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处无屋（上）(71)

　　周子易一把把房门关了，“靠！”了一声。
　　当天晚上，周子易近乎一夜没睡，他想起了傅秦叔，想起了在游旋之前唯一一个对他表达过爱意的人。都忘了是高中的什么时候，傅秦叔也曾经对他表白过。
　　那个时候他和傅秦叔的关系还很铁，而他也交了一个女朋友，两个人周末的时候趁他爸妈不在在他家补习功课，后来傅秦叔也会加入。
　　开始的时候，周子易对傅秦叔的加入很开心，首先傅秦叔的功课比他们好，讲解起来让他们俩都更容易理解，第二就是偶尔他爸他妈回家，不能和他女朋友在家，这个时候，他们就会去傅秦叔的家。
　　什么时候开始不对劲地呢？
　　大概就是他女朋友怂恿他直接去傅秦叔的家，以免被他父母撞见。
　　那时，他还傻乎乎地信了！结果带着女朋友去傅秦叔家，没过多久，这女朋友就和他提出了分手。
　　周子易什么理由都能接受，但接受不了自己朋友给自己戴绿帽子。
　　他绅士一般地接受了女朋友的分手请求，转头就去质问了傅秦叔！傅秦叔贼他妈地坦诚，直接说他的确勾搭了他女朋友。当时周子易直接一拳揍他脸上了，然后一边骂一边道：“为什么！”
　　傅秦叔开玩笑一样地说：“我喜欢你啊。”
　　周子易当然没信，打了他二十多分钟……
　　那时候他真的打了他二十多分钟，而且专挑痛的地方打！
　　他们俩学过武术，小时候暑假傅秦叔甚至是陪他学的。
　　后来周子易想想，觉得傅秦叔如果从前没有陪他学过武术，那时候可能就被他打死了吧。
　　难道他这么招男人喜欢吗？
　　第二天，周子易精神有些不济地起床了。
　　陆离洗漱好出门就看见他这副样子，诧异地道：“你没事吧？”
　　周子易摇摇头道：“没事。”
　　两个人一起去换装、戴头套、化妆……
　　路上遇到游旋，游旋倒仿佛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仍和以前般无视了他们。
　　周子易皱着眉头，看游旋的背影。
　　陆离发现了他的视线，捅了捅周子易奇怪地道：“你看他干什么？”
　　周子易目光古怪地道：“哦，没什么。”
　　虽然很讨厌游旋，不过他也没说游旋昨天给他“表白”的事情。
　　陆离觉得他古古怪怪的，但看起来也没什么大碍。
　　白妮妮穿着长裙出来了，招手跟他们打招呼。
　　“师妹！”陆离的注意力立刻被转移了，和白妮妮挥了挥手。
　　“这么早啊。”
　　“师妹也早。”
　　他们寒暄了两句，便各自分道扬镳了。
　　一切都仿佛没什么问题。
　　顺利拍戏到下午，剧组里忽然出现了一个消息。
　　《凌云记》最大的投资商之一林武强，想要直接闯进来！想当然，林武强虽因买票而进了云天涧，但在这片区外就被拦下来了，好说歹说工作人员也不让他进来。
　　“我是这剧组里的投资商，你问问里面的人就知道了。”
　　安保人员却道：“对不起，这里普通游客不能进入，您没有办法证明您不是普通游客。”
　　林武强仿佛早料到会有这种情况，直接从行李箱里拿出了身份证还有参与《凌云记》投资合作的合同复印件。
　　安保人员却连看都不看，道：“我们没有权利把您放进去，请先生不要为难我们。”
　　“你不是说只要证明不是普通游客就行吗？”林武强略有些恼，但见安保人员一副公事公办地样子，又问道，“那我要怎么样才能进去？”
　　安保人员道：“要领导同意。”
　　林武强没法子，只能忍气先给李自城打电话。
