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王(58)
“嗯……”雅雅倒在杨英赫的肩上，眼睛半眯起来，“哥哥再见。”
这才被想起的浅辰有些反应不过来：“啊，哦，好的，雅雅再见。”
“小浅，我先带女儿休息，待会儿再出来找你。”在看见浅辰点头过后，杨英赫又补充道，“柏川已经走了，你可以先回大厅。”
尽管外面很冷，但浅辰坚持不愿意被看穿：“没事，我在这里等你好了。”
杨英赫这种巨大的转变让浅辰觉得别扭。那双平时好像只装得下美少年和奸诈商战策略的眼，居然可以在对着自己女儿的时候变得如此慈爱，像全天下所有的平凡父亲一样。
尤其是二十多分钟后他回来，依然笑容邪气外形风骚，这令浅辰很不能适应：
“真看不出来你居然是一个好爸爸，这么疼女儿。”
“所有人都这么说。”杨英赫理所当然地笑起来，“不如你认我当干爹好了，我也会好好疼你的。”
浅辰嘴角抽了抽：“我才不要跟凌少哲一个下场。”
“少哲不是挺好的么。流行小乐王，新曲必扫排行，钞票大笔赚，随便开场演唱会都人气爆棚，现在还交了那么一个对他好的男友……这些可都是他干爹直接或者间接给他的。很幸运了好吧。”
“那他现在脾气这么古怪，是因为走红才会这样么。”
“他一向很骄傲，只是以前不表现，现在底气足了表现出来而已。”
“有吗？以前我和他在一个组合的时候，觉得他挺谦逊的，性格还温和。不过后来他加入赫威以后，大概跟我自己心态不好也有关系，有讨厌过他一段时间。但等我正常以后，他又走了极端，这算什么呀。
“他一直把你当朋友。”杨英赫从怀中掏出烟盒，递给浅辰，在浅辰拒绝后自行含了一支在口中，“这孩子想法挺多，但总是喜欢用过激的方式表现出来。你别太跟他计较就是了。”
“他还小，没人会跟他计较吧。”
杨英赫手上的动作停了停，又用一只手盖住烟支点火，皱着眉说：“是啊，还小。他跟沉然站在一起简直跟两个小孩似的。”
“沉然多大了？”
“二十五还是二十六，忘记了。”
“那也不是很小了呀。”
“年纪是不小了，但他从小没怎么出门，所以想法也不会比少哲复杂到哪里去。所幸虽然他不复杂，性格却蛮稳重包容的，能忍着少哲的牛脾气。”
“听过足不出户的千金，但头一次听说足不出户的大少爷。”难怪沉然尽管态度挺友善，却总有一种与常人不同的距离感，让人觉得不是很好亲近。
杨英赫抽了一口烟，浓浓的白色烟雾混在冰冷空气中，也不知是雾气还是烟气。
“没办法，沉然有先天性心脏病，出生的时候医生说他活不过十八岁，不过后来医疗技术发达了，到现在也没问题，就是不能受太大刺激，所以爸也很少让他出门。”
“先天性心脏病？是遗传病？”
“嗯，他母亲就是因为这个去世的。”
他母亲？
浅辰正犹豫着要不要继续问下去，杨英赫已先笑着转移了话题：“对了，《叫我国王》的House混音版卖得很好，年后你记得跟我们宣传一下，会有更大突破的。”
“真的？有多好？”
“你没看到这个星期的排行榜上都有你的大名了么。这张专辑的主题和音乐本来就很对市场口味，年轻人都喜欢。如果时间和宣传拿捏得好，单曲第一名是没有问题的。”
一听到“第一名”三个字，浅辰激动得挥舞起了双拳：“太好了！！”
杨英赫勾起嘴角，伸出手掌：“Give me five！”
浅辰兴奋地挥手过去，他却快速收手躲掉了。浅辰用力过猛差点啃地板，心神未定地站直，给了他一拳。
杨英赫却在这时不偏不倚地接下浅辰的拳头，把他拉到自己面前，低声道：“……小心。”
浅辰吓了一跳，抬头却正对上他带着一丝笑意的双眸。杨英赫的眼睛在冬季的星光下显得特别漂亮。
他手指还夹着未掐灭的烟，接下来，双唇却已落在了浅辰的唇上，混着淡淡的烟草味。
对于“其他人”的吻，浅辰其实是很排斥的。
所以，就算知道这不过是一时兴起游戏的吻，浅辰也没有太大的兴趣玩下去。
直到不经意抬眼的时候，看见不远处黑色林肯前，抱着双臂看着自己的柏川。
强烈的震惊顿时让浅辰难以思考。
但很快，在柏川那种淡漠的眼神下，一种无法形容的恨意与羞辱感将他一丝丝覆没。
或许前一秒还在眷恋柏川的吻，但浅辰好像没想过，这个人从来不曾属于自己。
不管对他的吻再喜欢，再眷恋，那也是不得不放弃的东西。
浅辰眯眼最后瞥了一眼柏川，然后扶着杨英赫的肩，十分享受地回应着他，与他嬉戏一般挑逗着彼此的舌尖……
已经不记得上一次这样热情地亲吻别人是什么时候了，也知道这样做其实毫无意义。
柏川已经有了可以共度一生的人，自己跟谁在一起，他又怎么会关心？
从头至尾，靠在车门上的柏川连手指都没有挪动一下，完全没有一点反应。
浅辰当然都看到了。
他也才发现，原来只有在吻喜欢的人时才会不知所措。
几分钟后。
凉风灌进袖口，清冷的夜空上挂着满满的银星。杨英赫的睫毛斜斜地在鼻梁一侧投落黑影：
“进去喝点酒？”
“我抽支烟，一会儿来。”浅辰掏出烟盒，点燃了一支烟。
