来更像是一只当着大狼狗的面张牙舞爪的小猫咪。
小少爷似乎完全不知道自己处于危险之下,只是对小猫突然的黏人感到受宠若惊,晕晕乎乎幸福的好像踩在云上。
阮夭这个时候就是当着他面把宝石塞口袋,他可能还会顺便帮阮夭打包,生怕锋利棱角划伤神父的手指。
阮夭倒是没空察觉爱德华这点小小的温情,他只想赶紧让爱德华离开红点的视野。
……
钟楼上的杀手先生手腕上绷起狰狞青筋,铁灰色眼眸里难得出现一丝类似于被挑衅到的狠厉。
向来遵循任务对象都是萝卜白菜的疯狗莱恩,头一次对萝卜产生了极大的恨意。
果然还是要把他做掉吧。
但是……
莱恩有点烦躁地继续窥视着花房里黏黏糊糊的两个人,那个笨蛋,胆子小的一吓就哭,要是血溅到他脸上,会吓坏的吧?
莱恩可以确信阮夭发现他了,但是小神父遮遮掩掩试图保护那个装模作样小少爷的态度实在是令人讨厌。
得想个办法偷偷地做掉他。
莱恩的准镜里从任务目标那张讨人嫌的绿茶脸转移到小神父因为紧张而双颊泛红的精致脸蛋上。
莱恩有那么一瞬间甚至嫉妒起自己的准镜。
想用自己的唇代替红点亲吻准镜里的小美人。
这次就先便宜这个臭小子了。
不知道杜瓦尔家那个装模作样的小子到底用了什么迷魂术把阮夭留在家里整整一夜,莱恩脑子里已经闪过了一万种小神父被玩到坏掉的禁忌画面。
越想越生气。
那个漂亮蠢货不知道要被这种黑心白莲花怎么骗。
是不是骗他一起脱衣服睡觉了。
可能还趁阮夭不注意的时候做了什么更过分的事情。比如像狗一样把自己的脏东西蹭了阮夭一身。
反正阮夭这么笨,就算留下痕迹了也只会以为是自己不干净。
莱恩自己都没发现他已经开始磨牙了。
忍不了了,现在就要把那个家伙弄死。
……
阮夭手心里都是黏腻的冷汗,红点逡巡似的故意从他身上再转移到爱德华的头上,最后又落到阮夭的心口。
系统实时给他播报红点的位置。
红点一在爱德华身上出现,阮夭就觉得呼吸都要停掉。
但是他现在好像完全没有办法阻止背后的杀手,他隐约记起自己好像还有一个读档重来的技能。
只能咬咬牙,用自己挡住红点。
百花圣母的脚下是一级又一级的石阶,台面上还覆着一层青绿藤蔓,阮夭“不小心”绊倒也是正常。
爱德华本来心猿意马地被小神父抱着胳膊,心里瞬间都计划好了以后和阮夭去哪里度蜜月。
然后他便猝不及防地听到了小神父一声轻呼。
清艳的香气溢满鼻腔,微凉的发丝轻飘飘地撩过少年的颈侧。
爱德华在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被阮夭扑到了地上。
他甚至顾不得后脑勺传来的钝痛,刚想问阮夭怎么了,一声子弹破空而来击碎彩绘玻璃的动静让爱德华瞬间变了脸色。
阮夭全身都压在小少爷身上,破碎的彩色玻璃在阳光下晕成极艳的虹色,神父瞳光粼粼,软红肉唇间喘着气,偶尔会露出藏在唇肉里的白牙。
恍惚间爱德华以为自己看到神女。
*
作者有话要说:
第116章 My Father,My Lord(10)
阮夭现在只能庆幸自己身上穿的黑袍子可以完美挡住他尚在发软的双腿。
虽然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但是骤然响起的尖锐枪声和飞到耳边的玻璃碎片仍然吓得小神父脸色苍白。
本来就白的脸现在看起来更是缺乏血色。
没有当场吓到哭出来已经是阮夭极力克制自己的成果了。