　　李自城看到他的名字就猜到他想要干什么了，接起电话：“喂？”
　　林武强道：“导演，我要进剧组。”
　　“你现在进不来吗？”
　　林武强道：“外面有人拦着，说要领导同意。”
　　“领导啊，这个领导那边我们这里也没有办法啊……”
　　林武强皱眉道：“李导，我知道你有办法。凯萨的投资额虽然超过了我，但是我的投资额也不低！”
　　其实李自城巴不得直接拒绝他呢，不过到底是投资商，林武强的“威胁”他也听出来了：“这剧组在云天涧拍戏是陆总安排的，他那边也不知道好不好说……这样吧，我去问问陆总！如果陆总那儿觉得不方便，那我也就没有什么办法了。”
　　林武强便明示暗示了必须要让陆修静同意，如果他不同意，就让李自城把他的电话给他。
　　李自城去找了陆修静，但并没有转林武强的暗示：“陆总，林武强错过了进组时间，现在到了云天涧了，他想让这边通融通融放他进组，您看这事？”
　　陆修静听了便道：“这个头不能开，如果剧组的人能这么轻易进出，当初我对当地上面的承诺就食言了。”顿了一顿，道，“人，无信不立。”
　　李自城便笑着表示：“这个自然，这个自然。”
　　得到李自城的回应林武强几乎要气疯了！陆修静明明就是在找借口！像这样制作的电视剧哪里到得了限制进出的地步？他还是这部剧最大的投资商呢，他好不容易把所有事情完成，竟然进不了剧组？可强龙压不过地头蛇，而且他是商人，不可能和上面对着干！在云天涧这边转了好几天，林武强才怀揣着满腹的怒火回了江省。有些戏份，《凌云记》必得回横店拍摄，道具组的建屋加绿布虽然能展现出宗门内部的房屋，可是主角回到城镇，总不可能临时搭一个，或者直接用特效吧？
　　横竖一两个月的时间，他等得起！
　　林武强灰溜溜地回去了，周子易听说这事结果后就把它当笑话给陆离说了。他建议陆离回江省以后买点防狼喷雾什么的，免得招狼惦记。
　　陆离对他翻了个白眼，表示他到时候直接打报警电话，而且，随身带电击棒不含糊！林武强要是敢对他动手，他绝对不会心慈手软！
　　白妮妮听到“电击棒”两个字，好奇地凑过来问他为什么要带电击棒。
　　陆离有些尴尬地红了脸，周子易哈哈地笑道：“为了防狼啊。”
　　白妮妮看了一眼陆离——这模样，这身段，哈哈大笑道：“也是也是。”
　　今天的剧组气氛仍是这么轻松。
　　《凌云记》之后的戏份就再无特殊事件阻扰了。
　　金云宗弟子无端消失，肖凌云在山间遇到魔兽，打死了魔兽，盛清风十分恼怒，又觉得外门弟子没这法术水平。此时肖凌云已经成为外门弟子，并且，金云宗宗主决心收他为徒。盛清风以为是金云宗高层发现了魔兽，于是收敛了一些。
　　肖凌云取出了魔兽内丹，给了陆悠然，陆悠然道认主的魔兽会和主人有契约，而这内丹如果用特殊方法炼制，是可以追踪到魔兽的主人的。肖凌云想请他帮忙炼制揪出真凶，陆悠然功力不够，去寻自己父亲。陆仲龙见是魔兽内丹，便旁敲侧击威逼诱哄地让陆悠然说出内情。陆悠然一个说漏嘴，陆仲龙就知道了事情的经过，魔族是所有人的敌人，他愿意帮肖凌云查出真凶！盛清风查到是陆仲龙在炼制内丹，自然以为他是那个发现的人。他使计将陆仲龙骗出了丹峰，意欲杀他。陆仲龙重伤逃离，近乎身死……
　　到了云天涧近一个月后，陆离拍了第一场哭戏。
　　“爹，爹……”他双目通红，颤抖地给演陆仲龙的老演员喂巧克力丸。
　　此时陆仲龙的伤服药后已好了许多，但他认为，背后的人不会善罢甘休，让陆悠然快点带他去炼药。
　　陆悠然不肯，眼泪一颗一颗掉到陆仲龙的身上，演陆仲龙的老演员齐步林也忍不住动了感情，道：“悠然，我没事。男子汉大丈夫，哭哭啼啼像什么样？你爹我又不是死了！”
