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哟谢谢!”向导大叔连连点头,“帮了大忙了,单位非要全体游客入镜,对了,我们要在这附近升篝火露营,你和那位小兄弟一块儿过来吧。”
段青深看了眼他们,两个司机都是中年人,六个游客里有男有女,看着都很年轻,他想了下,点头应下了。
那边梁愿醒从车里翻出来了段青深新买的相机,新相机嘛,还是哈苏,梁愿醒爱不释手。拍摩托车又拍沙丘,天色晦暗的沙漠有一种光都照不透的感觉,像夜航的大海。
段青深看他在那边一顿拍,先去把他和梁愿醒的车熄火了,露营的东西搬了出来。梁愿醒一扭身子,镜头对准他:“深哥!”
段青深刚拿出三脚架,看过去。
咔,快门声。
梁愿醒拿着相机,在屏幕上放大,喃喃自语:“不愧是1亿像素的哈苏啊……大晚上的色彩表现也这么好。”
天虽然黑了,但四周有车灯和游客们的探照灯,光比较凌乱,照片里段青深正在支三脚架,头发被风吹得凌乱,挡住了脸。
这时旅行团里有个短头发的姑娘走过来,说:“你好,我叫毛毛。”
还没等梁愿醒说话,毛毛紧接着说:“我们带了桌游,你和你朋友一起来玩吗?人多比较好玩!”
梁愿醒看向他们那边,他们带了个挺大的折叠桌,一圈年轻人围坐着,大家见他看过来,有几个人招手,喊了几句一起玩啊。
恰好段青深拎着两个三脚架走过来了,毛毛笑眯眯地跟他打招呼:“你好!”
“你好……”段青深看向梁愿醒。
梁愿醒说:“叫我们俩过去玩桌游。”
“你去吧。”段青深说,“风太大了,我在这看着相机。”
摄影师们大多遵循着一条铁律——
当你的相机卡在一个售价两位数的三脚架上时,你最好用手扶着它。
“那我也不去了。”梁愿醒放下相机,跟毛毛说,“不好意思啊,我们是出来工作的。”
说着,梁愿醒带着歉意笑了笑,走回段青深旁边。其实就那么几步路,但风大,刚才梁愿醒和毛毛在那说了什么,他其实一个字都听不清。
所以段青深以为他是回来把相机交给他,于是接过来相机,卡在云台,又问梁愿醒:“怎么不过去玩?”
“工作啊。”梁愿醒说,“我不能让你一个人扶着两个三脚架。”
“没关系,你过去玩吧,我一会儿把三脚架捆在椅子上就行,不用扶。”
没承想,这几步路毛毛也跟了过来,她捂了下头发,说:“你们拍星空吗?这时候乌云太多了,拍不到的,我们查过了,起码还要三个小时,要到晚上十点。”
段青深还没查气象,听毛毛这么说,犹豫了下。
发现段青深手里动作停下,梁愿醒微微凑近了些,跟他眼神交流了下。不远处,旅行团的向导和司机燃起了篝火,那边毛毛的朋友们一齐欢呼,大家拿出手机拍照。
那是一团半人高的篝火,在沙漠里燃起原始的光。
毛毛看着这两个人就在自己面前直勾勾地看着对方,她转过头偷偷暗笑了下。
“玩一会儿啦!”毛毛说,“两位一起!那边还暖和些!”
这倒是。段青深低头换了只手拿相机,说:“好,谢谢。”
那边毛毛的朋友们把折叠桌挪到了正好取暖的位置,桌上一张大富翁,大家招呼两个人坐下。
毛毛介绍了一下大家,大名小名的,梁愿醒是真没记住,糊里糊涂地打了一圈招呼。不过段青深大约是读书的时候背书背出了惯性,在梁愿醒需要点名玩家接受惩罚的时候,他看着斜对面的男生开始头脑风暴,是段青深小声提醒他,那个人叫程恺。
大富翁有些惩罚内容没法在沙漠里实现,比如找个陌生人坐在ta腿上跟ta喝交杯酒这种。
程恺就是抽到了这么个惩罚,他抓耳挠腮看了一圈,毛毛和她旁边的姑娘一齐起哄喊着“坐珍珍腿上去!”。
珍珍也是个男生,全名叫历珍什么梁愿醒忘了,段青深问他冷不冷,他摇摇头。
程恺果真看向了珍珍,珍珍就坐在梁愿醒的另一边。珍珍往自己大腿上一拍,笑着说:“来,我的好儿砸,坐!”
