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清词(重生)(61)
“你未曾想过她的生母是谁?”
卫凌词唇角露出一抹淡薄的笑容,暗含讽刺道:“勾栏女子所生都比阿那嫣然强,只要是旬翼的孩子,生母是谁,已然不重要。”
贤贵妃久居宫中不知边境之事,但卫凌词之言,便可猜测出缘由,当下她沉下了心思,眉眼蹙紧,忽而提议道:“不如让长清记我名下,也免得他日为生母之事惹来风波。”
如此说来,她这也是好心,只是……卫凌词徐徐摇首,道:“朝堂之上夺嫡已经趋近尾声,想来陛下在您面前也曾漏言过,一旦陛下驾崩,王爷他便是新帝,此时过继,略显草率,一则陛下不会同意,若可以过继,他早就下旨了。二则,王爷方回来,对长清存着愧疚之心,必定不会让娘娘记在名下。”
简而言之:旬翼爱面子,自己的女儿为何让予兄长,更何况他冷待旬长清多年,如此做在世人眼中只会显示他不念幼女,自私无情,于后日他登基,名声上有大碍。
贤贵妃沉默了,她知晓庶出与嫡出的分别,可如今王妃这样的身份,嫡出不如庶出,可听了卫凌词的分析后,她又释然了,只是有些可惜。
卫凌词将她失望之色收入眼中,微微叹息,贤贵妃自儿子死后便抑郁寡欢,如今喜欢旬长清也是常理,她道:“娘娘,长清的身份已经不重要,只要长清懂您一片心便可。”
贤贵妃颔首,淡然一笑:“此事你找个机会告诉她,省得她心不定,还有本宫会派人去查查她的生母,到时再告诉你。还有一事,我需提醒你,陛下好像交了一物给郡主,至于是何,我的人打探不出。”
卫凌词怔了怔,陛下信任母亲,皆因幼时青梅之情,而如今母亲站于朝堂之外,会交于她何物?
“娘娘放心,我回去问问母亲便是。”
二人浅谈后,卫凌词便出宫。
只是平南王府家宴,旬翼竟派人通知了卫晓,旬长清也一并请了卫凌词,只是前者不愿出府,后者得了机会便去王府,横竖一墙之隔,走不了几步路。
白日里,旬亦白牵走了长清宝贝的马儿,在帝京晃荡了半日,又驱马去了郊外,觉得这匹马胜过了他在军营里见过的战马,喜不自禁,没料到帝京里竟有如此好马。
晚宴的时候,他顺口提了一句,旬翼神情自然,没有想到许多;马儿的主人旬长清侧身瞪着身旁人,心中气恨,早起还与她说了,记得将马带回郡主府,不过一日,马就易主了。
她气不过在桌下踢了某人一脚,冷凝的桃花眼里的火焰忽明忽暗,显然很气恨。
卫凌词无端被她踢了,腿上吃痛,碍于众人都在,又不好伸手去揉,只好暂且忍了忍。她白日就知这件事瞒不住,可未想到这般快就被戳破了;她急忙握着旬长清的手,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示意她安静些。
旬长清被她握着手竟挣扎不开,又见她侧首过来,附耳低声:“别胡闹。”
二人动作有些大,引得旬亦白侧眸,望着旬长清略带红色的脸颊,便打趣道:“长清,你一个孩子玩烈马,还小了些,待你及笄后,我带你去看战马,军中马才是万里挑一,就怕你到时吓得哭了。”
旬翼握着酒杯竟附和地笑了笑。
旬长清觉得有些讽刺,马厩里的马虽都是王府之物,但人尽皆知,这两匹马是她从陛下那里讨来的,便是她的东西,旬亦白再喜欢也该问问她才是,不问自取,与盗贼有何区别。
她扬唇冷笑道:“我还有几月便及笄,不是孩子了,我那马儿虽烈,但也听我话的,二哥你若是喜爱的紧,玩上几日也好。”
闻言,卫凌词忽而松手,觉得她的性子应该如此,况且此时她也想知道旬翼的做法,便选择了默不作声。
