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渣受送终(124)
看着尴尬得不得了,却还勉强自己咧着嘴笑的杨非,宿郢忍不住抬手摸了摸他的头,将他两鬓的头发别到了耳后,露出那没有被颜料沾到的修长的脖颈。
宿郢说:“我都在这儿站了这么久了,你就不问问我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吗?”
杨非抬起眼看他:“为什么?”
宿郢没有回答他,反问:“你的腿疼吗?”
“不疼。”
宿郢又问一遍:“你的腿疼吗?”
“为什么要问第二遍啊,我已经说啦,不疼,真不疼,多大点儿事。”小丑摸着头笑了起来。
宿郢像个机器人一样,重复了第三遍:“你的腿疼吗?”
小丑的笑变成了干笑:“都说了好几遍了,不疼呀。”
“你的腿疼吗?”第四遍。
小丑脸上没有笑了,也没有回答。
当宿郢问了第五遍后,小丑的脸上浮现出了一种不知道怎样描述的笑,他抿着嘴弯了弯嘴角,声音轻轻的:“问这个干什么呀?”
宿郢附身过去抱住他,把他的头按在自己的肩膀上,拍了拍他的后背,他说了两句话。
第一句是:“你腿劈下去的时候我没有笑。”
第二句是:“其实很疼吧?”
*
疼就不要笑了。
在我这里,你可以不笑,没关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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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1章 大娱乐家(五)
“明天见。”门外的人说罢, 便转身离开了。
随着门被关上,杨非脸上的笑容渐渐地消失,对着门摇摆着的手也慢慢停了下来,手落下。屋里安静得只剩下陈旧冰凉的灯光, 他看着被光赶着印到门上的影子,轻轻吐出一口气,对着影子道:“明天见。”
在门口愣愣地站了一会儿以后,他抱着怀里宿郢的围巾转身一瘸一拐的走向他的房间, 走了几步,腿脚不太方便,他俯下身子摸了摸腿根处,似乎疼的更厉害了。里边一抽一抽地疼, 只要大腿一用劲, 一股疼痛便不打招呼地袭来。
他忍着疼痛走到门口, 将之前那串钥匙拿出来,用之前开门时的第一把钥匙开了门, 弯下腰提起装着道具的塑料袋起身走进屋里, 开灯。
他把塑料袋放到门口, 抱着围巾小心地跨过门边上堆得到处都是的杂物,寻着空隙落脚, 艰难地来到了自己那张单人床前,蹬掉鞋, 将围巾按在胸前倒在了床上。他弯起身子, 把头埋在围巾上, 深深的呼吸。
是蔺舒的味道。
他的神情格外的陶醉,仿佛闻着的是这世界上最美妙的味道,忘却了一切,沉浸在此时此刻此间。
突然,他的手机铃声响了。手机铃声是非常无趣的自带铃,三百块一个的手机,内存只有一个G,除了接打电话几乎没办法干什么别的。
知道他手机里号码的人很多,但拨打他电话的人却很少。一年到头他能够接到的电话数屈指可数,一般只有这么几个时候会来电话:家里问他要钱的时候,剧团找他替补代演的时候,导员和心理老师找他聊天的时候。但现在已经晚上九点多了,没有一个电话会在这个时间给他打来。
他拿起手机看了一眼,是个陌生的号码。
他接了电话:“喂,您好。”
“是我。”
电话那边简简单单的两个字让杨非一下子从床上坐起来,围巾从胸膛上落了下来,他把围巾抓在手里,拿开手机看了一眼又赶快贴在耳朵边,试探道:“蔺舒?”
“刚出门你就忘了我的声音了?”
