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不公平了。
【作者有话】
官仔矞矞:粤语,端正俊秀的意思
第57章 小倩(二)
高副局前脚刚走,窦队长后脚就进门了。他也是来锻炼的,他也被要求,6月12日当天跟蒋贺之一起去给蒋瑞臣当保安——窦涛纯属买一赠一,就安排蒋贺之一个刑警去接机,领导们都觉得,太刻意,太谄媚。
自打人缘甚好的何副队入狱,二大队的人看待他的眼神多少都有点不自然,所以蒋贺之平日里跟一大队的窦涛关系更亲近些。两人一边做力量训练,一边聊洸州市内最近发生的案子。
“你还装模作样练什么?”窦涛不以为然地说,“我还以为冠军内定了,那些特警都会让你的。”
“用不着他们让。”蒋贺之直立弯举哑铃,提起又还原,手臂的肌肉绷得相当漂亮,神态也相当自信,“也就老沙他们大惊小怪,把我手头工作都停了。”
“不过最近也没大案子,就金融系统不太平,跳楼也跟会传染似的,一会儿死一个基金经理,一会儿又死一个。”窦涛同样在推举哑铃,挺胸收腹,吸气吐气,“记得97年的时候,也是金融危机,股指腰斩,也是股民赔得惨不忍睹,争相跳楼。都说这回比97年还要严重,满仓跳楼的基金经理和股民数量还得增加。”
“今年跟97年不一样,97年是索罗斯一个人想靠‘做空港币’做空中国,短暂引起了‘踩踏’造成的亚洲金融危机,这次是美国次贷危机爆发,房地产市场崩盘,导致全球性的金融海啸。”
“97年的香港保卫战现在想起来都觉得热血,你爸也功不可没啊,配合中央积极救市,砸下百亿资金对轰索罗斯,民间都管他叫‘白衣骑士’——哎,这回你家有没有什么内幕消息?”窦涛停下动作,两眼发亮,想着,若真能听到点内幕消息就发财了。
蒋贺之冷笑一声,没有回话。对于97年“香港保卫战”中蒋瑞臣豪掷百亿的壮举,多数人说是“救市”,少数人说是“抄底”,真理在哪类人手上其实不重要,反正结果就是晶臣大赚一笔,一举奠定了他老子亚洲首富的地位。
“哦对了,”没等来想要的内幕,窦涛倒突然跟想起什么似的,说,“最近跳楼的那个基金经理叫陆建荣,还来我们局里做过笔录呢,就你们队跟过的颐江公馆那个案子。”
“什么?陆金融死了?”经对方一提醒,蒋贺之算是想起那个陆金融了。此人本名叫“陆建荣”,颐江公馆的业主,因在金融行业从业,自称“陆金融”,以前都由老何出面与他联系。803案早已在市委领导的要求下结案,诸如老何这样的涉案人员业已被捕,因此蒋贺之已有近一年时间没听过这个名字,此刻乍然听见,心中顿生不安。他问窦涛,“这人什么时候死的?”
“就前几天,6月2号,”窦涛不解地皱眉,“你问这个干嘛?已经定性为自杀了,其直系亲属也都签字确认了。”
蒋贺之皱眉沉思片刻,要求道:“陆建荣的尸检报告,还有现场勘查及走访笔录都给我看看。”
尸检报告显示,陆建荣头部破裂,肋骨全断,全身多处骨折,颅内及体腔大量出血,符合‘高坠’特征。且陆建荣确系生前坠楼,因为死后坠楼者没有生理反应,摔伤会不规则分布在尸体与地面冲击的部位上,体内血块也会较少;而陆建荣的肘、膝等大关节处都出现了骨折现象,这是由于在落地瞬间,一个活人会本能地做出以关节抵挡地面冲击力的反应。
然而尸检报告还显示,陆金融的膀胱是空的,几无一滴尿液。说明他刚刚上完厕所,一个都要跳楼的人,何必还要多此一举地先去上个厕所?