旬亦白怔了怔,手中的酒杯颤了颤,他看着旬翼不解道:“父王,儿子听说那马是陛下赐给王府的,儿子今日一时喜欢便去了郊外,发现那马足以日行千里,很难得。”
听了这话的卫凌词蓦地心中叹息,由得旬长清去争,毕竟此事错不在她。
而旬长清见她松手就知她妥协了,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臂,笑着解释道:“二哥说笑了,那马是赵阳师兄赠予我,后来因着贡马一事才上缴朝廷,陛下又赐还予我,我住在宫里有些日子,都忘了取名。”
笑颜如花的模样,让旬翼怔了怔,帝京之事他知道十之八九,但这些小事也不知,他望着一旁的管家,后者点点头,意思是旬长清说的是实话。
旬亦白上有兄长照拂,下在军中又是人人护着,他看重的东西,军中将士都会让着他,久而久之便习以为常了。
可旬长清不甘心,说她是孩子,不过是旬亦白的说辞,但她就顺着这个话头说下去,女孩子骄纵者不止她一人,况且旬亦白年长于她,就算在他面前蛮横,他也没办法。
况且,此事无理的并不是她。
旬翼坐在上首,知道自己次子的个性,军人爱马也无不可,笑道:“日行千里是好马,不过长清都说了是她的东西,亦白你做哥哥的让让就是,你的战马亦是日行千里的好马,何需惦记别人的。”
旬亦白的脸色由红转青,他仰首喝尽了杯中酒,清淡的神色又间杂着一丝阴冷,先旬长清开口笑言:“那就怪府内的人没有说全了,既然是你的马,二哥自该还你,不过二哥提醒你,马烈了些,就不要逞强去玩。”
旬长清眨了眨眼睛:“二哥你又在笑话我,我在凌云学武学了多年,虽然武艺不怎样,但自保尚可,怎会被马伤。”
听到凌云二字,旬亦白的目光在卫凌词身上逗留了很久,笑了笑,“听闻卫姑娘武艺精人,少有敌手,哪日可否试试?”
“二公子说笑了,您是军中出身,又得王爷栽培,我自然比不上您,若想比试的话,你大可和袁统领比试,必有益处。”
旬长清目光悠悠地一闪,抿着嘴唇想笑,袁顷名的武功只怕旬翼也难以比得上,若旬亦白去,简直是鸡蛋碰石头,师父这话真的很地道,她顺口接道:“二哥,你可以试试的,袁伯父那里讨教几招,他定会教你几招,我就曾试过的。”
睁眼说瞎话,卫凌词轻轻睨她一眼,小无赖说谎都不眨一眼,不过旬亦白不会真的去问袁顷名,不然丢人的可就是他自己了。
晚宴之上,众人说笑了几句,旬洛一人前来,身旁并无夫婿陪着,想来是闭门羹吃多了,怕再遭羞辱,便只让旬洛一人来探探风声。
旬翼刚回京,白日又很忙碌,喝了几杯酒就已经醉了,其余几人也都散了。
旬长清打着将人送回郡主府的名头,和卫凌词一道上了马车,那道角门自打锁了之后就没人敢开,这样正顺了她的心意。
她钻进马车后,仗着有些微醉,就如烂泥般躺在了卫凌词的腿上,“你刚刚为何又不拉着我了,我以为你会让我这么忍气吞声呢。”
“襄安公主,我拉着你有用吗?你的性子闹起来,天王老子都管不住,我如何管啊。”
“才不是,你是不是想看看父王他会如何处理这件事,对吗?”
旬长清并不是真正的小奶虎,但凡是她的东西,若不想让,只怕也不会退半步,卫凌词好笑地揉了揉她的脸颊,笑言:“对啊,不过此次本就是他不对,只能说明王爷并未偏袒罢了,旬亦白个性要强,你还是不与他争的好。”
“我的东西自是我的,不能让,”旬长清爬了起来,抱着她的胳膊晃了晃,眉眼弯作今晚的月牙,眸色闪闪,自信笑道:“就像你这样,也是我的,也不能让。”
卫凌词喝了酒,也有些晕眩,被她这般摇晃,眼前昏暗的人影晃得厉害,她不耐,捏住了旬长清耳朵,怪道:“我也成了你的东西?”