“没有没有,我怎么可能忘了你的声音呢?”杨非连忙道,“我忘了谁也不可能忘了你的!死都不会忘!”因为着急,声音都有些失真了。
“是吗?”电话那头传出了轻轻的笑声,“听起来怎么像是记仇的话。”
杨非紧张地一下子站起来,站得猛了,大腿.根的筋一下子抽疼,疼得他眯上了眼还不忘解释:“没有没有,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
“这是我现在的手机号,你存一下,刚刚出来的时候忘了告诉你。”宿郢打断他。
“哦好。”杨非手忙脚乱地把放下围巾,拿着手机忍着腿疼一步步跨过地上的杂物来到桌边,慌忙的拉开抽屉,从里面拿出一支笔和一个本子,在上面写上手机屏幕上显示的数字号。
屋里冰凉,他禁不住打了个喷嚏。
“你感冒了?”
“没有没有,我……”
“那你今天晚上先不要洗澡了,随便洗洗早点休息。”宿郢这时在楼下,抬起头看了看楼上只亮着一盏灯的五楼,想到明天要过来,又问:“你平时几点起床?”
“什么?”杨非打了个喷嚏,脑子有点晕,没听清。
“你明天几点起床?”
冬天的夜里到底冷得厉害,宿郢刚转过身便看见站在不远处朝着他招手的保镖,他回招了两下,将自己大衣的领子立起来,朝着小区门口的方向走去。
电话那头犹豫了一会儿,回答:“七点。”
“这么早吗?”
“嗯。”
“早睡早起,习惯很好。”宿郢随口表扬着,走到保镖身边,见保镖似乎有什么想说的,便跟电话对面的杨非说了再见,并约定了第二天见面的时间,“明天早上八点我会来找你,你那会儿在家吗?”
“在。”
“行,那就这么定了。再见,晚安。”
“晚安。”
放下手机,宿郢问保镖:“什么事?”
……
挂了电话以后,杨非愣愣地在床上坐了好一会儿,他到现在都没反应过来。应该说,自从今天早上听到蔺舒回校的消息,他就一直是这种状态,所以在他临时想到要去表演节目时已经很晚了,晚会都要开始了,他才慌忙地拿了曾经制作好的刀具,穿了以前在剧团时的演出服就出了门,在校门口买了一盒颜料,到卫生间去花了十分钟不到的时间,给自己画了一个小丑的妆。
就那样上了台,看见了蔺舒。
之后出了洋相,下了台,回家。
再之后的一切,像做梦一样。
他在床上抱着围巾傻笑了一阵,然后下了床。站在满满一屋子乱七八糟的杂物中间,他想,今天晚上就算失眠也有事干了。今天晚上他要把房间打扫的干干净净,等明天蔺舒过来,他就可以邀请对方进来,坐他的板凳,坐他的床,站在这间房子里说话。
这样想着想着,他就站在一堆垃圾中间笑出了声。带着脸上尚未清洗的小丑妆,他忍不住又跳了一段之前逗乐了宿郢的扭屁股的舞。
*
一套装修精致的公寓里——
“怎么样?”
宿郢头疼地看着视频里的蔺母:“不怎么样,您这简直是给我找事,我跟您说了多少遍,我不谈对象。”
“我没有让你谈对象啊,我只是让你跟她接触一下嘛,人家小姑娘我也见过啦,感觉挺好的,人家刚好回国要来H市旅游,你就带着她到处玩玩呗,反正你也没事……”
蔺母在电话那头开开心心地说了半天,越说宿郢眉头皱得越紧。蔺母说的那个女孩儿是她一个朋友的孩子,她其实是看上人家姑娘有意介绍给儿子,但看儿子不太配合,便换了说法,谁知自己儿子怎么也不上套。
宿郢听得有些烦了:“不谈就没什么可接触的,要旅游我让人给她找最好的导游,以后不要再给我介绍任何女人,我没兴趣。”
蔺母不开心了:“你对这个没兴趣,对那个没兴趣,那你对谁有兴趣啊?”
蔺舒今年二十二了,却从未谈过恋爱,也从未对任何女生表现出过好感。从国内到国外,百分百艳遇,零绯闻,连他身边的保镖都怀疑自家的小老板是不是有点问题。蔺母怎么可能不担心?
当初一直不愿意出国的小儿子突然同意出国,她就觉得不太对劲,仔细一打听,原来是为了躲一个跟他表白的舍友。舍友舍友,儿子的舍友当然也是男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