“最近这些跳楼的基金经理你要不要都去查一查?”见蒋贺之一直微蹙着眉头翻阅结案报告,似不信任自己的办案能力,窦涛略有不快,辩解道,“你看看走访笔录,陆建荣的同事和家属都说他近期没少流露出自杀的意图,因为他管理的基金已经亏损了近六成,他是专注炒小盘股和微盘股的,这些日子天天大幅下杀,他还借了外债加了杠杆,这下就倾家荡产了。”
循着窦队长的指示,蒋贺之又仔细看了看走访笔录。密密麻麻的文字中,陆建荣同事的一句证词引起了他的注意,他的同事说,陆建荣确实因为亏损的股票消沉抑郁了很长时间,屡次说要自杀,但在他死前一周,他却突然一反常态变得异常兴奋,大叫大喊了一句:原来我天天都能见到聂小倩!
“聂小倩……”颐江公馆的旧案细节重回眼前,蒋贺之突然想到了跟盛宁吵架的那天,那天是盛艺演出《倩女幽魂》的日子,所以他也记得清楚,6月1日,儿童节么。他赶紧问窦涛,“陆建荣的尸体呢?”
“既然确认是意外,他的家属也希望他尽快入土为安,所以已经交由他们带回去火化了。”
“这么快?”蒋贺之不满道,“通常情况下,一个跳楼轻生者会在死前反复徘徊犹豫,窗台前会留下他的烟头或者足迹,窗框上会留下他攀爬、蹬踏的相应痕迹,尸体的手指或衣服上也会留下石灰、铁锈等附着物,可尸检报告上显示,这些都没有。”
“大楼北面临近厕所,窗户常年是开着的,那几天不是台风么?陆建荣晚上坠楼,第二天天亮才被人发现,经一夜暴雨洗刷,你说的这些痕迹早就没有了。”停顿一下,窦涛继续解释,“而且这栋大楼是监控全覆盖着的,大门、电梯、楼梯都有,我们查过监控,陆建荣坠楼前后没有可疑人物进出,他的同事也都排除了作案嫌疑。再者,现场也没有发现任何打斗和挣扎的痕迹。”
“你怎么就确定现场没有打斗挣扎的痕迹?你也说了那几天是台风天,”蒋贺之拿起现场的一张照片,指着照片中跟被大雨洗刷过一遍的窗前走廊说,“洸州的台风通常是偏北风,这般挟风带雨横扫而来,那些可疑的足迹或者痕迹都不可能留下了。”
“你说这么多,到底什么意思?”窦涛明显不快了。
“我的意思是,”蒋贺之眉头蹙得更紧,“陆建荣可能不是自杀。”
两人当即驱车向洸州东南边的江埔区出发,来到了陆建荣跳楼的那栋大楼。这是他的工作地方,他所在的基金公司就在这栋大楼的16层。基金公司熬夜加班是常态,陆建荣坠楼时间是晚上十点,当时他所在的这层楼,除他们公司已经没有别人了。
大楼名曰“星辉大厦”,外观属常见的塔式建筑,主体以亮银色玻璃幕墙覆盖,辅以少量的铝合金支架,阳光下,犹如一柱冲天的银光,便是夜里看上去,也似万千星辉,闪烁不定。星辉大厦被一片大型商业综合体由东西南三面环抱,只有北面对着一个街心公园,葱郁幽静。
窦涛指着大门高处明晃晃安置着的探头说,你自己看。
然而蒋贺之去保安室调阅了大楼的及时监控,发现并非全无死角,大楼正北方向与大楼每层楼面的厕所附近就不在监控范围内,也就是说,如果有人从大楼北面爬进内部,就可以潜藏在没有监控的地方,等陆建荣出来上厕所时,伺无人之机,将他从厕所那面的窗口推出去,再按原路返回。
“这不可能做到吧?”窦涛对此仍感怀疑,道,“这楼的外立面是玻璃幕墙,如果借助工具攀爬,一定会留下刮擦的痕迹,我们仔细检查过,没有这类可疑痕迹。如果不借助工具,那就是徒手攀爬16楼,可除了少量略微凸出的铝合金支架,整栋楼几乎就没有可以落脚的地方。而且陆建荣坠楼的时候还在下雨,外墙就更湿滑了,这样的恶劣条件下,徒手攀爬真做得到?”窦队长扪心自问,自己是绝对做不到的。
蒋三少闻言仰头,望向阳光下耀眼异常的高楼,活动了一下手腕道:“试试不就知道了。”
蒋贺之纵深一跃,便以那薄薄的金属支架作为自己的落脚点,以双手支撑全身重量,沿着玻璃外墙逐层向上。他心不颤,手不抖,脚不软,他体力惊人,动作敏捷,不过三分钟,便有惊无险地爬上了16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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