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尧震惊地说不出话,眼睁睁看着小孩冲他做了个鬼脸,然后慢慢站起来,顺着树枝一点点往外爬。
树很高,如果摔下来很严重,连谢锐都皱起眉。但小孩顺利地走到围墙那里,手一撑,就翻出去了。
谢锐至今记得那一幕,张津望骑在树丫上,居高临下地跟他们做鬼脸,然后露出一个意得志满的笑。仿佛赌了他哥的嘴,就赢了什么人生重要的比赛一样。斑驳的阳光打在他脸上,树影摇曳,花影婆娑,像是印上去的油画。
……
谢锐说了半天过去的事,不见张尧的反应。于是他看过去,发现对方愣在原地。
“怎么?”
“没事。”张尧哭笑不得地说:“你还真是……”
如数家珍啊。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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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常觉亏欠是爱的开端
“真是什么?”谢锐皱着眉追问。
张尧摇头笑了两声,轻轻说道:“你还真是记忆力超群,这么久之前的事我都记不得了。”
谢锐不以为然:“我的记性一贯不错。”
“这么看,你们确实认识很久了。”张尧看着这些老照片,“明明都认识这么久,怎么还不熟。”
“你知道有个词叫白首如新吗?”
“也是,你们两个天生不对付。”张尧笑嘻嘻地说,然后又把相册往后翻了一页。
这页相册上有很多照片,全是张尧和张津望坐在木质摇椅上吃西瓜,背后是个两层小宅院。院子里还种着棵梧桐树,郁郁葱葱的。
谢锐心中莫名一动。
“这里是?”
“津望拿所有积蓄,在廊坊乡下买了个两层带院的房子,你没听说吗?被爸妈骂惨了,买个乡镇的房子,不保值。”
谢锐闻言愣住,慢慢地摇摇头。
他重新看看那些照片,又看看张尧。
“说是要留着以后躺平养老,都已经装修好了。但有一间屋,他没有动。问他为什么,他说这间是留给别人的,由那人来定。估计是他讨债公司里哪个狐朋狗友。”
谢锐浑身一僵。
他嘴唇微动,终究没说出一个字来。
“怎么了?”张尧发现谢锐不对劲,俯下身关心地问。
“没什么。”谢锐突然起身,“我出去透透气。”
“哎。”张尧伸手想拉他手腕,结果却堪堪没能摸到。
随着谢锐离开,屋子里重新变得静悄悄的。张尧看着相册,小声嘀咕道:“怎么都跑了。”
谢锐没想到张津望还记得。
如果张津望忘记,他还能心安理得当做那晚的约定不存在。
谢锐回想起自己回国那天,张尧来接自己。因为他那时还没考驾照,于是把张津望拉来当司机。
张尧捧着鲜花,举着横幅,看到自己就振臂高呼。张津望故意站得很远,想装作跟他不认识似的。
“小锐,欢迎回家。”张尧温柔的微笑着说。
“谢谢尧哥。”谢锐平静地接过鲜花,然后他望向张津望,说道,“你来了。”
“嗯。”张津望不尴不尬地应道,他似乎还想说些什么,但看了看张尧,什么都没说。
果然。
谢锐默默地想。
那晚只是喝醉了,他们的关系始终在原点。如果不是张尧连拖带拽,他今天恐怕都不会来。
谢锐和张尧边聊边上了车,张津望全程不发一言,充当一个合格的npc司机。
“回国后你有什么打算?”张尧问。
“重新开始。”谢锐回答道。
“重新开始好啊,换个环境,换个心情,现在国内发展也很好。”
“嗯,我想尝试个新赛道。”谢锐说,“我父亲说,如果做好了,星火继承人的位置还是我。”
张尧立刻宽慰:“做不好也是你的,就你一个儿子。”
谢锐只是摇摇头,“二叔、三叔那边都有自己的想法。”
“那接下来一段时间有的忙了。”
“对。”
中途车子路过一个便利店,张尧非让张津望停车,自己过去给谢锐买水。随着张尧一走,车内顿时只剩下锐、望两人。
天气很热,夏蝉玩了命似的叫,隔着车窗玻璃,声音闷闷的,像是被关在玻璃罐子里。可真正被关起来的明明不是蝉,而是他们。
张津望突然开口说:“回国了,也不打算休息一阵子?前段时间不是挺累的吗?”
“不了。”谢锐难得平和地与张津望对话,“时间不够用。”
“哦。”张津望扣着方向盘上的皮革,没再说什么。
现在想一想,是不是张津望想提院子的事情,但看到自己完全不感兴趣,因而作罢了?
一作罢,就再也没能开口。
谢锐找了半天,终于在阳台上找到张津望。他背对谢锐,大大咧咧坐在木地板上,正在给张尧养得太阳花编辫子。
谢锐慢慢脚步停下,忽然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追上来。
他要住张津望的那个小宅子?
他要回应张津望的感情?
既然都做不到,拉扯什么?
意识到张津望没有发现自己,谢锐靠在门框上,细细地打量对方的背影。
第一次,谢锐觉得自己亏欠张津望很多。
明明张津望真心喜欢他,他却只想着远远甩开对方。他难以想象,张津望看着那间没有装修的屋子,究竟是怎样的心情。
可惜谢锐那个时候还不明白。
“亏欠”往往是“爱”的开端。
给张尧打了一天白工,张津望正累着呢,晚上讨债公司那帮兄弟约他去吃烧烤,他想也没想就同意了。
“干杯!”
众人碰完杯之后,张津望咬了一口羊肉串。这羊肉串烤得恰到好处,外表脆脆的,里面却多汁柔软,配上浓郁的辣椒孜然面,直冲天灵盖。
咕咚咕咚灌了两口啤酒,从食道一路冰到胃里,他长舒一口气:“爽!”
“胖哥呢?没来嘛?”赵妈环顾四周。
苍蝇馆子里乱哄哄的,围着围裙的老板娘端上来一盘烤韭菜,他赶紧让开了点。
“新手奶爸,忙着呢。”四眼回答道。
张津望问:“那你个北大研究生这么闲?你什么专业?”
“……哲学。”四眼一脸沉重。
“哲学是研究什么的?”
“哲学研究的是抽象的东西,例如在我眼里,现在饭桌上不仅有个具体的张津望,还有个抽象的张津望。”
张津望勃然大怒:“你他妈才抽象。”
呵呵,抽象的文盲。
“望子最近好像也很闲?”赵妈问,“之前怎么叫都叫不出来。”
张津望愣了愣,忽然沉默了,灌口啤酒后才说:“嗯,下本小说还没开坑,而且我最近可能要辞职。谢锐把我当空气,我天天闲得从早到晚打游戏。”
“这还不好?”
“你不懂,大家都有事干,你没有,就很异类,背地里被传些乱七八糟的闲话。”
“什么闲话?说你给谢锐卖勾子?”黄毛给他添了点啤酒。
“比那还离谱!”张津望猛拍大腿,“说我给谢锐的爹卖勾子,谢锐为了防止身为小妈的我觊觎家产,把我看在身边,所以频频对我冷嘲热讽。我无数次的忍让换来的只是变本加厉,忍无可忍就无需再忍,他们要v我50聆听我的复仇计划!”
“他们做营销号的?”
“至于吗?一月工资几个字儿啊,把你想成这样?”
张津望咬了口韭菜,“三万。”
黄毛一口啤酒喷出来:“草,什么谢锐?喊义父!”
“望子,你悄悄告诉我,你真没给谢锐的爹卖勾子?”
“都给我死远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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