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清词(重生)(78)
卫凌词默然叹了一口气,几步上前,轻轻拍了拍她的脑袋,唤她:“长清,我回来了。”
不待旬长清反应,卫凌词就将依墙而靠的孤单身影揽入怀中,感受到她的悲伤,卫凌词忍不住蹭了蹭她的头顶,柔声道:“对不起,满城风雨之际,我没能在你身边。”
满腹的委屈终于找到了寄托之处,旬长清将蜷曲在自己膝盖处的双臂收回,转而紧紧箍住了眼前人的脖子,身子贴到她胸前,熟悉的清香将她缓缓安定下来,她咬了咬唇,哽咽道:“卫凌词……我……我想你了。”
卫凌词笑了笑,眼底亦是闪过些许感伤,拍了拍她颤动的背脊,低低回应道:“嗯,我也想你了。”
如此简单的一句话囊括了两人数日的相思,卫凌词这次很诚实,没有口是心非,算是安慰了旬长清,她心里得到了满足,仰首道:“你怎么才回来。”
埋怨的话,卫凌词已经做好了准备,轻抚她的黑发,那朵白色绢花映入眼帘,猛吸一口气,浅浅的吻落在她的额间,贴近她耳边道:“袁谩抓住了徐恪,我需押他回京,路上便耽搁了。我何尝不想早些回来,你的信催的那般急,我又没有翅膀,飞不回来的。”
她难得说着软糯的话,旬长清自己擦了擦眼角的泪水,心中一阵悸动,眼底闪着害怕失去她的恐惧,这些日子她极其害怕眼前人与阿那嫣然、柳莹那般抛下自己,浸在酸涩中的心忽地有些雀跃,“我怕你不回来,被别人拐跑了,我还得去天涯海角找你。”
“不用你找,你在何处,我便定会回来,长清,以后这些事不会再发生了。”她矮下身子,自己也靠在了墙壁上,墙壁很冷,初靠上去的时候,让她不禁打了冷颤,道:“你靠在这里多久了,伤刚好经不住寒凉。”
“唔……刚来……不久,”旬长清敷衍一句,又怕她细问,便仰首如她那般将吻落在她的额头上,但她未停,而是持续向下,刻意的吻落在她的唇角,别有用心地堵住她的即将想训斥她的话。
旬长清的吻总带着生涩,如懵懂不知的孩子,只知道想将二人缠绵在一起,永不分离。美好的吻如缥缈不散的云雾,同时包裹着二人,随风飘荡。
卫凌词背后是墙,退让不得,只好由着她闹;旬长清喜欢吻她,也是想汲取甘甜,可是每次都拿捏不好分寸,比如眼下……她轻轻在她腰间掐了一下,见她松开,便笑如清风:“这可是祠堂,再胡闹,亵渎长辈,小心王爷罚你。”
多日不见,确实让她思念的紧,可是祠堂之内到底不敢太过放肆,从她怀里退出来,悻悻道:“既然是祠堂,你如何进来的?翻墙?”
“我如何进来自是不用你管,”卫凌词见她撇嘴不悦,觉得分外可爱,忍不住戳了戳她的脸蛋,笑道:“殿下,我们该出去了。”
旬长清回头望了一眼生母的牌位,未曾注意到卫凌词口中称呼的变化,自己站起身,顺带着拉起了卫凌词,贴着她的身子低低道:“你要上香吗?”
二人身份改变,如今柳莹的牌位在前,旬长清有此一问,让卫凌词瑟缩了一下,摇首道:“不了,此时尚早,我们先出去吧。”
那便是不上香了,旬长清瞪了她一眼,脑袋在她胸前蹭了蹭,觉得不过瘾,又咬了咬她的耳朵,“为何尚早,你反悔了吗?”