　　陆悠然只得忍痛将他扶起来。
　　这几场戏，陆离可说演的十分出色。李自城NG都没有NG过几次，基本上五次以内便能过，全剧组的工作人员都轻松很多，和他对戏的齐步林更是颇有些动容。
　　“这小子不错，演得很真。”齐步林在李自城面前对陆离那个大加赞赏，并且道，“我有个儿子，也像他这么大了。”
　　陆离微微一笑，略有些腼腆的样子。
　　齐步林四十多岁，有一子一女，女儿已经嫁出去了，儿子又出了国，他自己在各个剧组里演戏，除了以往的职业习惯以外，就是让自己不闲着。
　　其实，演员吧，演久了，有些人会越来越清醒，齐步林就是属于越来越清醒的类别，但他今天难得入了一次戏，整颗心都软了下来，“以后你要是有空，可以多陪我聊聊天。”
　　陆离点头应了。
　　一场哭戏以后，齐步林对陆离亲近了很多，陆离也对他很有好感，每天得了空，便信守承诺地陪齐步林唠唠嗑。
　　陆离显然是一个很好的倾听者，并且他很温柔，让人觉得非常舒服……
　　再有几次父子戏份，他们两父子的感觉便出奇地好！
　　陆修静基本上十来天才来这里看一次，来的时候也不长久，和导演说说话，看一眼拍摄进度。意思一下，就走了。
　　金明春倒是很关注剧组里的消息，基本上他来这里的时候也会帮忙。听到了什么消息，就会回去说给陆修静听。比如说白妮妮和周子易他们关系很好，老在空闲时一起摸鱼。估摸着长夏对凯萨的态度就似白妮妮的，他们两家公司的关系越来越好。陆离和齐步林也关系不错，戏内的父子仿佛戏外也是父子一样，还得了导演的表扬！他去剧组的时候都能看见这对戏外的父子在聊天。
　　也是巧！陆修静听到这话后来剧组的第一次，就撞见了金明春口里“戏外父子”。
　　“陆悠然是个孝顺的孩子。”齐步林坐在李自城身边和李自城说，“陆离也是个孝顺的孩子。”
　　李自城笑呵呵地道:“看得出来，哈哈，看得出来。”
　　陆离略有些不好意思地笑。
　　李自城和齐步林就忍不住又调侃了一番他。
　　剧组里这几人和乐融融，旁观的陆修静听得那叫一个面无表情，看见陆离和齐步林的相处——哼，也只会在外人面前做表面功夫而已。
　　夕阳西下，今日他们这些主要角色的进度已经完成。
　　周子易和白妮妮又要去捉鱼，陆离今天拍了打戏太累了不去，白妮妮便叫了蓝素和周子易一起去水边了。陆离舒展了一下筋骨，顺着早先记忆的小路，去往那处安静的所在。
　　云天涧就像仙境，而在这里多待一会儿，总会觉得身心放松。
　　陆离又清理了那个空出来的木桩，坐到了上头，这么一坐，就是半个多小时。
　　大约四十多分钟后吧，专心看剧本的他听到了脚步声。
　　每个人的脚步声乍听起来好像差不多，不过，若是对于熟悉的人，却也能听出脚步声属于的人是谁。有些人急躁，有些人缓慢，陆修静就是属于缓慢的人，随着溪水走到这处，似乎就停下了脚步。
　　陆离轻轻合上了剧本，转头。
　　他背后一排的林木完全将他的身影遮蔽，而从空隙中看，那也连陆修静一点衣角料也看不到。
　　陆修静仿佛在这里站了很久，至少五到十分钟是有的。
　　很久以后，陆离都忍不住有些出神，他耳边忽然响起“咚”地一声，是石子落入溪流的声响。
　　陆修静在丢石子吗？
　　陆离有一瞬间以为自己听错了。
　　毕竟这溪水淙淙，此处更是激流，陆离虽在这一排树后，却也能听到水流哗啦哗啦的声音。如果是石子被水流打得松动，说不定也能发出这样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