第66章 成亲
旬长清立刻安定下来, 自己揪住了那只耳朵,古怪道:“我是你的,你是我的, 不都一样, 何必计较。”
卫凌词听惯了她这些胡言乱语, 也懒得予她计较,自己靠在马车里, 半盏茶时间, 马车就停了, 大门绕到后门的距离, 近得很。
掀开车帘后, 徐徐清风拂来,卫凌词脑子清醒了, 忆起白日的事情,不知该不该告诉她, 犹豫了须臾,旬长清自己凑了过来,低低道:“我们找个时间去冀州,横竖帝京乱了有人在。”
既是有话说,卫凌词便放下车帘, 不懂她这话的意思,“去冀州做什么?”
旬长清瞄了一眼帘外站立的人, 低声道:“袁谩来信说, 她要成亲, 无人观礼作证,便唤你我过去,日子定在八月十六。”
八月十六是秋日了,卫凌词敛眸思索,陛下如今随时都有可能驾崩,若此时离去,只怕平南王府身后的势力尽归旬翼,于她们而言并无益处;如果放弃那些,只怕日后保全自己的能力都没有。
她摇首道:“此时不适合离去,晚些日子,总得等到陛下……那时大局已定后才可去冀州,况且徐恪失踪,与你我而言,路上安全不妥。”
车帘闷热,旬长清掀开了车帘一角,夜里凉风吹得很舒服,但心里却压了一块石头,“我不明白,徐恪如何得知是你我在其中做事,他好像知道很多,师父,您不觉奇怪吗?”
旬长清开口的话,也是卫凌词不解之处,她望着车帘的那只长得可称之为修长的手,一抹分不清的笑意在唇边流转,“我也不知,或许眼下得利的是王府,而你我又在帝京,我又参与了铁矿一事,他便由此猜测出。徐恪武艺高强,你最近几日还是不要出门为好,以防徐恪伺机出手杀人。”
可如此解释还是不能让旬长清安心,她望了一眼卫凌词,依旧是拧眉不解,眸色涩然,不见平日信然之色,她又道:“或许是不是你我之间的人有问题?”
这便是有内应的问题了,卫凌词眸色乍寒,额上淡淡青筋似是显露,夜色渐渐深沉,车帘透过来的风吹起了她的乌发,在空中翩飞翻卷。
前世劫囚后,在邙山后的江边旁,她苦苦等候接应的船只,最终都没有出现,若不是有人背叛,没有来接应,旬长清何至于跳江来替她洗清嫌疑,她何至于嫁予旬亦然,一切的一切皆因有人透露了她的计划。
她不言不语,微微烛火下的人呆呆僵立,双眸如火,与平时完全不同的烈火之焰在燃烧,旬长清感受到了浓浓煞气,脑中那根弦再次紧绷,她吞了吞咽喉,“我就是胡乱猜测,紫缙是前世的人,纤云纤雨亦是你的亲信,想来是其他地方出现了问题,你切勿想其他。”
其实旬长清一直都觉得卫凌词的手段太过阴狠,她不知道前世最后经历了什么,但卫凌词种种变现可以察觉她过得并不好,甚至她心里对着原来不敢忘,这些旬长清觉得有些残忍,那些不美好的事总刻在脑中,日日想着,日日念着,便是折磨了。
她不知如何安慰人,但内应一事总觉得是真的,徐恪只知道所有事情是她二人谋划,但并不能事先了解她们的计划,那就说明内应并不是近身之人,而是在外面做事的‘闲杂人等’。
卫凌词的眼神搅乱了她的心,起伏不定,她轻轻环过卫凌词的腰,习惯性地靠在她的身上,轻声道:“我猜就算有内应也不是身边的人,你让人在外围查查看,你不要这般疑心,显然就算是内应又如何,横竖不能将我如何,不如这样我们先去冀州,反正阿谩姐姐娶亲也没有人观礼,让她们提前办完亲事,我们再赶回来,一月的时候陛下那里撑得过去,也当你散散心可好。”
小奶猫般的人又没了骨头,卫凌词有些热,又不愿推开她,脑中乱得很,不如就听她的话试试,“就听你的,只是冀州之行刻不容缓,你书信通知袁谩,我们去看看便可,成亲是大事,需备礼,只是袁谩是嫁人还是娶旬亦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