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能干脆地死去倒也罢了,偏偏他活下来了。
可是医生说,自杀的后遗症会伴随着他一生。
他的反应能力永远都会比以前慢很多很多拍。
他四肢无力,走路都走不稳当,以后不是要靠拐杖、扶手,就是轮椅。
曾经因为卫以铻坐轮椅而看不起他,如今他遭到反噬了。
不仅如此,他还经常头疼,痛得恨不得把脑子撬开。
有时候看电视,一些非常容易理解的事,他感觉自己的脑子像灌了浆糊,竟丝毫捋不清楚事情。
网上甚至有人传他是个连上厕所都需要人帮忙的废物。
他因为这些言论而躁狂。
更让他颓唐的是智力持续下降所带来的不顺心。
落差之下,他恨极了卫以衔,也恨商时迁。
卫以镐拿起手机,尝试了三次后,终于成功解了锁屏。
然后他又废了十几秒,找到一个电话打通——
*
在直播间围观的棋手们,在消化了一些瓜后,又把重心放在了棋盘上面。
别看商时迁今天行程匆忙,此时,在应对辛豪的攻杀中,她可一点儿都没含糊。
昨天执黑的时候,她的短板明显。
但今天她采取了更强势的补棋法,没有给辛豪将白方外势补充完整的机会。
辛豪在迟疑了片刻后,选择贴出。
商时迁果断扳后。
此时的局面又从白方占优势,变回势均力敌。
辛豪看了商时迁一眼,愈发觉得她的身上有“商时迁”的影子。
很多人都说,当年如果商时迁没有死,他是否能连任天元,还是个未知数。
而他对这样的说辞不屑一顾。
这些人不过是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罢了。
毕竟他当时已经连续五年都守住了天元的头衔,无数棋手对这个头衔虎视眈眈。
——现代围棋发展了数十年,世界冠军有25人。
可天元赛举办了38届,拥有天元头衔的棋手却只有11人——八年前只有7人,辛豪便是这第七人。
对想要争得头衔的棋手们而言,头衔的含金量不亚于世界冠军。
同时,他们也不希望辛豪创下新的连胜纪录。
而辛豪清楚这样的言论背后险恶的用心,他偏偏要让这些人知道,哪怕商时迁没死,他也会赢下去。
所以第二年,他又守住了擂台,实现七连冠,创造了新的纪录。
之后已经拿了两次世界冠军的他又拿了一个世界冠军,实现了三连冠。
围棋界人人都说,属于他的时代到来了。
他在鲜花与掌声中,早就把那一场不战而胜的胜利抛之脑后了。
如今,眼前的女生将他的记忆带回到了八年前。
这两天,他重新审视了过去的心态,也愈发觉得,那场天元赛的确是他职业生涯,乃至人生中唯一的不完美。
他也想为那场比赛划上句号。
渐渐地,他便把“商时与”当成了商时迁,也把此刻的比赛当成了八年前的天元赛挑战赛。
…
太阳逐渐西斜。
天弈阁外,是正在等待比赛结果的众人。
妆造团队也都守在一旁,随时准备给商时迁补妆,做造型。
因为婚礼四点半就要开始了。
说实话,这是她们接到过的最匆忙的婚礼单子了。
一般人办婚礼都得提前至少半个月来预约。
卫以衔的秘书是昨天才打电话给她们的。
她们有不少人今天休息或有别的工作,但卫以衔给出的价格十分优厚,她们便鸽了别的新人,赶了过来。
时间来到15点37分。
天弈阁的大门终于打开了。
商时迁率先走了出来。
商小五喃喃自语:“输了吗?”
她咬着下嘴唇。
夺得天元头衔是商棋罐的心愿。
八年前,商棋罐未能如愿,如今也希望落空。
难道商时迁只能带着遗憾而去吗?
早知道,她该要挟辛豪,让他输给商棋罐的。
林士章也惋惜地说:“少了八年,终究是落后了一大截啊!”
商与凤厉声道:“什么时候了,你只顾着这些吗?”
林士章噤了声,显然知道自己有些魔怔了。
孰料,商时迁朝她们扬起了灿烂的笑容:“奶奶、爷爷、母亲、姆妈、大姐、商小五,走吧。”
商韫玉对商时行说:“嗯,小行,吩咐司机准备去酒店。”
商时迁眨巴着眼睛:“为什么要去酒店?阿衔不是说,我要是赢了的话,就在这儿举办婚礼吗?”
众人一愣,旋即大喜。
“你赢了!?”
商时迁眉眼皆是笑意:“侥幸获胜。”
“啊!商棋罐,你真的太厉害了!”商小五上前抱住商时迁,衷心地替她感到喜悦。
被姐妹俩的喜悦所感染,这几天笼罩在商家人心头的阴云似乎消散了些。
“对了,阿衔呢?”商时迁扭头张望。
商时行说:“她在等你。赶紧化了妆,做完造型,过去吧。”
…
比赛结束了,直播也关闭了。
比赛场地内,辛豪依旧坐在棋盘前,反思着这局比赛的得与失。
于一飞走了进去,弯腰观摩已经分出胜负的棋局。
辛豪回过神,忙起身:“于老,您来了。”
“嗯。”
辛豪迟疑了下,问:“于老,她是为商时迁下的棋吗?”
于一飞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说:“不,她是在为自己下棋。”
*
商时迁去找卫以衔的时候,险些以为自己来错了地方——
天弈阁在天弈文化中心处。
可她一路走过去,看到的却是一片花海。
这跟天弈文化中心以往的装饰风格相去甚远。
很显然,这里被用心地布置过了。
商时迁沿着指示牌,来到了天弈文化中心标志性建筑——一个摆满了黑白棋子石雕的围棋广场。——的时候,看到了同样身穿婚纱的卫以衔。
“阿衔。”她提着裙摆,小跑了过去。
卫以衔笑着说:“恭喜你。商天元。”
商时迁环顾四周。
这里虽然还摆着几个棋子石雕,但已经被装饰过。
看起来,这里就是她们举办婚礼的地方了。
商时迁问:“你怎么这么快就过来了?”
如果她输了的话,她们会在酒店举办婚礼。
照说,卫以衔此时应该还在酒店才对。
卫以衔说:“我一直在这里。”
商时迁心中一跳。
便听见卫以衔接着说:“因为我相信你会赢。”
商时迁目光灼灼地看着她:“可你不是准备了另一个计划吗?”
“没有另一个计划,由始至终都只有在这里举办婚礼的计划。”
商时迁的心跳陡然加快。
她想到了自己离开天弈阁的时候,众人脸上闪过的遗憾。
她们都以为,先走出来的是输家。
——她不是怪她们,毕竟在官子阶段,她也还没锁定胜局。
她只是有些惊讶,还十分惊喜,卫以衔竟然对她这么有信心。
她问:“你该不会收买了辛九段吧?”
卫以衔好笑地反问:“你对自己的实力就这么没把握吗?”
商时迁乐呵呵地说:“开玩笑,毕竟辛九段有没有放水,我很清楚。”
临近请柬上的婚礼开始时间,众人陆陆续续地过来了。
商时迁看到了翁其正、陈一勋,还有肖泺萌。
对于她们还没有忘记自己,商时迁由衷地感到高兴。
明知过了今晚,她们就不会再记得自己,她还是应她们所请,跟她们拍了合照留念。
因为要弄造型,所以婚礼推迟到16点45分才开始。
诸多宾客都已经入座。
结婚的流程,新人双方都已经很熟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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