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王(78)
第二天，浅辰就直奔公司找到了黎遥。
“黎总，我想跟你谈谈合同的事。”他把签约合同推到黎遥面前，“合同规定，如果是在两年内出唱片和戏剧总数超过三个，解约金是原有的30%。这两年这些标准我都已经达到了，我想解约。”
黎遥错愕地看着他，眼镜几乎都快掉在了桌子上：
“我没听错吧？《时代》还在录制中，如果你现在解约，这笔钱可是归公司所有的。”
“没问题，都归公司了。”
“你为什么想解约？难道是看皇天的艺人跳槽也想跟风？这种事考虑清楚再说啊。”
“我考虑得很清楚了。”
浅辰甚至还没时间和公司的其他人道别，就带着Apple直奔皇天集团。
相较以前忙碌与欣欣向荣的景象，此时的皇天大厦有一种人去楼空的凄凉。跟柜台小姐询问签约处，柜台小姐还愣了半天，和旁边的人讨论了半天浅辰是不知情还是做风险投资。
而凑巧的是，刚一到人事部，浅辰就遇到了正在忙着处理事务的米糕。
“阿辰，你怎么来这里了？”米糕看到他很是意外，“柏川要月底才能出来。”
“没，我是来签约的。”
“签约？”米糕更加不明所以，“别闹着玩，这一关要挺不过去，皇天就要倒闭了。你还是好好待在遥翔吧。”
“问题是我才和遥翔解约。你们现在不收我，我就无家可归了。”
米糕看了看浅辰，又看了看Apple，突然明白了些什么。
他找旁边的人要来了签约合同，递给浅辰：“这是合同样本，你看看吧。”
“好。”
“阿辰。”米糕看着他轻轻叹了一声，“……如果我是柏川，一定会感动到哭。”
浅辰以“随时会跳槽”为由，把95%以上的收入都缴纳给公司，签约金也低得离谱。然后，他就迅速接下了三部电影，四个广告，都是价位最高的。
浅辰由日益壮大的遥翔跳槽到没落的皇天的新闻迅速传开，理由也是显而易见的。顿时浅辰为朋友两肋插刀的义气被娱乐圈传为佳话。
但他没心思理睬其他新闻，在接下通告后迅速开工，每天忙到只睡三个多小时。
很快，林铭又主动跑到片场来找他。
刚好他正在拍时尚大片《美丽的武器》，黑眼圈重到化妆师都直喊头疼。还在补妆，林铭就走过来苦笑着说：
“何苦让自己这么累。接下《死徒6》，你可以赚一大笔。”
“没有柏川的《死徒》，怕票房会呈负数增长吧。这种事我可干不来。”浅辰抬着头让化妆师在他黑黑的眼下补了几笔，又皱着眉回头把林铭从头到尾扫了一遍，“你在这里杵着做什么，少爷我看了你心烦。”
林铭微微一怔，却很快笑开了：“真不愧是我孩子选中的人，说话也带种。行，既然你这么说了，我不会再来问你。”
“你孩子？”浅辰警觉，眯眼看着他。
“你希望我在这里说出他的名字么。”
浅辰沉思了一会儿，站起来：“林先生有时间么，我们出去谈谈。”
“不好意思，我很忙。”林铭看了看时间，转身离去，“等你考虑好要拍片了再来联系我吧。”
看着他高大的背影，浅辰不由回想起红毛柏川曾经说的一些话。
——他的父亲出轨，他骂了那个小三，然后被父亲逼着去道歉，他没同意便被父亲连开了两枪。第一枪没打中要害，第二枪被他的母亲挡下，母亲当场中弹死亡。
再一回想他的名字。
如果这个林铭和当年的林铭是同一个人……那完全说得过去。
那时的林铭虽然是亚洲最大的财阀之一，却也是大家心照不宣的黑道。他在私底下进行了金额数量惊人的军火走私，多次交易都被警方现场抓住却毫无证据。
但是，最后举报他的人竟然是他从未公开过身份的儿子。他所有私藏黑钱和赃物的地方都被匿名的儿子一一列举，人证物证俱在，原本是被判了死刑，但他又在底下买通关系改为无期徒刑。
一个中文如此标准又在国外毫无名气的五十多岁男人，从哪里拿出这样庞大的巨额资金来与三大巨头之首抗衡，而且还能在击败皇天后迅速买下《死徒6》的版权？
只有一种可能。
用洗白后的黑钱。
如果以上推测都是正确的。那柏川……就是他那个没有公开身份过的儿子吧？
只是浅辰不明白，他不公开柏川身份，多半是碍于家庭背景，怕别人伤害了柏川。说明他还是很爱孩子的。
但为了一个情人开枪打柏川，现在又把人逼到绝境……又是为什么？
几日后。
监狱看守所。
昏暗的灯光下，柏川在几个人的监视下被送到了林铭对面前。他穿着一件淡蓝色的衣服，瘦了很多，精神却不差，身上也没有被虐待的痕迹。
一看到林铭，他微微扬了扬嘴角，没说话。
林铭同样露出了没有温度的笑容：“真不愧是我儿子，居然在牢里都这么能打。当老大了？”
柏川往后靠了靠，微抬出漂亮的下颚线，却依然沉默不语。
“你知道外界现在怎么评价你的么。”
没得到柏川的回应，林铭似乎也丝毫不尴尬，继续说下去：“你这么聪明，应该能猜到个八九成。以前那些事我都不和你计较了，我要你做什么，你应该很清楚。”
柏川还是淡淡地看着他，不说话。
“只要你去看他一眼，我答应你把所有的东西都还给你。”林铭顿了顿，态度竟有一丝难以察觉的低声下气，“而且，我可以去自首。”