“好，那我在里面等你。”杨英赫拍拍他的肩，绕上小道，进入宴会厅。
因为天气实在很冷，外面几乎没有什么人影。路过柏川面前的人都会兴奋地找他说话签名，不过都会因为他的冷漠态度识相地离开。浅辰也走出了树林，倚在墙上安静地抽烟。
又过了一会儿，他把烟头丢到地上踩灭，想了想，还是走向了柏川。
宴会厅中有人开始演奏大提琴和钢琴的乐曲。
杨楠一流音乐家的名声绝对不是噱头，家中的奏乐也是一流的。就算是从外面很远的地方听见这些曲子，都能感受到低沉混着空灵，有着冬夜的寂寞，和舞会的优雅。
“刚才在洗手间的事……对不起。”
也不知道做出翻窗跑这种事以后的道歉有什么意义，但他知道翻窗时自己并不冲动，冲动的是现在。
柏川还是维持着开始的动作，淡然地看着浅辰：“接下来打算做什么？”
明明是简单的问题，浅辰却一下有些不明所以：“接下来……？可能舞会结束就回家吧。”
“不跟杨英赫开房么。”
浅辰愣了愣，渐渐有些火了：“你说话注意一点好吧。”
柏川冷笑了一下，转身拉开车门就打算进去。浅辰的火气无处可发，只好拦住门说道：“就算开房又如何？我现在是单身，一晚上换一个也是我的自由。”
柏川握住车门的手紧了紧，抬头看了他一眼，猛地将他推开。浅辰重心不稳，重重撞在另一扇门上，车上的警报立刻尖锐高亢地响了起来。
柏川钻入车中，让司机开车。
浅辰痛得闷哼一声，伸手按住背脊，连缓口气的时间都没有，身后的加长林肯已经开了出去。
“柏川，你怎么不去死啊！”背上的痛感刺激得浅辰大吼出声，“我看你是嫉妒吧，像你这种马上要结婚的老男人就嫉妒年轻人的花花世界，你嫉妒不来的！谁叫你要结婚啊！”
不过柏川听不见了。
胸前的蝴蝶胸花也掉在了地上。浅辰原想蹲下去捡，但背上太痛蹲到一半就弯不下去了，干脆一脚踩扁了那个蝴蝶，用力拉松了领带，一屁股坐在旁边的长椅上。
发呆了不知多久，有一对男女路过，看见了坐在路边的浅辰。
“啊，这不是浅辰吗？”年轻的女人惊讶地捂了捂嘴，“我觉得你长得也很帅，新歌也很好听，给我签个名好不好？”
浅辰心情很浮躁，但还是点了点头。
女人已经开始翻自己的包包找笔和本子，但一旁看去三十七八岁的男人却发现了浅辰的不耐烦，按住她的手，皱了皱眉：“等等，找他要签名，还是算了吧。”
“为什么？”
“不过是个靠关系出道的小明星，连大学都没读过，他的签名要来有什么用？我找人帮你要柏川的。”
“你怎么可以这么说话——”女人愕然，“浅辰很努力的，他不是你说的那种人。”
“你懂什么，现在这些年轻男明星都是靠富婆包养出名的，这小子也一样吧。我们走吧。”
男人不顾女人的意愿，搂住她的肩绕过浅辰继续往前走。但没走出几步，肩膀被人拍了两下。他回头看了看身后，浅辰却挥手一拳打在他的脸上。
男人踉跄了两步，擦了擦鼻尖，看见手上的鲜血错愕了一阵，勃然大怒地冲过去反击。浅辰个子比他高，却没他壮。闪过第一拳以后，却被男人踢中肚子。
“妈的，你个乳臭未干的小子还真当自己是大明星了？我呸！明天就派人全面封杀你！”
浅辰吃痛咬住牙关，根本什么都听不进去，浑身血液神经都泵张起来。他攥紧拳头，使尽全身力气揍在男人的脸上。男人被他这一拳打得眼冒金星，差点一屁股坐在地上……
“天啊，你们不要打了——”身后的女人如何也不敢靠近，只好一直扯着嗓门尖叫。
一个小时后。
门外的骚动总算结束，舞会也接近了尾声。杨英赫看着坐在沙发上鼻青脸肿衣衫凌乱的浅辰，无奈地摇摇头：“年轻就是容易冲动。”
浅辰低着头，沉默地擦了擦破裂流血的嘴角。
“今天晚上来的人背景都不小。还好你得罪的人不是什么大人物，不然事情还可能真难搞了。”杨英赫递给他一张纸巾，“我找人帮你包扎一下，然后送你回去吧。”
“不了。”浅辰用纸巾再擦擦脸上的血，“我开车过来的，自己回去就好。”
浅辰坚持自己开车走了。
知道这种情况下柏川不可能再去他家楼下住，所以他也不自作多情地去宾馆了。上车后看着倒车镜中自己发青的颧骨和嘴角，他下意识倒吸一口气。
虽然浑身挂彩，每一处的伤都比背上严重，最痛的却还是背上。
……还好柏川已经走了，不然让他看到自己被人揍成这样，恐怕会嘲笑死自己。
到家，拿钥匙开门，浅辰无力地踢掉皮鞋，扔掉皱巴巴的西装，刚准备去弄点湿毛巾擦擦身上，却发现家里的灯是亮着的……
怪了，他记得走之前灯是全灭了的，难道源风回来过？
正想到这，他转过身，却看见洗手间走出来一个人，惨嚎一声：“妈呀！！”
而且，那人竟然是——柏川！
柏川也吓得倒退一步：“你不要这么大惊小怪好不好，我又不是第一次来。”
“你、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哦，上次你把我锁在门口我就很不爽了，拿你的钥匙去配了一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