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青深翻看照片,问:“怎么想起来拍房子?”
梁愿醒耸耸肩:“表达了作者的思乡之情?”
“挺好的。”段青深说。
“我拍的时候光不太好。”梁愿醒手揣在口袋里, 忽然问他,“你说, 风光摄影的调色到底是‘调整到摄影师肉眼所见’还是‘调整到摄影师希望达到’的画面效果?”
段青深的视线从相机屏幕移到他眼睛,说:“这是个很多摄影师都纠结过的问题,有时候我们千辛万苦到了一个地方, 可能是一座要豁出性命去爬的山,或者是我们来的时候那样,可能会困在半路……并且大自然不是自定义游戏,我们跋山涉水到这里,老天不晴,光线不好,自然色温数值不够,如果你觉得后期大幅度调色是一种欺骗,但这里总会艳阳高照的日子。”
“可艳阳高照的日子我没拍到。”梁愿醒说,“分明是没拍到的画面,发出来了,不还是欺骗吗?”
“欺骗了谁?”
“看客。”
“那你会承认调色吗?”
“当然。”
“你愿意在个人主页备注‘后期制作’吗?”
“当然。”
“那你就是诚实的,没有骗任何人。”
“……啊。”梁愿醒介于“啊我悟了”和“是这样的吗”之间的状态。
段青深看着他半懵半醒的表情,没忍住轻笑了下,掐掐他脸蛋:“你再捋捋。”
他站那儿捋,陷入沉思,思考的状态实在太专注,时不时眼珠转一下。幸而今天风不大,站在车边,车也挡了挡风。
梁愿醒好像想明白了,又问:“那调色究竟控制在什么程度呢?”
“你喜欢的程度。”段青深不假思索。
“我喜欢?”梁愿醒不解,“但照片是……”
“是的照片是面向看客和编辑,但它是你的作品。”段青深把相机塞进他手里,说,“在被人们看见之前,它只是你一个人的,你不用迎合任何人的喜好,把它调整到你喜欢的效果就行。”
这些话,一直到车已经开出牧场,驶上公路,还在梁愿醒脑子里晃荡。
“我们这是去哪儿?”掠过去的路牌梁愿醒没看清。
“往吐鲁番去,然后上连霍高速,独库公路封路了,所以从高速绕行,今晚住在轮台县。”段青深说,“我们现在有两个方向,回山东,后两张拍‘归途’。”
“另一个呢?”
“从轮台县走沙漠公路进塔克拉玛干,去拍日柱和驼队。”
梁愿醒想都不想:“进沙漠。”
“好的梁老板。”段青深笑道。
梁愿醒跟着笑笑,然后低头拿出手机,往前翻他们拍过的照片。车厢里一时间安静了下来,只有导航和风噪。
相册里一张张照片都是他们走过的路,到今天,这个月结束,这段悠长的旅途也将结束。在不同地方拍的朝霞,在山东时城市楼宇间的残薄夕阳,在戈壁风沙中的壮阔日落。24岁的第一张星空照,乌云之下巍然不动的贺兰山,悬臂长城上的火烧云,在云中自由来去的鵟。
他们从“去西北整点照片”到“明天进塔克拉玛干”,梁愿醒转过头看他,好像这个人穿白大褂戴口罩站在病床边叫自己名字的画面恍如昨日,他还能记得那天段青深拿着自己相机往楼下拍照的样子。
“怎么了?”段青深问。
“原来都出来这么久了。”梁愿醒又低头,“但又好像没多久,不到两个月而已,这次之前我连省都没出过,小时候有些老师在外地,都是他们过来我家,因为我妈……他们怜爱我小,不让我来回奔波。”
所以其实梁愿醒说的没错,他从小到大身边都是很好的人。而恰恰是这些人对他实在太好,他自己才不想辜负他们。段青深右手过来攥了攥他手腕:“以后还会出来的,江意不是说了吗,这套风光图卖价这么高,以后肯定有很多商单,哈苏都买了,乌佩纳维克还远吗。”
“嗯。”梁愿醒点点头,转过去看车窗。
新疆真的很大,地广人稀,路都是笔直的,开久了很容易视觉疲劳。梁愿醒说:“换我开吧。”
“好。”
晚间十点抵达轮台县城区,先到一家川菜馆里吃饭。坐下了才恍然发现都好久没吃到猪肉了,倒不是刻意选择清真餐厅,而是觉得来到西部就该多吃点儿自己家吃不到的那种牛羊肉。
于是段青深点了个排骨煲,梁愿醒点了个尖椒炒肉,再来一道回锅肉,又整了盘肝腰合炒。
“其实也没多想吃猪肉,但看见菜单了就忍不住了。”梁愿醒拆开餐具,看向他,“你呢?”
