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谈话间,许云白检查了一下死者身上的衣物,她翻遍了所有的口袋,没有找到死者的手机,但却发现了死者收在冲锋衣胸口内袋里的小笔记本和笔,此外死者的牛仔裤口袋里还有一串钥匙。
许云白端详那串钥匙,一部分钥匙可以看出是房门钥匙,有一把看上去像是摩托车的钥匙,上面有铃木的标识。还有一把很小的钥匙,看上去像是开什么小物件用的。除此之外,钥匙上还挂着一把瑞士军刀,是他作为野外工作人员时常会用到的工具。其上多有磨损,还有木屑残留。
许云白将那些木屑倒在手掌心,凑上去闻了一下,觉得这味道有些熟悉。
她站起身,将手递到陆念文鼻下,道:“你闻闻这味道,是不是就是榉树的味道?”
陆念文也不管她带着手套的手刚验过尸体,嗅了一下,蹙着眉分辨气味,然后走到附近另外一颗榉树旁,取出自己随身带着的小刀,从树皮上刮了一点木屑下来,凑过去闻。对比之下,陆念文回身道:
“应该就是榉树的木屑。”
许云白此前在水库那里验尸时,顺手拿了两个证物袋塞在口袋里,以备不时之需。这会儿正好派上用场了,她将木屑和钥匙串一起装袋,将笔记本和笔另外装袋,然后全部给了物检顾成平。笔记本里的内容他们都没急着打开看,因为他们现在手上有脏污,怕污染了笔记。
此过程中,周颖疑惑问道:“他为什么要用瑞士军刀去刮榉树?这山毛榉,在洛云山还有哪边有?”
“零零散散也有分布,但是主要集中在这一片山坡。这一带在五六十年代时伐木过度,山坡都秃了。后来禁伐,在80年代,林草局统一种植了一批榉树,所以这里都是榉树。”徐玄风解释道。
“我觉得我们应该在这里找找,看看他是不是在树上刻了什么?肖云飞是生态保护所的研究员,他怎么会做破坏树木的行为?如果说他拿瑞士军刀划了树,那就一定有他的特殊意图。”周颖道。
郦学明立刻点头赞同:“颖姐你这个猜想很好!”
张志毅方才打完电话通知省厅后,又和几个相熟的领导做了联络。不过他一直在听大家的分析,此时发言道:
“这会儿太晚了,山林里黑得很,又冷。我们人手不够,还是等天亮了再说。我已经联系了厅里,他们马上会派刑技中心的同事们进山,到时候得先验尸。小许,你能不能行?要不让你师傅和师兄来,他们马上都会到。”
许云白的师傅是省厅法医中心主任吴天,她师兄名叫常东升,就是那个曾经调侃她是“死灵法师体质”的同事,也是个参加工作11年的老法医了。
许云白刚要说话,陆念文就开口了:“既然吴主任和常法医都会来,那就让许云白歇一歇,她累了一天了,水库案还有两具尸体也要验。”
水库案虽然明面上说是省厅和市局联合办案,但实际上省厅把控了各个环节,关键的验尸部分是不会让市局的人插手的。两具尸体目前运去了殡仪馆,验尸不能等,许云白一会儿下山后就要去验尸。不过好在,停尸的殡仪馆距离双峰村也就15分钟车程,很快就能往返。
验尸工作是一整套流程,在不方便动用市局、分局法医协助的情况下,许云白一个人验完两具尸体总得持续个2-3小时才能结束。现在已经快晚上7点了,这注定会是个不眠夜。
许云白从今天上午十点钟起来后,就一直忙到了现在没歇过,昨夜她为了照顾陆念文也没能好好睡,其实身体已经处在透支状态了。所以陆念文哪怕不顾她的意愿,也要替她做决定,强迫她转移出一部分工作。她知道以许云白的性格,一定不会说自己撑不住的,只要是有任务,她都会接。
许云白咬唇看着黑暗中她的侧影,并未恼怒,反倒感谢陆念文替她推了一部分工作。她确实很累,这会儿连站都站不稳了,浑身酸软无力。有些话她脸皮太薄,说不出口。