卫凌词知晓她又不安分了,小动作太多了,便拉着她走出了祠堂,可旬长清依旧不愿饶过她,揪着她的袖子,路上遇上紫缙也不愿放手。
紫缙看着突然归来的卫凌词一惊,随即就道:“卫姑娘,陛下驾崩了。”
第81章 遗旨
现实比想象中的事情晚来了很久, 早就做好准备的两人只是同时应了一声。
上辈子此时陛下应该已经驾崩了,今生拖到此时已是逆天之行了, 旬长清望着在花蕊处缠绕许久的蜜蜂, 它展翅飞了很久,希望多采些蜜回去, 有些贪婪了, 如人类一般,她又转首望着紫缙吩咐:“看好二皇子府, 切勿让有心人趁机而为, 绝不可掉以轻心, 必要时多派些人过去, 另外与袁顷名商量下,暗中派些禁卫军过去,国丧期间不可出现不必要的麻烦事。”
紫缙微露惊色, 再转念一想,如此吩咐也是为了陛下之心,领会其意, 便下去行事。
陛下驾崩,定然震惊整个朝野,而明日必会宣布新帝人选, 卫凌词见她面有宽色, 轻轻握起她的手, 笑道:“今日方可修整有一日, 今夜去郡主府住吧。”
这句话极不符合她的性格, 旬长清自然觉得怪异,凑上前盯着她的漆黑的瞳孔,自己的手握紧她的手,怪道:“卫姑娘,你又瞒我什么,怎会好心请我去郡主府居住,我怕被郡主赶出来,落在大街上让人笑话我。”
如雾烟波乍然闪了闪,旬长清捕捉到卫凌词一丝不自然神色,立即抓住了她的‘小辫子’,乐道;“快说,快说,你瞒我什么了。”
得意之色,显然已经控制不住了,卫凌词微微牵动唇角,望着她后面远处走来的人,提醒她:“世子妃来了。”
冰冷的眸光落入她黑幽的眼波,旬长清立即站正了身子,望着秦景语身后几个小厮,眸色暗了暗,怪道:“大嫂,您这是?”
秦景语未料在花园处碰到二人,她从未见过卫凌词,但在西南也听过她的名声,莫过于武艺精湛,貌美落雁,沉鱼之姿,可今日见到了觉得那张脸冷冰冰,平白染了晦气,她微微侧身,面上浮现笑意,道:“我带人去库房搬些东西,设置下屋子,鸣儿的书房也要添置些东西,启蒙之后,父王说请名师过来教导,毕竟男孩子以后还是读书为好。”
旬亦瑭文武兼修,才会落得早死的下场,而秦景语自然不会再让唯一的儿子再习武,以免重蹈覆辙。
如今她管权,库房里的钥匙自然在她手上,就算白日里拿夜明珠出来照光,也无人敢说什么,旬长清自然不会说什么,只道:“大嫂想的也是周全,毕竟现在府内只有鸣儿一个男孩子,嫡长孙,自然该捡好的用,以后待二嫂生下侄子后,鸣儿也好教导他。”
眼下是唯一的男孩子,物以稀为贵,但日后可就未必如此了。
秦景语脸色微变,发髻上步摇随风摆动,目光愈加暗沉,行了一礼后便离开,也顾不得礼仪了,显然气得不轻。
她生不出来了,但是旬亦白尚在,以后男嗣多得是,旬熙鸣也不会显得珍贵,此时这般炫耀,不过一时风头罢了。
片刻后,旬长清冷冷笑了,隐去了徘徊在唇角似有似无的一丝寒凉与悲悯,望着秦景语的背影动了动唇角,“其实她很蠢,将我赶尽杀绝,没有一丝意义,不如好好教导旬熙鸣成才,那才是她的唯一路径,父王不可能放弃旬亦白而立个半大孩子为储君,不如争个王位来得轻松。”
“人心一旦膨胀,就不会想着其他渺小的路途,王位如何也比不过皇位,再者那是皇位,何人不想。”
“我就不想那个位子。”
卫凌词垂下眼睫,遮盖住眸底微微流动的眸光,青葱修长的五指依旧紧紧握住旬长清的手腕,恬淡的容颜上浮现一抹嘲讽的笑意,刮了刮旬长清的鼻子,“那是你没出息,大齐有女帝先河,你争一争还是有希望的。”
旬长清拉着她往外走去,俊秀无双的容颜衬着朴实无华的言语,却又让卫凌词猛地心惊,暗呼眼前人痴傻,旬长清道:“我才不争,江山与你,我还是喜欢你,郡主若是知道我有称帝的心思,指不定就带你走了,我才不要。”
卫凌词望着旬长清痴痴发愣,她不逊色于皇家任何一人,五官清绝入画,桃花眼中散发出淡然的气质便映了出心里的坦荡,若是旬翼登基,她便是有机会与旬亦白一争高低,可是为了母亲卫晓一句话,便甘心放弃了。
孰轻孰重,任何人都可分辨得清,不知该说她是痴傻还是呆笨,卫凌词望清了她眼中的纯真,无奈道:“母亲何时与你说过这个,你就这样放弃了?”