“差不多。”段青深点头,“没见到的时候也没多想,见到了忍不住了。”
——就像做/爱一样。
一阵子没做,没有多想,甚至还自己宽慰自己,别想太多,人类的基础生理欲望罢了,爱不是靠做维系的。往前推几天,在沿途扎营睡帐篷,在布拉娜依家老老实实睡觉,于是进到酒店房间里,气氛骤然疯狂起来。
进到房间后,两个行李箱靠墙放好,合上窗帘,两人默契地脱掉外套、毛衣,一边接吻一边解对方冲锋裤的抽绳。
正如段青深教他拍照一样,梁愿醒是个学习能力很强的人。两个人扯着脱光对方一起进去浴室……
“哎我草!”梁愿醒脱口而出一句脏话。
“宝宝,你拧了冷水。”段青深包住他扶着花洒龙头的手,带着他向反方向掰过去,接着在冰凉的,已经把两个人浇冷静的水里吻他。
乱七八糟地洗完了澡,头发用毛巾擦了个半干,在床上像扭打一样拥吻。床单被滚得皱起,梁愿醒坦荡地叫/床,这种事情不必害羞,他叫得舒服,也是在夸赞段青深。
这次比上次更熟稔。做/爱就是越来越顺畅,越来越享受。梁愿醒闭着眼睛在下面享受,深到位置的时候他微微睁眼,朦胧的视线看着他,手掌贴在段青深脸颊,夸他真是金石之坚。
段青深俯下来亲吻他,嘴唇和脸颊,耳垂和颈窝。
第一次结束,第二次梁愿醒翻身骑上去,按照他吻自己的顺序热烈地亲回去。默契十足、绝对匹配的两个人在床上有无限快乐。最后梁愿醒浑身无力地躺着,赤条条的,段青深拉过被子盖上他,又被他扯开,喉咙沙哑:“要洗个澡。”
一起洗澡又是一顿。
“真是莫名其妙了。”梁愿醒站不住,被他箍着腰背抱起来,在花洒喷头下边,已经根本睁不开眼,脸埋在他肩膀,土崩瓦解后声若蚊蚋,“说好了不来了还是又做了。”
本来就腿软,站着做完,真是连手指头都抬不动。
段青深跟他道歉,他抬头,幽幽看着他眼睛,然后亲了他一口。
第二天起床起得很艰难,段青深收拾行李的时候他醒了,醒了之后往床边爬,用尽全力调整腰和腿的角度,试图找一个安全的姿势站到地上。
结果扶着床头刚站一半,准备迈步子,膝头一软,像木偶的关节球被抠走了一样,眼看要双膝一跪——
“哎哟使不得。”段青深率先箭步上前扶住他胳膊,扶着他坐回床边,“您歇着,行吗,东西我收拾,等会我去把早餐买回来。”
“我要上厕所。”梁愿醒真诚地说,“不然我也不能这么千辛万苦挪到床边来。”
有道理。段青深点头:“我扶你去。”
两个小时后,他们来到了下一个起点——位于装饰着中国结的路灯旁边,一个绿色的路牌标识,写着:沙漠公路。
从这个标识牌前方的Y字路口向右后方转弯,路边有很多警告牌,写着“油田路段,请按规定时速行驶”。这里限速是60,空无一车,右边路边卖农作物种子的店家早已歇业,门窗紧闭。
上一篇:致新世界
下一篇:一夜怀崽后被豪门大佬娇宠
喜欢本文可以上原创网支持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