“好,小许你先下山吧,太累了支撑不住要和我说,我让刑技中心再派人。”张志毅道。
“不用,我能行。”许云白道。
“我和许云白一起去。”陆念文提出,说这话时她内心感叹,许云白真是太体谅别人了,刑技中心虽然人手非常紧,但再派一个人来帮忙也不是做不到。
张志毅也没多想,答应了。陆念文没有开车过来,张志毅便把自己的车钥匙给了陆念文。陆念文和许云白打着手电下山,山道崎岖,她们深一脚浅一脚地走着,漆黑的森林密密匝匝地包裹着她们,她们谁也不说话,心绪起伏难定。
此时的她们就像行走在黑色的漩涡之中,不知前路在何处,也不知曙光何时会升起。反倒有愈来愈浓郁的黑暗挤压过来,让人窒息。
……
这一晚,赵依凝和父母亲大吵了一架,她甚至说出了“你们是失败的父母”这种重话来。幸亏今晚堂妹加班不在,否则她恐怕夹在中间会非常尴尬。
她以往不会这样的,但这一次她说了很多平时不敢说的话。争吵从她提出要离家去外面住就开始了,父母亲一直在逼问她为什么要在外面住,她只说自己想要独立,不想继续受管控。
但这借口,她父母并不接受,赵父认为赵依凝应当是交了男朋友,但心知这个男朋友不符合父母的要求,所以不想和父母提。赵母忧心忡忡,认为女儿可能是交了坏朋友,被朋友离间了亲子感情。
赵依凝真的很无语,看着家里两个大教授,学识如此渊博似海,却对自己的孩子一无所知,她打心底涌起一股失望与心寒的情绪来。
她最后留下一句:“三天内我会搬出去,我是认真的。”然后便回了自己的房间,将自己反锁,拿出行李箱,开始打包衣物行李。
收拾着,收拾着,眼泪不争气落了下来。她拂去眼泪,数落自己:三十好几的人了,离开父母还掉眼泪,跟个娇气的小女孩似的。从小就知道当一个听话的乖女儿,看来我至今也没完全长大啊……这就是独立的滋味吗?
如果小雅看到我这幅模样,还会觉得我成熟可靠吗?她不禁想到。
不行,打起精神来,我要处理好自己的事,不能让她们替我担心。她告诫自己。
这会儿陆念文和许云白一定都在忙案子,她们是真的辛苦而且危险。小雅刚才给她发过消息了,说她调班成功。自己还没把要搬过去和她一起住的消息告诉她。她们都在为保护自己而奔波,这让赵依凝感到温暖和安慰,又感到了愧疚和不安。
她不禁想,自己虽然在做保密研究,可自己的研究项目真的如此致命,以至于有人想要害自己吗?网络研究,旨在建立一套行之有效的监管体系,如果说真的会威胁到谁,那以水军、带路党、疯狂粉丝这类人首当其冲。
莫非赵朗的智和网络本身就是给万峰做这类生意起家的?赵朗来找自己合作,目的就是想率先控制和渗透这个项目。遭到自己拒绝后,背后之人起了歹意?
智和网络靠做水军能形成多大的利益集团?万峰素来以实体产业为主,莫非是近些年被互联网经济冲击,正在谋求转型?
而他们显然不打算用正经的商业竞争手段,是打算走捷径来黑的,直接打破目前互联网几家巨头的垄断态势。如果此时监管系统上线,对他们则确实会形成动摇根基的威胁。
如此分析下来,她被盯上倒也不奇怪了。
自己和小雅在办公室里的那段被偷拍的视频,究竟会不会被发到网上去?对方打算出什么牌?她一点底也没有,只觉得万分揪心。
到底是谁在暗中盯着我?她关掉房内的灯,走到窗边,悄然拉开了窗帘一道缝,向外望。楼下碧水河湾小区内的道路显得静谧,典雅的装饰型路灯散发出温和的光芒。
她谁也没有看到,但这让她愈发陷入了不安之中。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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