旬长清瞅了一眼无人的游廊,徐徐凑过去,抱住她的腰,踮起脚尖在她耳边低低道:“她有道圣旨,意思是让父王立我为储君,若我离开你,便将圣旨交给我。”
卫凌词惊得说不出话,忽地伸手抱紧她,同样低音:“你放弃了?”
“我没要,虽不知陛下为何有这道旨意,但只要不拿出,便无人知道,我也不想争,你和江山,我觉得还是你美,活生生的美人可比辛苦无趣的皇位妙得多。”
旬长清想转身,却被卫凌词圈住了腰身,她不知何故,卫凌词却以鼻尖蹭了蹭她的脸颊,声色罕见的柔腻,“世间你最傻……母亲会如此做,也是因为当年她与陛下相爱,在陛下亲政时,想让陛下放弃皇位随她离开,可是陛下不愿,主动放弃了她,娶了邵韵。”
“故而她会认为我和陛下一样,会选择皇位,我说呢,她怎地有这一出,原来是故技重演;其实陛下的选择是正确的,亲政后他便是大齐百姓的父母,怎会因着儿女私情而放弃百姓,其实郡主性子乖张,怕陛下三宫六院会负了她,才会有这个选择。而陛下约莫是怕自己负了她,才会迫不及待地娶了别人,明明相爱却不可相伴,最是痛苦。”
她亲了亲卫凌词的鼻尖,眸色欢喜,正色道:“我们不学他们可好,你我一双人,一世就可,不许她人来添乱。”
卫凌词有些动情,望着她无法压制住自己的情绪,说话都带着欣喜,试探道:“长清,你若为帝,后宫可会……可会出现其他人?”
旬长清沉浸其中,脸色微红,如同酒醉,“当然不会,你是我花了两辈子才求来的,不会轻易负了你的。”
“那我便信你就是。”卫凌词轻笑,松开她的纤瘦的腰肢,牵着她往郡主府走去。
走至郡主府门前,某人退却了,拽着卫凌词往后退了几步,小心翼翼道:“卫凌词,你母亲会赶我出来的,虽说上次帮了我,可是我还是害怕,郡主连我父王都敢讽刺,天下就没她不敢做的事情。”
卫凌词忍俊不禁,“那你回去吧,这道门你就跨不过去了。”
说完,竟丢下旬长清,一人跨过了府门的门槛,旬长清一人凄零地站在原地打转,模样凄楚又可爱,逗得卫凌词笑弯了腰,不免道:“母亲今日在宫中,不在府上,你脑子怎地就不知转弯。”
旬长清这才后知后觉,凭着郡主与陛下旧时情谊也断断不会留在府上,她拍了拍自己腐朽的脑袋,大步跨过门槛,瞪着前面笑话她的人,“卫凌词,你是骗子!”
郡主府不同于平南王府,这里都是卫凌词的人,是以对二人打闹的举动只作未见,二人奔跑了一阵,旬长清伏在卫凌词的背脊上,搂着她的脖子,动情道:“卫凌词,我很喜欢你这个骗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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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丧之际,深宫之内,入目皆白。
白日晴色,晚间月儿高挂,只是从昭仁宫的游廊仰首望去,那轮弯月被乌云遮住了,只透着淡淡的光晕,庭院中也见不到月亮的余晖,万物朦胧,加之陛下驾崩,寂静之中透着诡异,更感觉隐透出凶险之兆。
宫人将正殿内灯火又添了几盏,一殿映照的橙光温明,富丽堂皇的寝殿又是一番景色。
贤贵妃谷梁柔挑了几本册子在看,吩咐身边得力的宫人,“将离含元殿最近的千秋殿中所有的东西都替换,新帝该是不喜繁杂枯燥的摆设,另外新帝的冕服如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