柏川平淡的目光中渐渐露出一丝嘲讽。他侧过头去，轻蔑地笑了一下。
“但是，相反的。”林铭的声音冷了下来，“如果你不去，你现在所拥有的最后一点东西都会消失不见。”
柏川的背脊略微僵硬。
终于，他转过头来，森森地说道：“如果你敢把我们的事牵扯到他身上，你和姓骆的都会死。”
“哈哈哈哈。”林铭忽然得意起来，“当初是谁一直说我们是恶心的同性恋？哈哈哈哈……”
“你们恶心，不是因为同性恋，而是因为你们做的事很脏。”
林铭的笑声更加张狂了。他用力捶打桌子，甚至伸出食指擦了擦镜片下的眼泪，然后喘着气说：“川川，你的意思是，这些年你在皇天做过的事就很干净了？那个跳楼的股东，那个曾经想要爆你独家丑闻后来自杀的记者，李言原来占了15%股份后来突然消失的弟弟……这些年，我可都在看着呢，你居然还在这里跟我装天真。比起你老爸我，你绝对是长江后浪推前浪啊，哈哈哈哈……”
柏川丝毫不为所动：“最起码，我没有动手杀过人，更不会动手杀自己的妻子和儿子。”
“间接杀人，亲手杀人，唯一的区别就是血会不会溅到你身上，本质上是一样的。”林铭终于收敛了一些，但是嘴角依然还有些笑意，“如果我愿意，也可以让那个小偶像的血不溅到我身上，这样一来以后你报复可千万不要找我，因为他不是我杀的。”
柏川微微低垂的头，很久都没有反应。
监牢中阴冷而死寂。
突然，他猛地从座位上跳起来，被手铐铐住的双拳在桌子上用力一砸！
“你敢动他？！你试试看！！！”
“呀，我还真不敢呢。”林铭站了起来，推了推眼镜，“我真的好害怕我的儿子啊，我不会动他的，你放心好了……呵呵……”
“林铭！你给我听着！”柏川嘶声吼着，追了上去，却被看守人抓住了双臂，凌乱的头发遮住了眼睛，显得狼狈不堪，“如果你动他，我出去后一定会让你死得难看！！”
九月底，《时代》录制完毕，《双面探花郎2》上映。
首映会第二日便是柏川被释放的日子。浅辰虽然心急，但毕竟自己是主角，还是老老实实地配合电影主创进行宣传。
容芬的影片票房一定不是冠军。但是，也没有哪一部不被人们津津乐道。
轻喜剧的古装剧风格从来都是家庭观众的首选，浅辰在发表感言的时候都被那种温馨的气氛感染了。
这一个月虽然忙碌，却过得极慢，几乎每天都是在倒数柏川出来的小时数。
电影开始播放后，看见柏川一身紫衣翩翩潇洒出现在镜头前，浅辰突然意识到自己从来没有这样想念过他。
就连镜头里绝代倾城的教主邪气一笑，哪怕不是对着自己，都能让他难过半天。
若不是后面有观众在看见展雨瑶的脸时低吼了一句“倒胃口”，恐怕他会一直沉浸在那种消极的情绪中无法自拔。
而对于柏川，人们的反应就比较微妙了。
影院中的人，保守估计都有九成以上的人曾经迷恋过他，现在他闹出这么多事，到涅槃教教主出现时，竟是全影片中最寂静的时刻。少数从来没喜欢过他的人则会在他出现后几秒嗤之以鼻。
影片后期，韩语修被皇宫的人误解追杀，教主为了保护他被人从背后捅了一刀，直穿心脏。
那一幕大概是影片中最华丽的场景之一。
韩语修背着重伤的教主冲出人群，躲入无人的杏花林。
春风拂水，泉水轻灵。
枝叶微吐着杏花蕊，花瓣凌乱飘落，洒在师徒两人的身上，像是冬季纷纷扬扬的雪片。刹那间，镜头像是静止了一般，如同一面精致的古韵画屏。
教主依偎在韩语修的怀中，黑色的长发铺满青草地，上面缀满了粉白的杏花。
“语修，为师从前便告诉过你，男儿膝下有黄金……”他的脸孔上沾了几滴韩语修落下的眼泪，倒像是他流下的泪水，“有泪……亦不轻弹。”
而韩语修哭得整个脸通红，除了身体微微发颤，却未发出任何声音。
教主握住他的手，轻轻拍了拍：“是为师……错怪你了。”
在繁华盛开的杏林中，凄凉的笛曲幽幽响起，直到教主闭上眼那一刻，变成混着琵琶与古筝的三重奏，一重比一重清远，回肠荡气，好像每一下都在加重刺激观众的泪腺。
而浅辰看着那张眉目如画的脸，还有紧闭着的双眼，想的却是第二天与这个人见面……
他真的很想柏川了……
想到无法忍耐。
《双面探花郎2》当晚便在网上引起了观众热议。
不出所料，有人说柏川的韩语修无可取代，浅辰演得简直糟糕透了；有人说浅辰的活泼气质适合语修一些，柏川那种气场更适合演教主；也有人拿柏川贩毒传闻说事，当然也有人说他的官司与演技无关……
后来有人调查哪一版语修更好，柏川浅辰竟然是65%比35%，远远比浅辰预料的乐观。
当然，被骂得最惨的还是展雨瑶。人们对他的评价是：演技烂，角色多余，长了一张特殊行业的脸……
女导演拍的戏在感情方面总是格外缠绵悱恻，教主和语修的师徒情深在很多女孩子看来就显得有些暧昧了。其实在预告片出来时就有人写“教主X语修”的同人文，这一晚更是如火如荼地进化成了“柏川X浅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