听他这么说,程恺眼里情绪变幻了下,但面上还是笑着的。
他们带的酒是度数很低的果酒,段青深和梁愿醒也拿了自己带的零食出来分享。几轮游戏玩下来,向导大叔和司机叫他们别玩了,云散得比app预测的要早些,等下就可以拍星空了。
这一轮到了最后惩罚,是梁愿醒踩中的。毛毛一展开那个惩罚条,笑道:“这不行,这是去出租车里给师傅唱一路最后再跟师傅说绕回起点。”
那确实不行,这儿上哪找出租车去。但梁愿醒也不想最后一罚让大家扫兴,于是说:“那要不……就直接唱一首吧?”
段青深径直站起来:“我去拿琴。”
尤克里里递到他手上,他低头试了试音,大家笑着说这是碰上专业的了。段青深拿琴的时候把相机和三脚架也拿了过来,他开机,镜头对着梁愿醒。
篝火映过来暖洋洋的光,和沙漠交衬出和谐的颜色。
大家立刻挪了椅子,坐成一个半圆,越到夜里天越凉,毛毛和她旁边的姑娘缩在一条毛毯里。
梁愿醒搓搓手,跟段青深对视了一眼,段青深拧好三脚架的螺丝锁,向他点头。
相机开启了录像模式,梁愿醒扫弦,唱的是Hollow Coves乐队的《The Woods》。
没有人举起手机录,大家就这么安静地听着。阴云比气象app预测的更早消散了,梁愿醒唱完歌,大家鼓掌欢呼,段青深取下相机,走过去帮他把琴放回车里。
毛毛攥着毯子的一角,叹道:“哇——没想到啊!你是专业歌手吗?”
“啊不不不。”梁愿醒摆手,刚好段青深放完琴走回来,他跟毛毛说,“就普通爱好者。”
段青深看向他:“……”
他回敬一个得逞的眼神给段青深。
来露营之前他们吃了点东西,段青深也买了三明治和零食当夜宵。时间是九点半,沙漠夜里降温很厉害,折叠桌收起来后,大家一起收拾了一下垃圾,椅子往篝火挪了挪。
向导和司机师傅已经回去车里休息了,年轻人们在这儿守着星空。
梁愿醒把自己的相机也拿了过来,两把露营椅挨着,坐在段青深旁边。
“把这个戴上。”段青深递给他相机雨衣,“容易进沙子。”
毛毛看过来,问:“之前就想问了,你们这么专业啊,是职业摄影师吗?”
“他是。”梁愿醒指指旁边的人,“我是他助理。”
“哦~”毛毛点头,然后笑起来,“我们都拿手机拍。”
梁愿醒靠近段青深,在他耳边小声问:“手机能拍吗?”
段青深点头:“哈苏和徕卡都给手机做镜头了。”
梁愿醒震惊,他对这方面还真没有了解过。
终于,夜空完全放晴,人们静静地仰着头。城市里很难见到这样纯净的星空,让人觉得抬头看着的并不仅仅是星空,而是宇宙。
段青深设置好光圈、快门间隔、ISO,接着就是让它对着星空工作。梁愿醒则是拍篝火和夜晚的沙漠。
这就是两个机位的好处。
“拍火用什么光圈?”梁愿醒问。
“先试试你自己那个2.8的,ISO自动。”
梁愿醒“嗯嗯”着点头:“快门呢?”
“3200吧。”
梁愿醒看向他。
他补充:“火焰在跳动,而且光源很足,可以的。”
“好。”梁愿醒就这么手持拍,拍完和段青深脑袋凑着脑袋看那个小小的相机屏幕。
段青深说不错,看屏幕的时候碰到了梁愿醒的手,问他:“你冷吗?手这么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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