爱德华倒是已经熟悉了这种随时出现的暗杀,从地上爬起来的时候连脸上沾到的灰尘都没有擦光是先去检查阮夭有没有事。
阮夭全身发麻,像只大号的玩具娃娃被少年抱在怀里从头摸到脚。
“你没事真是太好了,ruan。”身量足足比阮夭高大了一倍的小少爷用抱玩具熊的方式把神父搂在怀里,手指从阮夭的后脖颈一直安抚到细腰。
到后面阮夭都有点怀疑这人到底是不是真的担心自己受伤,他的手停在腰上的时间也太长了一点。
小少爷表情倒是收敛的很好,同样被吓得脸色发白,但只是单纯为自己居然连累了神父而懊恼,不顾自己摔疼的后脑,可怜兮兮地揪着阮夭的衣角想送他回去。
阮夭为了在傻白甜小少爷面前维持自己岌岌可危的高大形象哆哆嗦嗦地坚持要自己回教堂。
小少爷看起来更委屈了,尖尖下颌收紧,柔软的金色发顶上翘起一簇随风飘扬的呆毛,瓷白脸蛋上还有弹片擦过的伤痕,完全是一只被人类残忍抛弃了的大金毛。
阮夭每次看爱德华露出这个表情都忍不住反思自己是不是个真的很屑。
“烂就对了嘛,我们做炮灰的人品越烂越敬业,说明宿主大人真是天纵奇才,天生适合做我们这个行业呢,今年演技大赏起码可以排进前十。”系统蹦蹦跳跳地围着自家被吓得不轻的宿主大人大吹彩虹屁。
“至少您现在对小少爷有救命之恩,想骗他家的钱就更容易了。”它倒是很会挑话来安慰人。
阮夭一听见可以赚小钱钱,眼睛瞬间变超亮,和出口就是铜臭味的财迷系统一拍即合,毕竟根据管理局的规定,任务世界的财产也是可以酌情转移一部分到现实世界来的。
阮夭曾经几度后悔自己没有从之前的任务世界里多搜刮一点油水,导致每次休假只能蜗居在家里吃泡面看剧。
毕竟之前每次任务都是大失败,光是赔钱就要赔好大一笔,奖金更是想都不要想。要不是最近几次好像走了狗屎运,攻受反目成仇都能判定成功,阮夭应该至今还是过着紧巴巴的吃了上顿没下顿的小可怜日子。
小羊皮靴踩在被积年雨水冲蚀出凌乱刻痕的石板上,脚步声沉重又拖沓,空空地在两侧老旧却华丽的巴洛克风格的楼房间回响。
腿软得连走都走不动,阮夭只能勉强扶着老旧砖墙,走两步就停下来休息一下。
细细密密的喘声从软红唇肉间溢出,零零碎碎掉落在寂静无人的巷道里,不像是恐慌后惊魂未定的喘息,更像是染上了旖旎色彩的暧昧呻/吟。
昏黄的暮色照得偏僻小巷里一片暖调的橙色,色泽饱满艳丽的绣球花穿过生锈的铁栏轻佻地向行人探露脸颊。
一身禁欲系黑色长袍的小个子青年狼狈靠在墙上,被冷汗浸湿的黑发湿漉漉地黏在雪白额角,浅琥珀色的眼眸在暮光流转下几近瑰丽。
“你是……迷路了吗?”略显迟疑的声音还夹杂着一点少年的青涩,突兀地在暗下来的巷子里响起。
阮夭下意识惊惶地抬眼去看声源的方向,眼里流淌的暮光被长睫撞碎,冒失的闯入者甚至可以听到琉璃碎裂的声音。
诺顿是兰斯大街上一条凶名赫赫的野狗,五岁被不靠谱的父母丢在黑城,靠扒着垃圾桶里的泔水长大,十一岁就跟着城里的黑帮做事,到处收债打人,风评极差,街边只知道流口水的小孩子都知道要绕着这个家伙走。
就算是最贪婪无耻的小人看见这种不要命的野狗也只能老老实实从裤兜里掏钱。
诺顿没有姓氏,名字也是偶然隔着玻璃橱窗从商店里的电视中听到,觉得酷就拿给自己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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