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真的想走?
时清柠穿上外套,重新把自己捂得严严实实。他决定了要救人,却没打算直接出面。
有刚刚那个送水服务生的经历在前,时清柠知道自己越是表现出对主角的关注,简任就越会针对主角找碴。
所以他只让黑西装派人暗中将柏夜息护下来,自己并没有动。
慢条斯理地穿好外套,时清柠转身准备离开,果然听到了身后的声音。
“时清柠。”
简任冷冷地叫住了他。
“你真的要走?”
时清柠回头。
简任脸色阴沉,唇紧抿成一条冷而直的线。
明亮的灯光下,男人的脸却被照出了浓重到无法驱散的阴影。
他吐字缓慢,寒意极重。
“走出这儿,我就再也不会见你了。”
时小少爷身形一顿,面上血色似是又褪去了一分。
他羽睫轻.颤,声音也隐有恍惚:“你说什么?”
简任看着少年略显怔愣的表情,一字一句,吐字如冰。
“今天你走了,以后我就再也不会见你。”
大厅里针落可闻,恰逢此时音响电流声也消失不见,所有人都在屏息的寂静里看着这两人。
然后他们就看见小少爷回头,声音淡然而轻快。
“录下来了吗?”
他身旁的黑西装点头:“录下来了。”
录什么?
众人纷纷疑惑,只见黑西装直接亮出手机屏幕,点下公放。
——屏幕上赫然正是刚才简任的脸。
“今天你走了,以后我就再也不会见你。”
被重复播放出的话回荡在大厅里,余音悠远,绕梁不散。
时清柠拍了拍掌心:“有在场这么多人和视频为证,简先生记得说到做到。”
他礼貌地朝简任说:“以后就永别了。”
然后时小少爷环视一周,露出一个轻而浅的笑容,温文有礼地向众人道别。
“各位玩得开心,晚安。”
众人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他这一笑惹得红了脸,怔怔地看着这位漂亮至极的小少爷优雅地离开了大厅。
这一连串举动如行云流水,走出大厅时,跟着时清柠的黑西装都忍不住夸了一声绝。
“二少可真厉害,那个简任被噎得话都说不出来,脸直接绿了。”
时小少爷却在边走边系围巾,看起来刚刚的事对他来说还没认真保暖重要。
“不只是为了气他。”
围巾系好后,时清柠才道。
“我是要彻底和他闹翻,省得以后他再想纠缠。”
黑西装愣了一下,这时才反应过来。
小少爷刚刚故意在众目睽睽下让简任难堪,并不是他凭心情在报复泄愤,而是要让所有人都知道,两人根本不会有传闻中的关系。
如此一来,就算日后简任怎么后悔,也无法再来打时小少爷的主意。
在一场别人主场的宴会上,时清柠居然能想到这么周全,做得如此完美。
“真是……”黑西装感叹,“真不愧是二少。”
时清柠笑了笑:“我年纪小,有什么做得不对的地方,还要请孙哥和大家多关照。”
他说得很认真,并不是为了客套。
时小少爷才十五岁,就算他再怎么娇气、任性、和家里闹别扭,也不该被一个渣男害得丢掉性命。
活着。
时清柠太明白这两个字有多珍贵。
他不知道小少爷还会不会回来,但既然现下自己借用了对方的身体,便帮对方打理好。
等人真的回来之后,也可以继续正常生活。
“有时我也可能会任性、犯错,谢谢你们照看我。”
少年唇边抿出一个腼腆的浅浅笑窝。
“刚刚在里面也辛苦孙哥了。”
黑西装喉咙哽了一下,向来严肃的脸上浮现出一丝怔然。
来之前他听了太多传闻,甚至直到刚刚也不是没有过担心。
但现在孙.明看着眼前的男孩,却只想到了自己的妹妹。小孩子稚.嫩、淘气,耍性子的时候真恨不能把她拎起来揍一顿。
可是被叫哥时还是会绷不住唇角笑意。
黑西装摇摇头:“不辛苦,分内之事。”
他没有一丝笑纹的眼角慢慢柔和下来,声音低缓而笃定。
“二少,我们一定会照顾好你。”
*
时清柠离开时没有走正门,他被黑西装领去了酒吧侧门,刚刚主角柏夜息就是从这儿被护着离开的。
简任的人已经被处理了,时清柠走出大厅不久就看见了被扔在走廊拐角的三林那几人,其瘫软叠摞的姿势像极了某种新潮摆件。
计划中柏夜息此刻应该已经被带到停车场,不过时清柠一走出侧门,就看到了门外正沉默对峙的两方。
三个高大强悍的黑西装保.镖,和背对门口独身而立的柏夜息。
时清柠意外:“怎么了?”
他一开口,原本僵持紧绷的气氛忽然一松。
背对门口的长发男生身形微顿。
复又不易察觉、极缓慢地松下了自己的紧绷。
他对面的几个保.镖却比刚才更戒备了几分,还有一人直接跨过半步,横截住了男生转身偷袭侧门的可能。
“二少。”
几个保.镖低声向时清柠致意,对那个男生的防备却丝毫没有减少。
时清柠并未察觉这其中的暗流涌动,他只感觉到了疑惑,和走到室外后袭来的冰冷夜风。
毕竟正是寒冬。
时清柠问:“怎么站在这儿?”
一位保.镖向前,解释了离开大厅后发生的事。
简单来说,就是柏夜息不同意和他们走。
保.镖们解决简任的人并没花多少功夫,但在这个瘦削到看似风一吹就倒的男生身上,却意外踢到了铁板。
还是厚度恐怖、双层加固过的那种铁板。
时清柠很快反应过来,毕竟主角在小说里就性格孤僻,防备心极重,会拒绝也不难理解。
至于武力值,柏夜息从小受尽欺辱,各种打骂围殴都是常事。他自己拼出了一条血路,打架技巧全是见血见肉的斗殴里一拳一拳地砸练出来的。
所以才会这么凶悍。
但这并不意味着他会主动攻击别人。
所以时清柠主动打圆场说:“这应该是个误会。”
“抱歉,吓到你了吗?”他对柏夜息道,“我们没有恶意,只是不想让那些人伤害你。”
酒吧侧门相当偏僻,四下并无人影,门顶的灯光笼罩下来,映得空气中寒尘毕现,也清楚地照出了时清柠的脸。
冬夜风冷,少年的眼角被吹得微微有些发红,与稍显苍白的面色衬比得愈发分明。他的眼廓本就精致,天生自带眼线,此刻被红色晕抹过,就更显得惊人地漂亮。
像在这暮冬的一片荒芜里,绽开夺目的艳色。
被询问的人停顿了数秒,迟过许久,才吐出两个字音。
“没有。”
话语简短,音色却极为出众。
柏夜息的声线低醇冷冽,许是因为刚刚受到了惊吓,此刻还带着微微的低哑,漾出一种磁性的余韵,很好听。
但在说着“没有”的时候,他却缓慢地向后退了半步。
时清柠:“……”
自己有这么吓人吗?
时清柠摸了摸自己的脸,估摸着可能是被冻得久了,苍白得有些厉害。一旁的黑西装见状,低声道:“二少,人已经救出来了,外面太冷,不如先回去吧。”
时清柠却还有话没说完:“稍等一下。”
他又转头问柏夜息:“我可以问一下你的名字和联系方式吗?”
柏夜息又顿了一下,微微皱眉,嗓音沉而冷。
“为什么?”
他眉目冷寂,灯光从侧边投来,光与暗自那高.挺得鼻骨处一分为二,半张脸都隐没在浓重的阴影中,更让人看不清神情。
戒备之意格外鲜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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